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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不能再衝動,他失去過她一次,他不能再失去第二次,真的不能……
夜婉凝強裝鎮定,將筆擱下後轉頭對依蘭說道:「還愣著做什麼?幫這位姑娘抓藥。」
「是是是。」依蘭連忙垂著頭走上去,而後將頭低到了最低,看著藥方配藥。
陸秋瞑偷偷睨了慕容千尋一眼,而他顯然是緊繃了神經丫。
她居然將他視而不見?
她是有多不願見他?
而呼延冰為何會與她一同在此處?
慕容千尋的腦海中不停地盤旋著種種問題,而後一步一步向她靠近媲。
最後還是卓玉雯比較冷靜,見呼延冰有種想站起來與之對峙的模樣,急忙上前攔住慕容千尋:「這位公子若是身子不適,請領取號碼牌排隊等候。」
看著卓玉雯遞給他的號碼牌,他遲遲都沒有去接。
夜婉凝抿了抿唇說道:「若是又來鬧事之徒,通知柳縣令將其抓回大牢。」
依蘭他們三人聽了倒抽了一口涼氣。
而慕容千尋卻不露喜色地看向夜婉凝。
呵!居然要將他一個九五之尊抓進去蹲大牢?好大的口氣。
不過他還真是小瞧了夜婉凝的能耐,不僅有赤焰國的少年天子為她撐腰,還有冷焰鎮的柳縣令將她視作準女婿維護。
說曹操曹操就到,柳輕雲帶著小丫鬟早早就跑來了,若不是在出門前她的姨娘絮叨了半天,讓她注意姑娘家的矜持,或許她早就過來了,而走到門口就聽到夜婉凝提到要將誰抓回大牢。
「葉凝哥哥!你要讓我爹將誰抓回大牢啊?」柳輕雲問,見呼延冰還一動不動地坐在夜婉凝身邊,她擰了擰眉拽著他的衣袖就嫌棄地往外拖,「你給我走開。」
呼延冰不想跟她拉拉扯扯,而且手中有粥,便極其厭惡地瞪了柳輕雲一眼後站起了身。
真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當然,除了他的凝兒。
夜婉凝一邊看診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讓你爹再來幫我解決一下鬧事者,不看病還站在這裡占塊地方。」她淡淡斜了慕容千尋一眼,回頭又道,「只是不知柳大人是否有空處理這些閒雜人等?」
慕容千尋扯了扯唇。
她竟然將他比喻成閒雜人等!
不過有個人比她更大膽,柳輕雲滿眼都是夜婉凝,聽到她這麼說,立刻拍胸脯保證:「葉凝哥哥哪兒的話,這濟安堂也是屬於冷焰鎮,是我爹的管轄範圍內,處理在濟安堂的閒雜人等,我爹義不容辭!」
她從頭到尾瞧都未瞧慕容千尋一眼,一進門就推開慕容千尋和陸秋瞑往夜婉凝奔去,也就沒有注意到門口的是誰。
可是,當她說完朝慕容千尋看去時,頓時一驚,偷偷湊到夜婉凝耳邊看著一言不發的慕容千尋對她說道:「葉凝哥哥……這個人怎麼也是一頭白髮?跟皇上一個樣,不會是……」
當時她只是偷偷瞧了一眼,便立刻被柳縣令壓低了頭,直窺龍顏也會論罪被懲處,柳縣令哪敢讓她在聖駕面前胡鬧,所以她也只是看了一眼。
不過柳輕雲的話還沒說話,夜婉凝便打斷了她:「你想多了,隔壁的張大爺也是滿頭白髮,難不成他也是皇上?」
聞此言,慕容千尋和陸秋瞑已經是無語至極,慕容千尋更是臉上烏雲密佈。
柳輕雲吐了吐舌頭沒有再說什麼,不過想到夜婉凝之前所說的話,她立刻轉頭對小丫鬟說道:「你還不去叫我爹派人來把這兩個閒雜人等丟去大牢?」
陸秋瞑一聽,夜婉凝和這小丫頭片子還動真格了,為了避免紛爭引起雙方不痛快,他正準備伸手去拿牌子,誰知有人似乎比他更怕惹得夜婉凝不高興。
「誰說朕……我沒有病了?」慕容千尋理直氣壯地取過卓玉雯手中的號碼牌緊緊攢在手心。
陸秋瞑看著他的動作,怎有種怕被夜婉凝奪回去之感?
夜婉凝差點就笑出聲,不過還是忍住了想發笑的情愫,對他揚了揚眉:「哦?那你是有病?」
「是啊?」慕容千尋心頭仍是鬱悶。
夜婉凝抿唇忍住笑點了點頭似是自言自語:「嗯……果然有病,那去後面排隊吧。」
慕容千尋感覺是吃了個軟釘子,真有種想把一旁噗嗤一笑的呼延冰給抓過去揍一頓的衝動。
剛轉過身,他突然一想,剛才夜婉凝的話似乎是話中有話……
果然有病?
她是拐著彎在罵他?
回頭再次朝她看去,她正若無其事地為下一個病患看診,不過那嘴角若有似無揚起的譏笑讓他胸口憋悶至極。
多日不見果然另眼相看,伶牙俐齒日漸增長,怎不見她心疼他半分?怎不見她也如同他見到她那般激動不已?
坐在椅子上看向一旁喂夜婉凝喝粥的呼延冰,那雙幽黑的雙眸散發出了陣陣寒芒。
呼延冰睨了他一眼,竟是滿身的得意,還一個勁地在旁邊問夜婉凝:「凝兒,累不累啊?要不要給你捏捏肩?還餓不餓?要不要再吃點點心?」
看著他那副慇勤的模樣,慕容千尋緊咬著牙差點把手中是木質的號碼牌給捏碎了。
不過好在夜婉凝對呼延冰笑了笑說了句:「不用。」呼延冰這才沒有對她「動手動腳」。
而對於夜婉凝來說,她怎會沒有注意到那雙能殺死人的眼睛,她在給病患就診時只不過是故作鎮定罷了,雖然隔了這麼久,她還是對他有所恐懼,而慕容千尋與生俱來的王者氣息就是能讓人在幾丈外都能心頭膽顫。
慕容千尋抬手看了看手中的號碼牌,不由地又想笑。
他如今倒像是待臨幸的秀女……
呸!
這個比喻還真是不成體統!
抬頭再看向認真看診的夜婉凝,轉頭又看向一旁笑著睨著他的呼延冰,慕容千尋再次一個眼神殺了過去。
呼延冰揚了揚眉,又轉身去向夜婉凝獻慇勤。
慕容千尋感覺自己的忍耐簡直瀕臨崩潰,看著別的男人對他的女人獻慇勤,怎不叫人怒火上湧?
可是這一切能怪誰?
他深吸了一口氣只得抿唇不語,只是用眼神警告著呼延冰。
所幸呼延冰也是小孩子脾氣,只是想要氣氣他罷了,也算是正人君子,並無逾越行為,所以慕容千尋還是暫時忍下了這口氣。
不過想起剛才呼延冰居然騙他說這個醫館是他開的,目的只是為了要讓他早些離開,他還是有些氣惱。若不是一路上他覺得不對勁,若是呼延冰就是百姓口中的葉大夫,為何那掌櫃要叫他「葉公子」?
再者說,他一個堂堂赤焰國的君王,怎會在此開醫館?
回想剛才,想必是自己不願意再見到呼延冰,所以才會想都沒想就轉頭離開。
幸虧他而後想到了這些問題點,否則還真是被他這麼糊弄過去了。
張德貴小心翼翼地低著頭將茶水送了過去,慕容千尋抬眸朝他看去,嚇得他差點就打翻了茶杯。
這個主子雖然一頭墨發變成了滿頭銀絲,可是那滿身的氣場卻越發地滲人。
他沒有接茶杯,只是寒著臉看著張德貴。
這個奴才,明知夜婉凝沒死居然也不回去與他通報,虧得胡林對他如此器重,他也因為夜婉凝沒少賞賜他,豈料最後竟是一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不過話說回來,他倒也算是護主的奴才,能如此忠心耿耿地跟著夜婉凝,他也消了些氣。
「德貴,既然有人嫌我們這裡的茶水低劣,那就不要勉強了,下午病人許多,這茶怕是不夠用。」夜婉凝淡聲開口,可是眸色卻並沒有朝他看去。
張德貴縮了縮脖子,正準備將手縮回,豈料慕容千尋冷哼一聲後將他手中的茶杯奪了過去。
剛要喝幾口,但是看到這樣普通的茶杯,他還是心頭掙扎了一下。
「喝慣了白玉茶杯怎喝得了這樣普通的陶瓷茶杯?還是早些回去吧。」夜婉凝下了逐客令。
慕容千尋這下也不惱,朝她看去勾了勾唇反問:「葉大夫怎知在下喝慣了白玉茶杯?」
夜婉凝手上一頓,不由朝他看去,見他嘴角含笑,她頓時添堵,撇了撇嘴也沒再說什麼,而慕容千尋也笑著將就飲了幾口茶。
柳輕雲因為一上午的病人也有些困乏,於是趴在桌上睡著了,若是讓她聽到有人讓夜婉凝無言以對,想必又要豎起身上的刺了。
呼延冰見他二人似乎有他不知道的事情發生過,他還是有些吃味。
前面的病人終於醫診完了,終於輪到了慕容千尋,而後面人也不是很多,或許是到了午膳時辰,所以大家都是吃過午飯再過來。
慕容千尋邁著四方步滿身英氣地走過去坐到夜婉凝的對面,這樣紅光滿面的人哪裡是得病了,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雖然誰都看得明白,但是誰都沒有言明。
雖然誰都看得明白,但是誰都沒有言明。
慕容千尋一瞬不瞬地看著夜婉凝,那眼神簡直想要將她整個人融入他的眼中。
夜婉凝原是想要若無其事沉著冷靜地迎上他的視線,可是當與他四目相接時她才知道她是高估了自己。一個心在那一刻再次亂了章法,眸光流動,卻不知該看哪裡才好。
輕咳一聲,她垂下眸伸手搭上他的脈搏……
原來,他的心也未曾平靜,表面上波瀾不驚,可是他的脈搏騙不了人。
這男人,依舊如此,凡事都那般沉著,在他的臉上似乎很難看見大喜大悲。
只是她不知,在她消失的那一刻,幾乎抽離了他的靈魂,當再次見到她的那一刻,他恍若隔世。
「葉大夫,在下的身子如何?」慕容千尋明知故問。
夜婉凝低著頭看著別處:「這位公子的身子好得很。」
「哦?」慕容千尋別有深意地抬了抬眉,而後湊過去緩聲問道,「大夫醫治不是要望聞問切?葉大夫一不望、二不聞、三不問,如何能斷定在下身子無礙?」
呼延冰在一旁看得有些心堵,上前將他推開了些距離道:「葉大夫說你好得很就是好得很,哪兒這麼多廢話,好了,你沒事就可以回去了,別無病呻吟。」
慕容千尋聞言忍不住扯動了臉部肌肉,轉眸寒芒陣陣掃向呼延冰。
呼延冰也無懼,好似初生牛犢不怕虎,根本不知道得罪慕容千尋的嚴重性。
而在慕容千尋看來,他無疑是因為有夜婉凝撐腰才如此放肆。
夜婉凝看了看他二人眸色中的對決,緩緩縮回了手,可是剛離開一寸的距離,手突然被人擒住,不知慕容千尋又是誰?
「你、你做什麼?」夜婉凝一陣慌亂。
「慕……公子,請自重!」呼延冰擰眉扣上了他的手腕。
慕容千尋揚眉道:「自重?」他打量了一下夜婉凝又道,「葉大夫與在下同為男兒身,何謂自重?莫不是葉大夫其實是……」
「住口!」呼延冰和夜婉凝異口同聲呵斥。
他們的默契倒是讓慕容千尋有些悶堵。
不過這個時候柳輕雲也被他們吵醒,看著眼前的景像她頓時一懵。
這是什麼情況?
慕容千尋握著夜婉凝的手,而呼延冰則扣著慕容千尋的手腕,夜婉凝卻一個勁地想躲。
「喂!放手!」柳輕雲氣憤地推開慕容千尋緊緊拉著夜婉凝的手。
他們四人如此的舉動倒是讓一旁的陸秋瞑和卓玉雯等人不知所措,連掌櫃和幾個夥計都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掌櫃見多了這種「惹事」的場面,急忙上前打圓場:「誒,這位公子有話好說,咱們葉大夫醫術高超,簡直可以給宮裡的御醫當老師了,即使不望不聞不問也能知道公子的病症,且藥到病除,公子無需多慮。」
慕容千尋這才緩緩放開夜婉凝,而後緊緊凝著她道:「給御醫當老師?也就是收御醫為徒?」
他的話無非是對夜婉凝提鄒子謙這個徒弟。
夜婉凝甩了甩手,倒是不知許久不見他更加無賴了。
掌櫃笑著道:「我這不是在打比方嘛,公子放心就診便是,葉大夫說您沒病準沒錯,無需擔憂。」
「怎會不擔憂,已經將近半年胸口疼得緊,可是又是空洞洞的一片,好似缺少了什麼,也不知是何故,勞煩葉大夫再次確診一二。」他滿眼期待地又伸手過去,那張連果然是無辜至極,說得跟真的似的。
可是夜婉凝偏偏就見不得他那樣滿是期翼的神色,抿了抿唇終究還是將手探了過去搭在他的脈搏之上。
不過說沒病他倒還真的有些病症,有一口郁氣堵在胸口,久而久之心口抑鬱難舒,積壓成疾。
她指尖不易察覺地一顫,眸色微動,卻並未表現得多麼明顯。
雖然她極力掩飾,可是終究還是逃不過慕容千尋的雙眼,見她如此,他心口微動。
她終究還是不忍。
「如何?」慕容千尋又問。
夜婉凝抬眸朝他看去,本想開些解郁氣的藥,可是見他那一副滿眼含春的模樣,她自己倒是胸口憋悶了。
急忙鬆開手拿起一旁的筆在紙上開始書寫,一邊開口道:「倒是有一些小病。」
「什麼病,可有大礙?」陸秋瞑還是擔心的,本以為只是為了接近夜婉凝而做了場戲,卻沒想到慕容千尋還真的身子有恙。
夜婉凝搖了搖頭:「這春天都要過了,這位公子少動春心就沒事了。」
一句話讓慕容千尋整張臉都黑了下來。
都說少女懷春,她居然在人前這般若無其事地說出這麼詆毀他清譽的話來。
聽到身後的竊笑聲,慕容千尋更是有些怒火上竄,轉眸一個冷冷的眼神遞過去,那幾個病患都噤了聲,而陸秋瞑抬起手中的寶劍拇指微微一動,冷澀的劍光在日光的照耀下更是滲人,那些病患嚇得全都逃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