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變化讓大家都有些措手不及,只有李富貴仍然在那裡靜觀其變,不得不承認現在這個局面對他更有利,他現在真的就在等著咸豐歸天了。李富貴唯一擔心的就是會不會外面的壓力太大最後讓朝臣、王爺和太后們合到一起去,如果這樣那他就仍然沒有機會混水摸魚。為了讓他們能夠更好的明爭暗鬥李富貴上奏章表示願意不帶兵馬到北京看望皇帝,這時朝中已經亂作一團,大家拉幫派的有、暗中積蓄力量的有、到處走動鑽營門路的就更多了,不管李富貴帶不帶兵大家都不想讓他再跑到北京來攪事,所以直接由軍機處就把他的奏章駁了回來,內容無非是現在國家形勢很壞,像李富貴這樣的領兵大將斷不能因為一時的衝動而擅離職守。
由於咸豐突然下令處死被扣押的英法兩國的人員,所以李富貴的營救小組有些準備不足,本來他們認為既然這些人被扣押在圓明園,地形也已經摸清楚了,想要救他們並不困難,可是變故來的太突然了,當宇文起得到消息之後處決已經開始,幸好他們這段時間一直都處於戒備狀態,只需要稍加化妝就可以開始行動,而且現在所有的皇族都龜縮在北京城裡,圓明園的防守也顯得薄弱一些。
這次突襲幾乎成為武清的翻版,借助黃昏宇文起率領手下騎著馬拖著樹枝突襲圓明園的大門,在幾聲劇烈的爆炸之後駐守圓明園的禁軍突然驚恐的發現一群青面獠牙滿臉黃毛的妖怪向他們殺了過來,這些被迫駐紮在城外的清軍本來就整天提心吊膽的,既然武清離天津將近百里洋人都能從天而降,那圓明園雖然距離要更遠一些,可是這裡要城牆沒城牆,要兵力沒兵力,外國俘虜又關押在這裡,為什麼洋人就不能到這裡來呢?
宇文起藉著混亂救出了巴夏禮,可是仍然有二十人已經被處決,《泰晤士報》的記者包爾貝甚至被分屍,看著這樣一個血腥的場面,宇文起他們也不禁呆在那裡,他們知道自己這次的任務沒有完成,由於在來之前李富貴已經把這件事的利害關係跟他們分析得明明白白,所以大家的心都沉了下去。宇文起是最先從這種情緒中掙脫出來的,他突然意識到咸豐的死能夠把這個死結給解開,反應過來以後宇文起對著那些有點失魂落魄的部下喝了一聲:」還愣著幹什麼,趕快救人。」
帶著巴夏禮一行人並沒有向東走,而是把他們十九個人分乘三輛大車向北走,這一路上也算是驚險萬分,多虧宇文起銀子帶的足,才算是逢凶化吉,一行人日夜兼程,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才到達塘沽。
巴夏禮帶來的噩耗讓額爾金半天沒有反應過來,作為這次侵華戰爭的全權特使他沒能保護好前台的談判人員,這讓他如何向國內交待。他完全能夠想像得出外交代表被屠殺這將在英法兩國引起什麼樣的輿論風暴,」你們不是說可以保證我們被扣人員的安全嗎?」額爾金氣急敗壞之下準備向宇文起興師問罪了。」這不能怪他們,情況有了很大的變化,中國的皇帝快死了。」巴夏禮因為這一路逃難而建立以來的友情,所以馬上站出來為宇文起講話。」咸豐皇帝快死了?這個情報可靠嗎?難道是在武清受的傷?」額爾金連續拋出一連串的問題,因為天津附近的激戰,最近他的情報渠道不太暢通。」很有可能是在上次戰鬥中受了重傷,清廷為了安定民心並沒有發佈皇帝病危的消息,不過據內線報告皇帝的的確確快不行了,所以他們才會遷怒於外交人員,我們得知消息的時候已經太晚了。」宇文起對這次殺俘的舉動多少也有些看不慣,所以面對額爾金的時候不自覺的氣焰就要低上那麼幾分。」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武清之戰雖然沒有抓到咸豐,而且後來又因為激戰傷亡慘重,但是額爾金還是覺得得大於失,畢竟中國皇帝在他們面前落荒而逃,這將會大大打擊清軍的士氣,這也可以算是一場輝煌的勝利,實際上自從登陸以來他們還沒有贏過這樣漂亮的一仗,再加上出師是以解救人質的名義,所以不管怎麼看這都將是一場可以載入史冊的戰役。
可是現在這場戰役的戰果上很可能要加上一條,不過這個戰果並沒有讓額爾金感到高興,事實上是這樣一來形勢將會變得非常複雜。首先清政府肯定會拒絕媾和,就此一項就讓額爾金頭痛無比,即便是在得到增援的情況下聯軍的腳步到達北京後也就必須停止,可是如果清政府不願意接受談判,他們可以把政治中心遷往任何一個內陸城市,這樣戰爭將無限制的延續下去,這讓額爾金想到了拿破侖對俄國的遠征。如果自己陷入這樣一個泥潭,那這場戰爭將變成一場災難。這個時候額爾金對自己當初進攻天津的決定感到有些後悔,或許正如李富貴所說籤訂城下之盟才是最為有利的,現在自己一鼓作氣打了進來,把最貴重的瓷器敲的粉碎,想要再威脅對手卻發現手中已經沒有足夠份量的抵押品了。可是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如果這個時候撤走,那清政府就會更加輕視自己了,自己手中的最後一張牌就是李富貴了,額爾金思索著在這樣的時刻應該如何使用他。
與此同時李富貴的駐地則是一片歡騰之聲,剛剛架通的電報線路為李富貴傳來了喜訊,他做爸爸了,戊午年九月二十日寅時趙婉兒給李富貴生了一個大胖小子,足足有八斤重,據說這個八字也好得不得了,總之一切都令人滿意。得到這個消息李富貴自然是與民同樂,先是殺牛宰羊犒賞三軍,然後又是按照民俗準備紅雞蛋,讓大家沒有想到的是李富貴居然自己拿著籃子一個帳篷一個帳篷的去散雞蛋,大部分士兵面對這一幕都手足無措,事後一商量,既然大人按照民間的風俗來辦事,那自己這些人是不是應該回禮呢?在有人帶頭之後李富貴的營帳裡很快就堆滿了老母雞、紅糖這一類的東西,李富貴倒也來者不拒把這些東西裝上回程的空車全都給淮陰送去,李富貴這次進軍沒有沿大運河行動,實際上他有拿這個做借口修建鐵路的打算。這些東西說起來這都是戰士的一片心意,這樣雞飛狗跳的一路招搖,倒也十分吸引眼球。
唯獨讓李富貴不太滿意的是很快又來了一封電報,是趙婉兒打來的,上面寫著:「兒名已起,勿念。」按說這個孩子的名字應當是他這個做父親的給起啊,怎麼趙婉兒把這件事給攬過去了呢?按照李富貴的理解這肯定是趙婉兒害怕自己沒有學問,萬一給孩子起個李百萬或者李約翰那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想想趙婉兒一個人在家生孩子自己卻跑出這麼遠,李富貴的心中的確有些愧疚,再想想人家畢竟是書香世家,這起出的名字也應當不同凡響吧,這樣一想李富貴也就無所謂了。
軍營裡的慶祝活動一直持續了三天,當大家的興奮之情逐漸平息,李富貴就開始打起地方的腦筋了,要說這濟南府對他們的供應倒真算得上是有求必應,李富貴看在他們態度好的面子上一直也沒有難為這些地方官,現在既然有了這麼好的借口那當然要敲打一下他們。
山東巡撫曾望顏雖然知道李富貴一向胡作非為,但是當他得知李富貴準備放走牢裡的犯人以示慶祝的時候還是嚇得半天說不出話來,這簡直就是小型的大赦天下,如果自己辦出這樣的事恐怕腦袋就要不保了。可是李富貴也不是那麼好得罪的,曾望顏巡撫山東緊挨著直隸,所以他的消息的別靈通。現在皇帝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這萬歲爺活著的時候李富貴就已經無法無天了,要是皇帝死了那李富貴怎麼看都像是吳三桂,當年吳三桂沒有成事,可是吳三桂背後沒有洋人撐腰啊,最近北方的戰鬥讓曾望顏震驚不已,如果富貴軍有洋兵一半厲害那這個天下就沒有人能制住他了。
思前想後曾望顏還是決定重賄李富貴,畢竟錢是身外之物,只要把這個混世魔王糊弄走銀子還是會滾滾而來的。
李富貴把玩著一匹翡翠馬,臉上露出貪婪的笑容,「這怎麼好意思,這些寶物我又怎好奪人所愛。」話雖如此說可是抓著馬的手卻一點也不見鬆動。
「李大人太客氣了,這次大人北上掃蕩洋夷,兄弟是個文官,也出不上什麼力氣,只好送些東西給大人添個綵頭,祝大人馬到成功。」
「實在是無功受祿,慚愧啊。」
「大人這是說哪裡話來,雖然現在洋夷您是還沒見著,可是您這一過,四周的捻子都是狼奔豕突,現在四境安寧,大人為山東作了這麼大的好事,怎麼能說無功受祿。」
「如此說來李某就卻之不恭了。」
「那是理所應當的,至於那些囚犯,本來放了他們給李大人助助興也沒什麼不可以,只是這裡面混有許多前一段時間抓到的謀逆之徒,如果放出來恐怕不大方便。」曾望顏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我要放些囚犯來逗樂也就是那麼一說,既然曾大人還想繼續關著他們那就只管去關,就算他們倒霉。」
「如此多謝李大人了。」
「最近在山東進又不能,退亦不甘,真是把人憋屈的很難受,總想找點什麼樂子,不如我們去一趟泰山吧,替我那個小子拜拜菩薩。」
如果是在平時這個要求並無任何可疑之處,可是這個時候曾望顏的警惕性非常高,一說去泰山很自然的就聯想到封禪,所以他的第一反應是把這件事情推掉,只要李富貴胡鬧的事情自己不知情那到時候多少可以擺脫一些干係。可是轉念一想李富貴如果在泰山上弄出什麼事情來自己這個山東巡撫如果說不知情那實在是說不過去。至於寫個密折去告發李富貴雖然是把自己的責任給卸掉了,可是這樣就把李富貴給徹底得罪了,曾望顏並不指望密折真的能夠完全保密,實際上自從乾隆爺開始皇帝就喜歡把密折交給下面的人去調查,所以密折上面的內容總是會流傳出來,現在一般來說很少有人會指望遞上去個密折就能把對手給扳倒,更何況現在的李富貴根本就扳不倒。不管陪不陪李富貴上泰山都可能有很大的麻煩,可是這個時候曾望顏偏偏又沒有理由來反對李富貴上泰山,最後他只好一咬牙,決定還是捨命走上一趟,起碼李富貴看起來倒不是完全不能溝通,到時候如果有什麼問題自己再隨機應變好了。
這一天的泰山遊人並不多,這與李富貴的預料有些不符,據山腳的僧人說這裡初一、十五的時候人很多,可是其它時間就不行了,更何況這幾天天氣寒冷,也影響了人們登山的熱情。
聽了這話李富貴點了點頭,「看來這旅遊資源還是有待開發。」
他們一行人人數並不多,本來李富貴是要大張旗鼓的,不過曾望顏一力主張微服上山,說這樣才能體會登山的樂趣,李富貴也就答應了,看到如此就化解了隱藏的危機實在讓曾望顏喜出望外,一路之上就屬他最是興致勃勃。泰山的山勢沒有李富貴想像中的險峻,原先在遠處看到泰山巍峨雄姿的時候李富貴還真是頗為心儀,沒想到一爬之下倒有些失望,幸好曾望顏一路之上指點各處古跡,解說起來滔滔不絕,倒讓李富貴不覺得煩悶。
到了十八盤的時候李富貴才覺出一點味道,一鼓作氣向上攀登等到休息的時候眾人都累得氣喘吁吁。李富貴看到其他人散在遠處忽然靈機一動,把嘴巴湊到曾望顏的耳朵邊上低語道:「此段山勢頗為險要,如果我把大人一腳踹下山去相信大家都會以為是大人自己失足跌下去的吧,」李富貴搖了搖頭接著歎道:「真是個殺人滅口的好地方啊。」
看到曾望顏全無反應李富貴就伸手推了他肩膀一下,曾望顏立刻像一根彈簧一樣的跳起來,雙手死死抓住路邊的一根石柱,兩眼驚恐的神色就如同一隻兔子,看到他的樣子李富貴不禁笑了起來,「大人為何如此慌張,我只是打個比方而已,又怎麼會真的推大人下山。」
曾望顏這時候才算緩過勁來,眼神遊疑不定的看著李富貴,他不知道李富貴這番真真假假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是他知道自己面前坐著的這個人絕對是個危險人物,曾望顏這時的腦子裡正在急速的轉動,他這一生中還真的沒有碰到過像李富貴這樣的人物,自己人生經驗中積累的種種手法、技巧對這樣的人都很難起什麼作用,把自己一直研讀的四書五經、二十四史在腦子裡過了一遍,也沒有與李富貴很相似的人物,如果非要歸類曾望顏只好把他放到董卓這一類裡面,自己可不是司徒王允,李富貴手下也沒有呂布,想要扳倒他恐怕比對付董卓還要難。不過他相信李富貴這樣囂張跋扈最後不會有好結果的,現在自己最好的辦法就是虛與委蛇,最後觀其自敗。
想到這些曾望顏才算稍稍的鬆了一口氣,「這個玩笑大人可開不得啊,這裡山風剛烈,曾某本來坐在這裡就有些頭重腳輕,又怎禁得起大人恐嚇。」
「大人登泰山就頭重腳輕,那如果去爬黃山豈不是要一頭栽下去嗎?那裡可比這裡險多了。」
「黃山歸來不看岳,老夫登泰山已是捨命陪君子了,黃山我這輩子是不想去了。」
「這麼說是我這個君子不厚道了,老大人捨命陪我,我還嚇唬大人,那剩下的路我來攙著大人當作賠罪如何?」說這李富貴把手遞了過去。
曾望顏現在就算是握一條蛇也比握李富貴的手來得輕鬆,腳下的山路忽然變得不那麼難走了,他小心翼翼的搭著李富貴的三根手指向著山頂努力登攀。
站在泰山頂上四面百里之內盡收眼底,李富貴這個時候才承認登泰山之後確實有小天下的意思。這大好河山究竟該如何描繪,李富貴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
「英法兩夷現在進逼京師,而李某又見疑於聖上,到這個時候弄得不上不下,大人可有一語教我。」
「曾某乃是一百無一用的書生,又怎能指教李大人這樣的英雄豪傑,也只有唯大人馬首是瞻。」現在曾望顏已經打定主意不去和李富貴硬頂,原先對李富貴的人到處勘查地界曾望顏還想試著解勸一下,不過這時已經完全打消了主意,這個傢伙想在山東幹什麼都隨他的便,相信朝廷將來是能夠理解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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