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慕容千尋換好便服趕到丞相府的時候,夜婉凝正從裡面走出來,看她的神色,他知道她已經全都知道了。舒蝤梟裻
她微微垂著頭若有所思,臉上除了沮喪更多的是難以接受,夜墨凝跟在她身後,想要安慰她,卻不知如何說起。他不知道夜婉凝是怎麼了,若是失憶,也不該獨獨失去了那日的記憶才是,而且宮中的御醫也未能查出她的病因。
「凝兒……」他剛走到她面前想要說些什麼,就看見慕容千尋站在門口,在夜婉凝身邊的人皆是一怔。
「皇上?參見皇上。」眾人皆行跪拜禮。
夜婉凝此時看到他有些無地自容之感,她想了千百個他娶她的理由,卻獨獨沒想到是這個。今後,她又該如何面對他濡?
之前她一直覺得是這個身子的主人對慕容千尋一往情深,可是慕容千尋得到後卻不珍惜,可是沒想到他竟是被迫負責任而將她納入宮中。現在回想,難怪新婚夜他沒有去她的寢宮,而且對她一直都是抗拒如仇敵。
袖中的手緊了緊,她不敢對上他的視線,俯身欲同眾人一起行禮。
可是她剛屈膝,一隻手就將她的手臂扶住,隨後她被他扶起,頭頂響起了他渾厚的嗓音:「無須多禮。」他看向眾人後說道,「你們也都平身吧。平」
「謝皇上。」眾人起身後,夜廣庸上前慇勤道:「不知皇上駕到有失遠迎,皇上裡邊請。」
慕容千尋轉眸緩聲道:「不必了,朕這次前來是要接凝兒回宮的。」
夜婉凝心頭一緊。她真的不知道他為何要這麼做,當初明明是被迫娶她的不是嗎?為何現在又好似她一去不回一般。若是以前,她會覺得他在監視她,可是現在,心頭的感覺真的不一樣了。
她抬眸看向他,他的眼眸中透著憐惜和不忍,連夜墨凝都看出了慕容千尋對夜婉凝的變化,而一旁的夜廣庸夫婦又豈會看不出。他們自是心中歡喜的,夜墨凝也只能接受現實,只要她過得好,他也願意放手。
她想要縮回被他握在手心的手,可是他卻握得更緊。
「時候不早,先回宮吧。」他的言語中竟像在徵求她的意見。
她張了張嘴,最後只是輕吐了一個字:「嗯。」
陸秋瞑牽著三匹馬過來,夜婉凝上前坐了上去,慕容千尋沒有一絲猶豫,飛身與她同坐一騎,雙手從她兩側伸過去拉住了韁繩。她感覺自己的手心都開始冒汗,立刻鬆開韁繩握住馬脖子上的鐵環。
慕容千尋低眸看了看她,輕歎一聲後雙腿一夾策馬而回。
一路上,她心中忐忑不安,也覺得渾身不自然,與先前更甚。
「怎麼不說話?」行至半路,他首先開了口,好似要打破這個壓抑的氣氛。
她感覺他收了收馬韁繩,讓追風慢慢而行,她知道,他是想要給她一些時間把心裡的話說出口。而陸秋瞑跟在身後也刻意地稍微拉開了一段距離。
靜默片刻,她緊緊攢著那鐵環低聲道:「其實……你當初根本不喜歡我是不是?也沒有想過要娶我,更沒有想過要讓我做你唯一的妻子是嗎?」
他抿了抿唇未接話,抬手捋了捋她臉上的碎發,隨後輕歎一聲道:「都是過去的事情,別去想以前的事情。」
「以前……」他是要讓她放掉過去嗎?
感覺她心思沉重,他輕笑一聲道:「更何況……你確定能想起以前嗎?」
她抬眸看他,隨後移開了視線。
的確,她不是真正的夜婉凝,又怎麼可能知道夜婉凝以前的事情。可是,最近強烈的感覺襲來,每到夜裡,她都噩夢連連,感覺自己的身子越來越冰冷,好像那日第一次醒來倒在血泊中的感覺。
難道說這個身子的主人原先的記憶會全部加注到她身上?
不知為何,每次想到真正的夜婉凝,她的心就會不由自主地疼痛起來,總感覺她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傷心事,更有未能解決的冤屈。可是,因為她沒有得到全部的記憶,所以才只有那零星的感覺而已。
「在想什麼?」他見她又陷入了沉思,且緊擰著娥眉,他知道她又在想不該想的事情了。
夜婉凝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道:「慕容千尋,你其實不用這樣。」
「什麼?」他心頭冉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再次擰了擰眉看著那遠方的星空,聲音好似從遙遠的邊際傳來:「其實你真的可以繼續忽視我的存在,不用像現在這樣。你原先就不喜歡我,並非真心娶我,兩個沒有感情的人在一起根本不會幸福,我以後不會再干涉你和別的女人,也請你不要給我任何假象的希望。」
他背脊一僵,沒想到她會說到這個,而且她說以後都不會干涉他和別的女人,是不是表示她已經放棄了?
兩個沒有感情的人?難道說她對他仍是沒有感情的?可是她說放棄,分明是表示她曾經堅持過。
被她這麼一說,他的心思也開始亂了起來。
「你在耍性子了?」他俯首將唇落在她的額頭,透著無盡的寵溺感。
夜婉凝僵著身子沒有動彈,半晌,她依舊保持著原先的動作緩緩開口:「其實我們並不合適,你是帝王,能配上你的應該是像你現在宮裡的那些女人,可是並不包括我,我不適合你。」
「適不適合又豈是你說了算的。」他有些惱,開始了一貫的霸道口氣。
她只是輕歎了一聲:「慕容千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做的一切會讓我誤會?」
「誤會?」他的疑問環繞在她耳跡,癢癢的,卻又讓她感覺難以抗拒。
她抿了抿道:「我早就說過,你不要給我假希望,我會當真。可是你現在的言行舉止,我會誤會你喜歡我了,甚至比喜歡誰都喜歡。」
「為何覺得是誤會?」他反問。
聞言,她心頭緊了緊,感覺難以抑制的緊張,背脊似乎滲出了汗。
「慕容千尋,我……不是你該喜歡的人。」她說完便不再開口。
慕容千尋也沒有接上她的話,因為他知道她的意思,她覺得他做不到她要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身後的陸秋瞑看著前面的馬慢慢而行,他也為他們二人感歎,兩個人如此的性子究竟能否在一起長久下去?他曾經一度感覺似乎夜墨凝更適合夜婉凝,可是當她看見慕容千尋的變化,便消磨了這個想法。
回到皇宮,慕容千尋只是看著她走進月凝宮,可是並沒有隨之進去,轉身離開之時,夜婉凝發現以前在這種情況時的難受似乎減輕了幾分,因為她根本就沒有資格說慕容千尋的不是。
她……不過是他為了負責任而無可奈何娶回的女子,根本不能說明什麼。
儘管如此,她回到寢宮躺在床上,她依舊是輾轉難眠。要說一點都不想是不可能的,可是想了又如何?
輕歎一聲,她選擇放下。只要他不再給她任何幻想,她願意放下,也能做到放下,即使做不到,她也不會去要求他做什麼,畢竟,這是她欠他的。或許沒有她的存在,他會過得更加自如,也不用礙於夜家的威望而不敢冊立馨妃為皇后了吧。
如此想來,自己倒是成了罪人。
輾轉反側多時,她終於迷迷糊糊睡去,誰料在後半夜,她便被自己的夢驚醒。
那雙充滿憂鬱的眼睛,那一臉蒼白的嬌容,還有那一聲聲「我好冷」,把她嚇得從床上跳起。
她不明白,佔據她的身子並非是她所願,這身子的主人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跑來尋她?她究竟想要說什麼?
長舒一口氣,她起身想要去外面走走,依蘭聽到動靜立刻走了進來阻止:「娘娘,夜已深,您身子骨可經不得外面的冷風。」
她看了看外面的月夜,不由地勾了勾唇,的確是,現在的身子骨哪能經得住她的折騰,看來她以後可要愛惜這身子了,否則這具身子的主人不知道要給她多少個午夜夢迴了。
「你也去睡吧,別管我。」夜婉凝看著一臉擔憂的依蘭說道。
「好,娘娘也早些休息,明天是睿王爺成親的日子,明早奴婢會早些叫醒娘娘。」看著夜婉凝點了點頭,依蘭幫她蓋好被子放下帳幔後離開了。
今日她沒有帶上依蘭便自顧離開了皇宮,慕容千尋難得沒有對他們懲罰,她已經是萬幸了。
怎麼又想起他了?慕容千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