就像很多日本的好東西一樣,京都也給與了李富貴很矛盾的感覺,如果說心裡話這座城市比絕大部分的中國城市要漂亮,遠處的群山蜿蜒起伏,在配上城中古樸典雅的建築讓人很自然的放鬆自己,這裡的寺院與神社多到讓李富貴吃驚,那悠揚的晨鐘暮鼓更是為這裡增加了一種寧靜、空靈的氛圍。李富貴不自覺的在拿蘇州與這裡相比,結果很讓他喪氣,如果只是比城市的話蘇州的確不比這裡差,但是蘇州比這裡髒,雖然在中國以蘇州為代表的南方城市已經是以整潔著稱的了,可是與這裡仍有不小的差距。『真是見鬼,城市的規模差不多啊,怎麼他們能把街道弄的這麼乾淨,難道是專門組織了愛國衛生大掃除來做給我看?『李富貴馬上又否定了這個想法,想來眼高於頂的日本公卿們不會為自己這樣費事。
按照李富貴的要求他被安排住進了金閣寺,雖然李富貴是個基督徒,但是和尚們並沒有對此表示什麼異議,他們要比那些上層人物識時務的多。不過李富貴也沒有做什麼褻du佛祖的事情,他只是慕這座建築的大名而來。這座貼滿金箔的建築的確非常美麗,尤其是在陽光的照射下寺廟與鏡湖中的倒影連成一體閃閃發光,讓李富貴很是陶醉。不過住進去也並不如何舒服,雖說這裡最初是供足利義滿居住,不過現在住的畢竟是和尚,伙食也是非常糟糕,與中華的素齋文化實在沒法比,幸好他也不怎麼在寺裡吃飯。
孝明天皇讓李富貴等了三天,這不是他的意思,但是天皇即便是在他自己的宮裡也總是要服從其他人的擺弄,要不是京都有足夠的地方讓李富貴遊覽這種傲慢很可能惹出麻煩,松平容保使出渾身解數來分散李富貴的注意力。所以當會見的時刻終於到來的時候李富貴還覺得有些意猶未盡。
『你們的皇宮看起來好新啊?『李富貴的這種感覺不僅僅是從這些建築物的外觀上得發出的泛泛之談,從他剛才看到的一些細節他可以確定那些都是新修的。
『是這樣的,我們原先的皇宮毀於大火,這座皇宮重建還沒有多少年。『松平容保老老實實的回答。
李富貴恍然大悟,『難怪你們的城市都這麼整潔,原來每隔幾十年就一把火燒了重建,這當然更容易規劃,違章建築也要少得多。『
對於李富貴的奇談怪論松平容保這幾天已經見慣不怪了,李富貴來日本之前專門從上海請了兩位糕點師傅,到京都之後滿世界的送蛋糕給別人吃,雖然這些傢伙大部分對蛋糕的味道還算是喜歡,不過這樣密集、單一的送一種食物總讓人感覺有些古怪。至於現在李富貴發出的關於失火與城市創建之間的聯繫雖然荒謬,但是並不讓人感到意外。
『咦,這棵松樹很漂亮啊,『李富貴突然離開了預定的路線,這讓其他人都感到手足無措,畢竟今天要面對的事情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
『總督大人,這邊請,天皇還在等著您呢。『松平容保趕忙想上前制止李富貴的自由活動。
『哎,我只是隨便看看,你們皇宮中的佈置還是非常別緻的,天皇應該還在穿衣服吧,我想稍微耽擱一下是不會影響會面時間的。『李富貴撥開松平容保的手,逕自走到一棵古松跟前,他的確想參觀一下,而且他也知道這個天皇多半會找些借口來讓他等上半天,如果說在招待很好的情況下他不介意在京都多呆上一兩天的話,那麼在小日本的門前被人像耍猴一樣的晾在那裡就是不可忍受的了,所以他乾脆先發制人,利用這段時間到處轉一轉,估計很快就輪到日本人坐不住了。
從這棵古鬆開始李富貴把原先計劃好的遊覽線路丟到了一遍,由著性子到處逛了起來,把幾位導遊急的前後亂竄。就在轉過一座宮殿的時候迎面看到一個少年從另一邊的庭院中衝了出來,後面跟著兩個女人大聲呼喊著。小孩子跑了幾步突然看到這樣一群人不禁站在那裡愣住了。
『他是誰?『李富貴好奇的問道。
『這是我們的睦仁太子殿下。『幾個嚮導一邊跪倒一邊回答李富貴的問話。
『睦仁?『李富貴的腦子裡又開始計算起日本的發展史,他唯一能確認的時間是一**五年的甲午戰爭,距現在還有三十四年,那個時候這小子大概四十幾歲,正值壯年,看來這個小子很有可能就是明治天皇。想到這些李富貴不禁又把他仔細打量了一番,說實話他沒有看出什麼特殊的地方,除了衣服穿得華麗一些怎麼看都是一個普通的男孩。『天皇還有其他的兒子嗎?『
『天皇一共有五個兒子,睦仁太子是次子。『
『噢?『也就是不能排除明治是這個小子兄弟的可能,畢竟坐太子的不能繼承皇位也是常有的事。
『你就是兩江的大名李富貴?『睦仁在經歷了開始的震驚之後從李富貴和他隨從的裝束猜到了他們的身份,雖然他不明白覲見天皇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李富貴對於日本人稱他為大名已經習慣了,他也懶得去糾正這些傢伙的誤解,『我就是。『
『我知道你好厲害的。『少年的臉上露出興奮的表情。
『是嗎?太子也知道我的名聲?『
『是啊,長州、薩摩那麼厲害的強藩在你的進攻面前連一兩天都撐不到,就是戰國的那些英雄們恐怕也做不到。『
這話李富貴倒是同意,要是自己到現在還不如當年的那幾個小土豪那也真的不用再混了,看著睦仁帶有崇拜的眼神李富貴回應道:『你長大了或許也能趕上那些英雄。『
『真的嗎?可是我長大了要做天皇。『少年顯然很希望自己能夠成為威風八面的將軍。
『也是,不過天皇也有天皇的作為,你長大以後一定要守住中日和平哦。『李富貴慈祥的撫摸著睦仁的頭髮,這種無理的舉動把趴在地上的幾個導遊嚇得不輕。
『嗯。『睦仁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很好,這是我們之間的約定。『
睦仁感覺到胸膛裡的血一直在往上湧,皇室在日本地位崇高,但是人們也只是恪守對皇室的禮法而已,平時並無實權,有時候還要受氣,而睦仁作為一個小孩子更是容易被忽視,現在李富貴這樣一個大人物鄭重其事的和他作出事關國計民生的約定,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
『總督大人,是不是我們這就去見天皇吧,我想天皇已經等急了。『松平容保發現實在不能再讓李富貴亂闖了,摸一摸太子的頭或許還不算什麼,畢竟大家已經接受了他的地位與天皇相仿的前提,不過如果他要是執意闖入哪一位王妃的寢宮禍事可就大了。
『我聽說你們天皇穿個衣服總得要一兩個時辰,我可沒工夫傻等。『以往酸溜溜的公家為了顯示自己的高貴總是喜歡讓來朝覲的武家乾等,作為一種刁難,不過現在很明顯雙方的位置調換了過來。
『我想天皇一定已經準備好了。『松平容保肯定的回答。
『好吧,『李富貴回頭對睦仁鄭重其事的說道:『記住我們的約定。『
『放心吧,我會用我的一生來守護中日和平的。『說完以後睦仁又恭恭敬敬的向李富貴鞠了個躬,「祝武運長久。」
與孝明天皇的見面十分乏味,天皇的確做出了道歉,不過李富貴帶來的翻譯並不是十分確定這一點,因為天皇所用的語言與民間使用的日語有很大的區別,這位翻譯以往根本不可也接觸到這個階級,所以雖然他斷定那的確是一句道歉的話,但是表示歉意的程度他就不知道了,這讓李富貴感到很失望。剩下的談話都是一些官樣文章,唯一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從談話中李富貴發現孝明天皇挺看重他的妹夫德川家茂的,同時對倒幕派非常反感,看他的表情到不像是違心之言。
『或許公武合體真的是個不錯的主意,這樣幕府的力量就可以進一步的加強。『李富貴在心裡轉這念頭。
離開京都的時候李富貴發現自己這次還是有些失策,『我應該讓他們用中文來道歉的,唉,現在讓他們輕描淡寫的幾句給糊弄過去。當然收穫也不能說沒有,那個小睦仁值得關注啊,孝明才三十歲,看他的身體也還不錯,要是好好幹在活他個三四十年,小睦仁恐怕就沒有什麼機會了,對,回頭推薦幾個好醫生給他,想當年那些日本醫生在中國可幹了不少壞事,霍員甲不就是被他們給暗害的嗎,這次也讓他看看中國人是怎麼以德報怨的。『
與德川家茂的見面讓李富貴對幕府的前景感到了一絲憂慮,他實在沒想到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會有如此的暮氣,看起來身體也不太好,十足的一幅短命鬼的模樣,難怪很多人都反對把那個什麼內親王嫁給他。小傢伙做什麼事都是一板一眼,講話也是中規中矩絲毫沒有激情,對於李富貴的箕坐也沒有絲毫的表示,而孝明看到李富貴這個樣子的時候雖然沒有說什麼,不過臉色還是變了一下。
與德川家茂的見面李富貴原也沒有打算有什麼收穫,這些末代將軍們說來說去無非都是一些闇弱之君,更何況現在的幕政都掌握在幕閣的手中,將軍也不過是一個傀儡而已,只不過到了日本總應該見一見這位和自己平級的人物。對於江戶幕府李富貴瞭解得並不多,只知道他們最擅長的就是活得比對手長,德川家康等到所有的對手老死以後建立了自己的政權,而末代將軍好像又是一個長命的傢伙,他一直等到參加了同時代所有帝王將相們的葬禮之後才滿足的離開了這個人世,雖然李富貴一直認為這樣一個烏龜家族十分的幸福,不過要想讓他對這些人有什麼尊敬那也是不可能的。會見的時候李富貴嘴上雖然說著公式化的語言心卻已經飛回了中國,對日戰事結束的很快,雖然這一次談判、遊覽花了一些時間,但是如果從戰爭的角度上說仍然可以算作神速,因此國內那些早就憋著等富貴軍出國後就大打出手的太平軍現在才剛剛開了個頭,這個熱鬧李富貴也很想去湊一湊。
就在李富貴的座船離開大阪經賴戶內海繞過九州的時候薩摩正在進行一場規模宏大的切腹運動,在薩摩撤蕃的事情定下來以後島津忠義就下定決心要去追隨他慈愛的父親,藩士們對於家督的這種想法並沒有盡力的去解勸,反而自西鄉隆盛和大久保利通以降十幾個武士要追隨島津忠義,西鄉隆盛其實早就抱有死志,早在上任藩主島津齊彬死的時候他就想到恩主的墓地前剖腹自盡,後來又隨好友一起跳海自殺,無奈運氣一直不好別人都死了唯獨他總是不成功,現在薩摩的滅亡他心中僅有的那麼點希望也破滅了,在他看來實在是生無可戀了。大久保利通並不是很想死,不過他這次到江戶和京都活動失敗讓他感到不死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別人都踴躍報名的時候,自己在這個時候如果不衝上前表現一把實在說不過去,於是就陪著他的主公走到了這一步。薩摩盛產武士,這次又是藩主剖腹,所以負責介錯的當然都是高手,這一次剖腹典禮舉辦的非常成功,當鮮紅的血液肆意的在地上流淌的時候歷史的車輪隆隆的滾過。
李富貴和魏人傑對距離他們不遠的島上所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否則即便李富貴能夠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魏人傑也多半要上去參觀一番。藉著這次航海同船魏人傑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同時自己做的那些驗證性的實驗也順帶地說了一下,「引進日本女性,有點意思,你們沒有強搶民女吧?」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大帥您是沒看見,我們那條小船離岸的時候她們好多人哭著喊著要往上爬,差點把船都壓沉了。」雖然說的是有些誇張,不過魏人傑並不認為有什麼不妥,因為在這件事情上日本人的確非常的主動。
「這樣啊,很好,我們還是要明確一點:打歸打,中日友好還是要說的,那些既傷害日本人民感情又沒有什麼好處的事情就不要做了,就說你參觀的那一次剖腹表演吧?你看了表演不喜歡也就罷了,罵他們幹什麼?」
「我當時也是恨鐵不成鋼,他們做的真差勁,一點都沒有您說得那麼精彩。」
「雖然出了紕漏不過還是應該多多的鼓勵,這畢竟是日本人民為之驕傲的習慣,你說的那些話是很傷他們自尊的。」
「誰打我小報告?」魏人傑有些動怒。
「那些英國人,你指望他們看到那麼刺激的東西還守口如瓶嗎?」
「那倒也是,那天真把他們嚇得不輕。」魏人傑放鬆了下來。「引進人口的事大帥您覺得怎麼樣?」
「既然她們也願意那這件事當然沒有問題,不過這件事情最好還是民間來做,軍隊作這樣的事總有點不好聽。」李富貴也發現日本的下層女性很特殊,不過並沒有仔細考慮過這個問題。
李富貴的劃給魏人傑一個打擊,他才剛剛嘗到貿易的甜頭,「其實據我看那些女人中有一些還是不錯的,不是都長得像那天的一樣,要不要我為大帥物色幾個回去做丫鬟。」魏人傑打算先在男人的話題上討好一下李富貴,然後再轉著彎的來要求承擔這項任務。
李富貴想了一下,「不用了,其實我那一天本意也只是想見識一下日本的文化,沒有其他的意思。」
雖然李富貴於海鶯的關係在富貴軍上層並不是什麼秘密,不過李富貴在女色上的口碑仍然很好,這個時代的好男人標準是非常低的,所以對李富貴的拒絕魏人傑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給大帥做丫鬟,我試過一次,她們做事非常細緻,我看比司令府上的那些傭人強不少。」
「嗯,你這話說得有點意思,我看著也是個商機,一般婚介也都介紹工作,完全可以介紹一些日本女人去中國工作,也讓他們看看女人能發揮多大的力量,這個的影響應該比買來後藏在家裡大。我估計她們自己也肯定願意,我記得那時候日本人一聽見能換外匯兩眼都放光。」
看到李富貴贊成他的提議魏人傑趕忙趁熱打鐵,「那給司令物色丫環的事」
「哦,這些家務事我是不管的,等回去以後你去跟夫人說吧。」李富貴一句話就徹底斷絕了魏人傑的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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