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馨妃的弟弟夏可博睨了夜墨凝一眼後輕聲冷嗤一聲,隨後說道:「什麼事情都要戶部尚書出主意,那戶部豈不是成了雜事房?若是整個梅軒鎮的百姓都好吃懶做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那麼皇上留著這些人豈不是在養冷月國的蛀蟲?」
「夏將軍,照你的意思是要讓皇上放任不管任憑梅軒鎮的百姓餓死?」夜墨凝氣憤道。
「我可沒這麼說,只是無論用什麼方法,都不可以再度開倉放糧,更不可以動用了皇上的國庫。」
「不開倉放糧,不動國庫,這和讓百姓等死有什麼區別?」夜墨凝也氣急,在戰場上征戰那麼多年,他比誰都清楚無論什麼事情,都沒有一個人的生命重要,人死了一切也都空了,可是死了一個人,傷得又何止是自身,還有身邊最親近的人。
夜廣庸瞪著他們兩父子咬牙切齒地怒道:「夏大人,夏將軍,你們再三阻撓開倉放糧挪用國庫資金,莫非這裡面有什麼不為外人道的事情?溴」
夏徒淵臉色一變急忙說道:「丞相大人言詞可要三思,下官對皇上忠心耿耿,豈容你這般詆毀?」他立刻面向慕容千尋道,「皇上,請皇上為微臣做主,微臣對皇上忠心不二,又豈會有什麼不為外人道的事情,丞相大人此番言論分明是無的放矢。」
夜廣庸也轉身對慕容千尋說道:「皇上,梅軒鎮的百姓如今生死攸關,請皇上定奪,也請皇上能確查國庫銀兩的去向,是否有紕漏之處。」
「請皇上定奪……禱」
戶部尚書和丞相的兩派人皆齊齊跪地,雖然夜廣庸和夜墨凝的勢力佔多數,可是夏徒淵和夏可博的勢力也不容小覷。
整個金鑾殿內朝臣跪了一地,慕容千尋卻遲遲未開金口。
胡林看了慕容千尋好幾眼,都覺得今日慕容千尋有些心不在焉。
「皇上……皇上……」胡林低聲喚了兩聲。
「嗯?」慕容千尋這才拉回思緒,卻見朝堂上百官跪了一地,他這才意識到今日自己的失態,他竟然失神了。
「請皇上定奪!」群臣再次異口同聲齊齊開口。
站在一旁的陸秋暝看著慕容千尋今日的神色,覺得實在是費解,自他從月凝宮出來之後,臉上總是露出了若有似無的笑容。
「一切就照夜丞相的意思去辦。」
慕容千尋的一句話頓時解了陸秋暝的困惑,看起來慕容千尋和夜婉凝的感情有所進展,不似之前的視如仇敵。
退朝之後,慕容千尋從金鑾殿準備去御書房,路上卻看到夜婉凝和慕容玉衡從慕容千景的景仁宮走出來,兩人相談甚歡,可是他卻發現夜婉凝和慕容千景走得越來越近,雖然他不限制慕容千景四處走動,可是沒有說她可以這麼肆無忌憚地去景仁宮,就算有皇叔相陪也不行!
他擰了擰眉走上前去,誰知當夜婉凝看見慕容千尋後立刻轉身就往月凝宮走去,對他竟是表現得視而不見,慕容千尋心中怒火不由竄了上來。
「站住!」慕容千尋低吼一聲,雖然聲音不響,卻能夠讓人為之心中一怔。
夜婉凝腳下一頓,依蘭正要轉身行禮,誰知夜婉凝開始向前加快了步伐,慕容千尋臉色一變,依蘭福了福身子之後立刻跟了上去。
「哎喲!」只聽一聲驚呼,兩人雙雙倒地。
夜婉凝跑得急,竟是沒有注意到迎面而來的馨妃,所以撞了個滿懷,而馨妃倒地之後,夜婉凝趴在了她的身上,所以痛得她眼淚直流。
「娘娘,您沒事吧?」依蘭急忙上前將夜婉凝從馨妃身上扶起。
翠蘭正要扶起馨妃,卻見慕容千尋和慕容玉衡走上前來,即使在這個時候,馨妃也沒有忘記眼下真正該表現出什麼。
「皇上……」馨妃將手伸向慕容千尋楚楚可憐地叫了一聲。
夜婉凝偷偷朝慕容千尋看了一眼,卻見他緊抿著唇親自將馨妃從地上扶了起來。
「有沒有摔到哪裡?」慕容千尋將她攬在懷裡檢查著她的手言詞關切。
夜婉凝收回眸光想要看向別處,卻見慕容玉衡一直看著她,似乎要在她的神色中找到些什麼。她尷尬地扯出一抹笑後垂下了頭。
馨妃看見她的笑容,怒不可遏地倚在慕容千尋的懷中撒嬌道:「皇上,這凝妃根本就是故意的,她見臣妾要來找皇上,便故意將臣妾撞倒,皇上……」
話到最後,她的聲音中竟帶起了哭腔。
夜婉凝擰了擰眉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是看到慕容千尋正眸色幽深地凝著她時,她硬生生地把話吞了下去。
「皇上……」馨妃咬了咬唇嬌滴滴地喊了一聲,想要拉他的手,卻又痛呼了一聲,嬌嫩的手上擦破了一層皮,上面帶著血絲。
慕容千尋看著夜婉凝濃眉一擰道:「立刻傳朕口諭,凝妃恣意惹事傷及馨妃,今日禁食,另傳御醫速去倚夏宮。」
夜婉凝驚愕抬眸望向他,卻看到他打橫抱起一臉得意的馨妃往倚夏宮走去。
「可曾後悔?」慕容玉衡走到夜婉凝跟前問道。
夜婉凝收回眸光看向慕容玉衡問道:「後悔什麼?」
「後悔剛才沒有跟皇上解釋。」他看著她說道。
她沉思了半晌,隨後苦澀一笑低聲道:「若我不是他心中的明月,那麼她對我抱著什麼樣的態度又有什麼意義?」
說完,她帶著依蘭轉身離去。
慕容玉衡看著她離開的背影心中猛然一驚,她和他的心思太像,若不是知道她是丞相的千金,若不是他親自調查過丞相把她抱回來時她身上的生辰八字有說明,他會以為夜婉凝是她流落在外的女兒。
想當年他和先帝南征北戰歷經生死,有一次被敵軍包圍,他和先帝好不容易在將士的掩護下逃了出去,誰料他竟暗中埋伏被人一箭刺傷,幸得一女子相救,他才得回一命。
在卓家,那名叫卓雯的女子日以繼夜衣不解帶地悉心照料,才讓一直昏睡的他逐漸好轉,而他們也暗生情愫。
卓雯生性溫潤卻不苟言笑,只有在他的逗弄下才會笑得撩人心扉,只可惜好景不長,他的肩上壓著重擔,他必須要找到先帝平定叛亂方可將她迎娶入門,他曾承諾過,等一切安定,他便會娶她,可是戰事一直持續了整整兩年。待他回去找她時,她已留書出走。書信中淚跡斑駁,字字哀傷,她誤會了,她以為他不再要她,所以帶著女兒離開了那個村莊。
女兒,想不到他還有一個女兒……
見夜婉凝的身影漸行漸遠,他的眼眸蒙上了一層霧氣,若是他的女兒還在,也該有她一樣高了,那麼巧,夜婉凝和她的女兒只差一歲但是同一生辰。
他走遍了那麼多的地方,所有人都以為他是遊山玩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在找他的「明月」還有他和心中明月的女兒……
到了晚膳時辰,夜婉凝的肚子餓得咕咕直叫,午膳沒有吃,晚膳也沒有著落,見過倒霉的,還真沒見過倒霉成向她這樣的,真不知道接下去是不是喝涼水還會塞牙。
「娘娘,不如喝些熱茶暖胃,一會兒早點睡,明早就有早膳了。」依蘭將茶水遞給夜婉凝後說道。
夜婉凝看著茶有些暈眩:「已經是第六杯茶了,再喝下去,我的肚子裡都能撐船了。」
依蘭咬了咬唇想了想後眼前一亮:「要不奴婢去給娘娘找些吃的。」
「找吃的?你以為是百姓家啊,隨便在地裡就能找些地瓜出來烤一烤。」夜婉凝拿起茶杯無奈地喝了起來。
「噗~咳咳咳……」想不到真是怕什麼就來什麼,喝口茶居然嗆到了,她噙著眼淚將茶杯放到桌上不停地咳嗽起來。
「娘娘,您怎麼樣?」張德貴還真是從未見過一個娘娘還能餓肚子的,恐怕古往今來夜婉凝是第一個。他輕輕拍著她的背給她順氣,隨後轉了轉眸子說道,「娘娘,不如讓奴才給您到御膳房去拿些吃的,那裡總會有一些剩下的,好歹也能填飽肚子,而且一定是熱騰騰的。」
夜婉凝眼前一亮,順過氣來立刻起身說道:「不如我們一起去,否則等東西拿過來我餓不死也餓傷了。」
依蘭和張德貴對望了一眼後,摸著自己咕咕直叫的肚子立刻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