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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他長歎一聲。
夜婉凝看著陸秋瞑道:「好端端的歎什麼氣啊?我這裡今天被你們攪得都沒有賺到一文錢,你還想把我這裡給歎窮了啊?」
「就是!這不存心的。」依蘭也不分青紅皂白,一心只知道幫襯著夜婉凝,這讓一旁的陸秋瞑鬱悶至極。
沒一會兒熱騰騰的菜便端了上來,雖然比不上宮裡的山珍海味,可是她卻覺得沒有任何時候比跟他們聚在一起吃飯更加讓她高興了。在宮裡或許還會有被罰吃著殘羹冷飯,可是在這裡卻永遠都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光是這一點就讓她覺得在外面比在宮裡要強不知道多少。
看著夜婉凝津津有味地吃著飯,陸秋瞑幾次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生怕惹夜婉凝不痛快之後事情反被他給搞砸了。
也不知是不是夜婉凝發現了什麼,只見她突然筷子一頓,而後轉頭將視線落在他身上,水眸微瞇疑惑道:「你怎麼還在這兒?媲」
陸秋瞑一怔,訕訕一笑:「這……皇上在此,下官豈敢離開。」
「什麼?他還在?」夜婉凝瞪大了眸子看著他。
被她這麼一問,陸秋瞑有些手足無措。
「皇上都一天沒用膳了。」他看向夜婉凝提醒。
她瞇了瞇眸朝內室望去,而後放下筷子就往內室走去。
「娘娘……」陸秋瞑見她毫無心疼的情愫,好似要去趕人的架勢便想上前去阻止,可是被依蘭一臉怒氣地擋住了去路。
夜婉凝推了推門,竟發現被由內反鎖著,她扯了扯唇,真沒見過這樣的人,居然在她的地方理直氣壯地鎖門,
「喂!開門,呆在我家幹嘛?回你自己家去。」她拍了拍門喊了一聲。他今日不是買了對面的小樓?幹嘛要死賴著不走?
她又推了推門,還是被緊閉著,她頓時火了,讓張德貴拿來一把匕首後撬開了門栓,嚇得眾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門被推開,夜婉凝身後的幾人都試探著朝裡面望了望,陸秋瞑乾咳一聲後往一旁挪一挪,依蘭側眸朝他看去。
原來他也有怕的時候,現在是在作壁上觀嗎?
不過一想到慕容千尋先前的種種作為,依蘭不得不說也是心有餘悸,恐怕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夜婉凝敢這麼對他了。
夜婉凝走進內室後回頭一看,那四人竟是躲得遠遠的,她扯了扯唇有些無語。
不知道剛才是誰還那般維護她,難不成碰到了慕容千尋之後都像見了鬼不成?
裡面沒有點燈,只有窗口灑進來微弱的光,她擰了擰眉走過去,卻見他還躺在睡榻上。
他這是龍床睡膩了要換花樣嗎?
她有些無語地走到他身邊站定後俯視著他開口:「喂,要睡回去睡,別睡在我這兒。」
他緊擰著濃眉依舊是沉睡的模樣。
她也不會從他的呼吸中辨別他是否是真睡,可是他這樣一直睡在這裡算什麼?
抿了抿唇她沉著臉看他,很想一腳踹上去將他踹醒,可是看見他一頭的銀絲垂落在肩頭,有的順著床榻一瀉而下,她心頭竟是湧上了濃濃的不忍。
她這是在自我作踐嗎?
經歷了這麼多的傷害,遭受了這麼多的磨難,她的心依舊是那般不受控制地悸動。
他該回去!
對!他該回去!他離開了她的視線她便不會有這麼多不該有的情愫。
「喂!醒醒!別裝睡了!」她上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臉,可是下一刻她的手指便一僵。
他的臉好燙!
伸手覆上他的額頭……
他發高燒了!
怎麼好端端地發起了高燒?
從桌上拿起火折子將燭火點上,回頭再看他,雖然燭火微紅,可是他的臉上仍能看出不尋常的紅暈。
將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之上,可是脈象並未有風寒的跡象。
正在不知是何故之時,忽然感覺一道冷冽的光朝她射來,她悠悠地轉頭望去,他竟是醒了,而且那眼神……
手上一空,他突然抽回了手,好似賭氣一般想要翻身過去,誰知剛動了動身子,他便發出了一聲「嘶」的痛苦聲音。
只見他的手不自覺地摀住了下身,卻在感覺到夜婉凝的目光時又強忍著疼痛背過身去。
「噗嗤!」
夜婉凝還真是第一次看見他這般模樣,簡直是讓她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記憶中,他哪有現在的慫樣。
聽到笑聲,他的呼吸聲漸漸粗了起來。
看來是真的生氣了。
「喲,這不會是真的不舉了吧?」她忍著笑湊過去瞧了瞧他賭氣的側臉。
他悶哼一聲想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忍了下去,他知道他不能再用以前的方式對她,若是他當真用他人來做威脅,想必她是再難原諒他了吧?
如此想來,他也只得自己跟自己生悶氣了。
見他這憋屈的模樣,她剛才心頭的陰霾倒是一掃而空,也知道了他為何會突然發起了高燒。
對於男子來說,下身受傷輕則疼痛,中則臥病,重則傷及性命,看來她剛才確實是用力過度了。
不過誰讓他要耍流氓的!活該!
不過既然在她的濟安堂,她也沒有不治之理,可是治病要治根,要讓她治他的那裡……
鼓了鼓嘴,她真覺得自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無奈長歎一聲後走出內室,看見他們四人還在,還一副期待著看「戰況」的模樣,她內心翻了翻白眼。
走到藥櫃旁,她挑了一些藥材放在紙上,而後對張德貴道:「把這藥熬一下,只需半柱香的時辰便好。」
「皇上病了嗎?」張德貴好奇地問。
見夜婉凝點了點頭,陸秋瞑心頭一驚:「皇上病了?這……」
本想說如何是好,可是一看見夜婉凝不急不躁地讓張德貴去煎藥,他忽然寬了心,有這個「神醫」在,他還瞎擔心什麼呢。
半柱香還是很快過去了,張德貴將藥端了上來,夜婉凝讓他把整個藥罐的藥全放在一個盆內,然後用厚厚的棉布浸泡著。
「這藥不是用來喝的?」陸秋瞑疑惑道。
夜婉凝沒好氣地回了他一句:「誰說是藥就只能喝了?」
陸秋瞑顯得有些無辜,怎麼每個人對裡面的那個人有氣,最後都把氣撒在了他的身上?
棉布被浸泡了好一會兒後將藥都吸了去,夜婉凝探了探溫度,剛剛好,這才湊到張德貴耳邊對他說道:「把這個敷在他的……那個上。」
張德貴有些糊塗:「哪個啊?」
夜婉凝有些鬱悶,乾脆說道:「你沒有的東西上。」
張德貴一囧。
原本點了點頭正要進去,可是站在門口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忽然間就腿軟了。
「公子,還是你去吧,奴才腿軟。」他哭喪著臉哀求。
夜婉凝扯了扯唇,讓她給他敷那個……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張德貴已經將裝著溫熱棉布小盆遞給了夜婉凝。
夜婉凝拿著這東西猶豫了一下後轉頭看了看他們幾人,卓玉雯和依蘭的頭搖得好似撥浪鼓。
想想也是,連她都不願意,更何況是她們兩個未出閣的姑娘。
最後,她將視線鎖定了陸秋瞑,陸秋瞑原本至誠的臉此時透著尷尬和惶恐,思慮頃刻他急忙躬身抱拳:「秋瞑雖孤家寡人,可是不想在這一代便絕了後,還請葉大夫饒了秋瞑。」
他話說得嚴重,可是一想慕容千尋,或許一氣之下還真會把他給踢殘了。
「你們兩個不去誰去?這裡又沒有第三個男人。」夜婉凝有些幽怨地看著他們幾人。
誰知她一轉身望去,那四個人竟然同時將手指朝她指來,她扯了扯唇掃視了他們幾人幾圈。
什麼意思?
她指了指自己有些不敢置信地開口:「不會是讓我去幫他敷那裡吧?」
他們四人同時點了點頭。
依蘭更是「無害」地笑著道:「那個……公子啊,你現在不是第三個男人嘛。」
夜婉凝聞言只感覺臉部肌肉抽搐不止,這丫頭,難道她忘了她是假扮男人的嗎?
不過看她的神色也不像是忘記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卓玉雯略顯尷尬地笑了笑上前低聲道:「公子,你都跟皇上那個什麼了,比起我們幾人,你可是最合適的,就不要再推脫了。」
夜婉凝嗖地臉色一紅,想不到一向不苟言笑古板無雙的卓玉雯居然也會說這樣的話,果然環境能早就一個人。可是,她是誰給帶壞的?
肯定不是她!
夜婉凝自動將自己給撂開。
「葉大夫,你再不去,這藥都要涼了。」陸秋瞑催促著,憨厚的臉上居然帶著算計的笑容。
好不容易抓住這個機會,他又怎會放過,自然是想讓夜婉凝快點和慕容千尋和好如初,這樣一來,朝廷也會穩定局勢,不會像現在這麼朝廷不像朝廷,君王不像君王的。
「已經涼了。」夜婉凝橫了他一眼後將小盆遞給張德貴。
誰知張德貴又將小盆塞給夜婉凝後說道:「奴才方才多煎了一副藥,公子稍等。」
夜婉凝簡直快佩服得五體投地,怎麼以前沒有發現他勤快到這個地步呢?
推開了房門朝內看去,他依舊保持著剛才她出去時候的姿勢,想來現在要動一下也會讓他痛得咬牙切齒想要將她揍打一頓吧?
她鼓了鼓嘴,心中也揚起一抹內疚,她剛才下腳的確是狠了點。
不過,誰讓他先色心氾濫的,能怪誰呢?
將盆放在睡榻旁邊的矮桌上,伸頭過去瞧了瞧,雖然他緊闔雙眸,可是她知道他還沒有睡,一天沒有吃東西,現在下身又劇痛,能睡著才怪。
她伸手推了推他:「喂,藥來了,你……自己敷一下吧。」
誰知他動都不動一下地側躺著,甚至連呼吸都是那般均勻。
睡著了?
她開始遲疑起來。
現在可怎麼辦?
看著他的背影,她輕歎一聲,終是敵不過腦海中出現的他痛苦不堪的畫面。
將浸滿藥水的棉布擰得半干,而後準備解開他的褲子,就在這時她才發現,一向有潔癖的慕容千尋居然在這個睡榻上躺了一天。
微微揚了揚唇,她也避開了尷尬,他的這個傷,若是再不治,恐怕不到五六天是不會好了,如此一來,他豈不是要在這裡住上五六天?
不過現在,她都不清楚自己是因為不想他疼痛,還是不想他在這裡住下。
當褲子解到一般時,她手上一頓,實在是尷尬萬分。
最後一咬牙,拉開他的褲子直接將那塊帶藥水的棉布給丟了進去。
「啊!」慕容千尋驚叫著撐起半個身子。
夜婉凝嚇得急忙跳到一邊身子貼在牆上,剛才那殺豬似的叫聲也太過慘烈了點。
「你鬼叫什麼啊!」她站在原地朝他丟去一句話。
慕容千尋齜牙咧嘴地從褲襠裡扯出那一塊棉布痛苦地朝她看去:「你是想熨平我嗎?」
啊?
她張大嘴看著他,半晌反應過來後忍不住噗哧一聲。
他何時還會用這樣的比喻了?
想到「熨平」二字,她的視線不由地朝他的下身看去,那熱氣已經讓他的褲子襠部濕了一片,私處若隱若現。
她乾咳一聲別過眼去。
「誰讓你裝睡的,想要快些好,就自己敷上去。」她眼睛環顧著上方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
「敷上去?怎麼敷?像你剛才那樣丟進褲子裡?」他低沉的嗓音緩聲開口,帶著質問的語氣。
聞言,她一囧。
視線朝他落去,本想要反駁些什麼,可是當她看見燭火下他那滿頭的銀髮之時,她的心咯登了一下。
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她從他手裡接過那塊棉布,又在溫熱的藥水裡浸了浸後擰半干,接著手拿著棉布走到睡榻邊示意他躺好,而後又拿著棉布一手微微拎起他的褲子伸手進去。
他躺在睡榻上,看著她的背影,感覺到她細細地用溫熱的棉布包裹住他受傷的那處。
「嘶……」也不知是藥性的關係,還是因為她輕柔的動作,他竟是沒有骨氣地起了反應,就在受傷的時候起了反應。
她手上一頓,自然清楚他的感覺,嘴裡低聲嘀咕了一句,她紅了紅臉,只好重新包裹。
見手中的一物越來越不像樣,她轉頭瞪了他一眼:「夠了沒有?」
慕容千尋一怔,而後連他自己都不自然地臉上紅暈爬上,抿了抿唇道:「你以為我想,還不是因為你的……方法太過獨特了。」
本來想說「還不是因為你的撩撥」,可是一看夜婉凝那又尷尬又氣惱的神色,他只好把話嚥了下去。
可是他自己也好過不到哪裡去,身子起了反應後疼痛越發厲害。
一開始他也不過是施了苦肉計而已,可是現在真是讓他進退兩難,不過再痛他也不想她的手離開他的身子。
夜婉凝冷哼一聲不再說什麼,藥涼了,她又去換了一盆藥水,最後直接將煎藥的工具搬進了內室。還帶了些飯菜進來讓他吃,免得餓死在她的醫館。
而這個藥需要一炷香換一次,還需要將整個受傷的部位包裹住,原本她還顫巍巍的,到最後次數多了,她也就順手了,也不把他那東西當回事,直接三兩下就給包裹了。
他用好晚膳後靠在睡榻上看著她十分自然的動作,感覺身心舒暢。她現在能這麼細細地幫他療傷,說明她的心裡還是有他的,她沒有對他不管不顧。
這麼一想,心中更是陽光璀璨。
「凝兒,你還是在意我的是不是?」他滿眼期翼地望著她,而那個「我」字也說得越來越順口,忽然發現,與她用同樣的字,好像心也靠得近了些。
「凝兒……」
「你想多了。」她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作為大夫,換作是誰都會治。」
他臉色一沉:「這種病痛你也治?」
夜婉凝背對著他沒有回頭,眸色卻是微微閃動:「在大夫眼裡,只有病和不病,沒有身份之別,沒有男女之分,醫者父母心就是此意。」
他感覺自己的臉一陣陣地抽搐,連身下原本有的反應也消失於無形。
她不經意掃向他的身下,不由地勾了勾唇,若是他再像剛才那麼起反應,恐怕他到明日都好不了。都說男人失落之後下身也會隨著心情的變化而變化,如今一試,果然如此。
不過她的這句話倒是讓他整個人都安靜了,房間內又靜寂無聲。
她以為他又會發脾氣鬧騰,可是這次竟然讓她意外了。
她心中帶著疑雲轉身望去,豈料竟是對上了一雙滿是情愫的黑眸,幽怨、惱怒、無奈,竟然還有憋屈……
她忽然覺得好笑,想不到慕容千尋也會有這樣的時候。
張了張嘴想要對他說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她又嚥了下去。
他可是跟不知道多少女人上過床的,她就算真的有幫別的男人醫治下身又如何?和他相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如此一想,她倒也理直氣壯起來。
揚了揚眉本想從他的睡榻上轉移到房內的椅子上,可是剛站起來就發現原先放著的椅子不知何時竟然消失了,難不成她之前離開了一會兒後那幾個牆頭草做了什麼?
最後,她在房內來回踱了一會兒步子後又只得乖乖坐回了他的床榻上,若是她出去搬椅子,似乎顯得有些僑情了。反正將他醫治好後就能離開了,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
時間慢慢過去,她坐在床榻上顯得有些困乏,可是就差這一次了,所以她只好又強行打起了精神。
外面,張德貴和陸秋瞑等四人都還等在外面,先前陸秋瞑趁夜婉凝出來時,他偷偷潛入進去,原本慕容千尋見他進去給了他一記厲眼,卻在看見他將房內的椅子搬出去時讚許地點了點頭。
「你說現在皇上和凝妃……額……公子如何了?」陸秋瞑在看見依蘭瞪了他一眼後急忙改了口。
張德貴看著內室摸著沒鬍子的下巴道:「若不是皇上現在受了傷,說不定已經……」
「呸!胡說什麼呢。」依蘭怒斥了一聲。
張德貴和陸秋瞑對視了一眼後聳了聳肩,卻是誰都不敢還嘴。
依蘭擰眉看著內室,祈禱著夜婉凝千萬不要這麼快就順從了,她就怕慕容千尋是容易得到的就不珍惜。雖然她也不想夜婉凝再這麼下去,可是她希望這一次夜婉凝不再受任何波折。若是真的有朝一日回了宮,也希望能永遠停留在他們當初的恩愛時刻。
卓玉雯看了看內室緊閉的房門,轉頭對他們說道:「我們還是上去睡吧,時間不早了。」
「可是公子……」依蘭有些為難,夜婉凝還沒睡,她哪裡敢睡啊。不是夜婉凝會責備,而是她不能不盡責,即使在宮外,夜婉凝依舊是她忠於一生的主子。
卓玉雯淡然一笑:「放心去睡吧。」
她話中有話,卻沒有點破。
見他們三人轉身往樓上走去,陸秋瞑心頭一急:「那個……我今夜睡哪兒?」
卓玉雯不易察覺地揚了揚眉,而後也不管他的疑問,逕直往樓上走去。
依蘭回頭看了他一眼,而後冷哼一聲便頭也不回地上樓了。
陸秋瞑鬱悶至極,真不知道依蘭那丫頭會是個這麼倔的性子,為了夜婉凝這個主子,她是把他當成仇人了。
他頹廢地看了看周圍,除了一張桌子幾張板凳,還能剩下什麼?什麼都沒有了!
忽然聽到一聲低笑聲,陸秋瞑轉頭望去,張德貴正對著他捂嘴偷笑。
他冷冷遞了一眼過去,張德貴止住笑容撇了撇嘴:「陸大人怎麼只會對奴才凶,也沒見你對……」
話到此處戛然而止,本來想提依蘭,可是看陸秋瞑的眼神還真是有種讓人膽戰心驚之感。看來和慕容千尋處久了,他的性子也是越來越像主子了。
「陸大人請吧。」張德貴無奈地對樓上抬了抬手,「今夜就委屈陸大人和奴才同榻一夜。」
「和你?」陸秋瞑扯了扯唇。
和一個男人同床?
雖然他是太監,可是畢竟外表還是男人的模樣,讓他如何跟一個男人同床共枕?
張德貴對陸秋瞑的反應有些不高興了,瞇了瞇眸子道:「奴才又不是女人,你怕什麼?難不成陸大人不想和奴才同床,而是想和樓上的某位姑娘同床?」
陸秋瞑被他說得面色一紅,這個張德貴還真是口無遮攔。
「之前的那位葉公子住的房間不是空出來了?」他記得呼延冰先前住在這裡,因此惹得慕容千尋徹夜難眠,總是擔心這個呼延冰圖謀不軌,可是今天他沒有回來,想必是住在外面了。
張德貴卻搖了搖頭:「沒有公子的允許,誰都不能動葉公子的房間。」
葉公子的房間?他在這裡都有專屬房間了?
陸秋瞑朝內室望去,希望他沒有聽到這樣的話才好。
「陸大人若是覺得與奴才擠一張床委屈了,那就請您自便吧。」說完,張德貴便自己朝樓上走去。
陸秋瞑環顧了一下四周,急忙跟了上去。讓他在這裡睡在桌上?還不如委屈一晚睡在床上,更何況他又不是女人,難不成害怕和男人睡?
這麼一想,他便也沒有再思索,提步就跟了上去。
而內室,夜婉凝雖然坐在床榻之上,可是這倦意襲來她卻是昏昏沉沉地左右搖晃起來,幾次都差點摔在地上,只是手臂被人突然拽緊,才免於在倦意中痛醒。
慕容千尋拉著她的手臂看著她昏昏沉沉的模樣,忍不住唇角上揚。都這個樣子了還在強撐著。
就在這麼想時,她身子一斜,軟軟地倒在他的懷中。
他先是一怔,而後很快心口狂跳不已。
看著她近在咫尺的睡顏,那張他在夢裡不知夢到多少遍的臉龐就這麼緊緊地貼在他的胸口,毫無縫隙。
他輕輕抬手緩緩落在她的臉上,指肚在她的臉上柔柔地摩挲,那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讓他幾乎以為是在做夢。
感受到她的溫度,知道她真的沒有離開,她還好好地活著,他的眼底竟然泛起了一絲腥紅。
「凝兒……」他張了張嘴緩緩傾吐著這個在睡夢中叫喚過無數遍的名字,如今叫來卻覺得心頭泛酸。
許是她真的累了,在他身上趴了一會兒後她蹙了蹙眉,而後竟是翻了個身乾脆和她一起擠在睡榻上,而後又側過身朝他懷裡鑽了鑽。
這一刻,若是時間靜止該有多好。
他將她輕輕攬在懷中,垂眸就這麼看著她,那濃密的睫毛垂下映出了一排陰影,仿若午夜精靈,扣人心弦。
他不捨得睡,怕一閉上眼睛這一切便都是假的。
她又朝他靠近幾分,她似乎感覺到身下有什麼溫熱,她不舒服的擰了擰眉。
他往下一看,竟是忘了自己還在敷藥,不過最後一次藥應該可以了,所以他乾脆伸手扯去了那塊棉布,隨手丟進了那個小盆裡。
或許是出於自己的私心,他將她又往自己的身側攬近。
這下,他竟是和她親密無間地貼緊了。
原本只是想要感受她的真實存在,卻不想會讓自己難以克制地有了想要她的衝動。
俯首吻上她的額頭,她的鼻尖,她小巧的朱唇……
身子上竄著濃濃的慾火,卻在看見她微擰的秀美時將那股火苗壓抑。
他當真是不能再失去她了……
將她緊扣在自己的懷中,接下身上的衣衫蓋在兩人的身上。終於又能在早起時看見她的睡顏,心足矣。
天邊泛起魚肚白,濟安堂外站著一身青衣的男子,眉間那股憂愁從未消逝。
「皇上,回去吧。」身邊從小陪伴的近身侍衛見他如此心中也不好受。
是啊,該回去了。
從昨天到今早,慕容千尋進去後就沒有出來過,若是沒有她的允許,他又怎麼可能住下?
雖然在冷月國的宮中從未聽聞「葉凝」這個人,可是單是一個「凝」字就讓他明白了些什麼。
回頭看向對面的「盼凝樓」,她不是傳言中的凝妃又是何人?
若不是知道她實則是慕容千尋的妃,若不是看出了夜婉凝對他仍有情難以割捨,若不是他不想讓自己喜歡的人為難,他定然會從慕容千尋手中將她奪回。
孤淒的背影在街道上越行越遠,逐漸消失在遠處。
濟安堂的門緩緩被打開,隨之而來的是一聲女子的驚叫聲……
「你怎麼在這裡?」夜婉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當她看了看周圍的佈置時,又冒出了一句,「我怎麼在這裡?」
想想還是不對,突然想到了什麼,立刻低頭檢查自己的衣服。當看見自己的衣服還是好端端地在身上時,她才長長鬆了口氣。
抬眸瞪了慕容千尋一眼後,她氣憤地離開了內室。
就算她睡著了又如何,他就可以抱著她睡嗎?還抱得那麼緊!
見她氣呼呼地摔門而去,慕容千尋的心頭一陣失落,他以為她至少會有一絲眷戀,原來一絲都沒有。
他抬手抓起自己的白髮,想到昨夜她喃喃夢囈:「為何會一夕白髮?」
他心頭一滯。
誰說她對他沒有眷戀?只是她選擇了逃避。
他揚起唇角苦澀一笑,這個傻丫頭,總是選擇傷害自己的方式讓他放棄。
夜婉凝來到自己的房間,看著鏡中的自己,撫了撫心口生著悶氣,不是因為他昨夜將她抱了一夜,而是這顆心又有了悸動。
她怎麼還可以這麼沒出息地動心?
難道真的要讓她忘記前塵往事與他重新開始嗎?
可是,他的情她真的承受不起!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又會將她棄之敝履,什麼時候又要讓她在宮裡食不果腹,她是真的怕了。
她喜歡自由,所以在這裡的日子無疑是讓她愜意的,只是她一直自我蒙蔽著,她的心在這裡的每一刻都是那麼空落落,好似他來了她才知道為何之前會有如此的感覺。
真的很矛盾,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回想起他的俊顏,回想起他一夕間滿頭的銀絲,不知為何,她感覺有些窒息之痛。
忽然想到什麼,她伸手探上自己的脈搏,她又開始疑惑。
明明她已經兩個月沒有來月事,可是又沒有懷孕的跡象,究竟是因為經期不穩,還是因為中毒的關係導致了影響脈象?
她倒是希望是前者,否則對她還是對孩子都不是好事,若是真懷上了,這個孩子也不能留,她不想生下一個毒胎,不想看見孩子有殘缺或者滿臉流膿的模樣。
她是不是這輩子都與孩子無緣了?
低頭苦澀一笑,她竟是沒有後悔。
門被輕叩了幾聲,她斂回思緒:「進來。」
依蘭走進來後關上了房門,來到她跟前後說道:「公子,今早奴婢開門的時候看見門縫中塞著這封信。」
夜婉凝回過頭看去,果然是寫給她的一封信,可是她在這裡無親無故的,誰會給她寫信?
她打開信封抽出信紙一看,心頭猛地一沉。
呼延冰回去了?
看著上面的墨水不像是寫了很久,他應該是剛離開不久。
如此一想,她急忙朝外衝去。
樓下慕容千尋的身子已經無礙,正在廳內用早膳,當他看見夜婉凝急匆匆衝出去時,立刻站起身急問:「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夜婉凝哪裡會有時間去回答她的話,一個人不停地往外跑。
慕容千尋也等不及夜婉凝跟他解釋些什麼,立刻緊緊追了上去。
早上的街道人不是很多,可是一早就來做生意的百姓看見一大一小兩個人在狂奔,都不由地駐足回頭望去。
跑出了鎮上來到了綠草幽幽的山坡,夜婉凝看見很遠的地方有兩人策馬離去,她的眼淚一瞬間滾燙落下。
小冰……千年後他是她弟弟,在這千年前他對她沒有一絲印象。
她知道她沒辦法把千年後的記憶灌輸到他的腦海中,可是,她真的好想好想她的小冰。
每一次看見呼延冰,她就像看見葉冰,在呼延冰的身上找尋到一絲安慰,可是現在,恐怕是再也不能了。
他只是留下一封信,是不是不想再看見她了?
身後,慕容千尋看著泣不成聲的夜婉凝心痛如絞。
他是否已經把她給弄丟了?她的心裡是否別人比他更加重要了?
呼延冰……
慕容千尋知道他對夜婉凝的感情早就超出了他的想像,只是他一直在自我催眠,夜婉凝不會喜歡像呼延冰這樣的男子,可是如今看見夜婉凝這個樣子,他的心慌亂不堪。
上前看著呼延冰的身影漸行漸遠,他攏了攏她的肩將她擁進懷中。
夜婉凝沒有想到慕容千尋會突然出現,而且這一路上她都沒有感覺到他的尾隨,可是當難受之時看見他的容顏,她感覺沒有減輕分毫疼痛,反而讓自己更傷。
從他懷中掙脫而出,她慢慢地往回走去,一步一步沉重不堪。
懷中一空,慕容千尋的整顆心都像是被掏空了,當他再次跟上她的腳步時,他卻只是與她保持剛剛好的距離,他知道她此時並不想看見他。
她是在生他的氣嗎?
因為他的存在呼延冰才離開,因為他的存在,她才再也看不見自己喜歡的人。
自己喜歡的人……
意識到這個問題,他的心猛然一縮。
她會不會過幾天去找呼延冰?會不會就真的丟棄了他?
【今日第三更在11點】
【預告:柳輕雲又將視線落在慕容千尋的身上,冷哼一聲道,「一看你們兩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一個像淫賊一個像龜.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