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你在哪裡？」
寥寥七字，並不響亮，但此刻落入在場幾人耳中，卻是皆能感覺得到其中的沉重，他們都是十分瞭解薛凌之人，知道這個少年，此時的心情，必然是極其複雜。
江艷並不知道諸多內幕，但面色也是略顯肅重，感知敏銳的她，能夠感覺到薛凌語氣中，那股淡而明顯的落寞之意。
這種狀態，是她從未在薛凌身上見到過的，是什麼原因？難道是因為他的父親，自己的公公？
「凌兒…」
薛強自然也是聽到了這話語中的特別意味，心頭一緊，想要解釋什麼，卻發現，無從說起。
「你一直都在我身邊吧。」
瞧著薛強那樣子，薛凌嘴角亦是勾起一抹慘然的笑容，他忽然轉頭看向一旁的程雄，話語所向，卻依然是薛強。
見到薛凌那空洞的目光往來，儘管程雄不懼，可心中還是感覺難受之極，畢竟，自己也參與了隱瞞薛凌的事中，而且，大多還是自己的安排。
但是，薛強開不了口，程雄就必須要硬著頭皮，出來解釋了。
「凌兒，其實我們都是為了你好。」
生怕薛凌瞬間暴走，程雄壓了壓手，笑著打著預防針。
「哦？那你們說說，是怎麼為了我好了？」
一聲冷笑，薛凌目光緊盯著程雄，平靜的語氣之中，明顯有著沉重的幽怨，他知道，自己被蒙在鼓裡，定然少不了程雄的一番功勞。
這個父親的生死兄弟，知己好友，自己心目中一直敬仰的長輩，居然也是欺騙了自己。
這一切，讓薛凌心中忍不住自嘲，太滑稽了…
「為了讓你盡快的提升實力，我們所做的，無非只是讓你感受到壓力，從而極快的成長。」
雖然知道薛凌現在一時間絕對不能接受現實，但程雄還是要說上一說，畢竟，從開始這些計劃之前，他就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
原本，這一天可以到來的再遲一點，但是無奈，他們終究還是不忍心繼續瞞下去，不過縱然是這樣，他們也都知道，薛凌一時間還是很難會想通的。
被欺騙，被親人欺騙，被自己置信的人欺騙，這種感覺，絕對是人生最難受的。
就如同自己相愛的女人，突然有一天說不愛你了一般，令人失落到谷底，難以喘息…
「所以，你們就操縱雲家，重創薛家？」
平靜的面龐愈發冰冷，薛凌直直盯視著程雄，聲音因為過於激動，有些輕微的顫抖了起來。
「薛家沒有重創。」
這個時候，薛強出聲解釋道，他同樣犀利的與薛凌對視著，一臉鄭重的道：「薛家重創只是個假象，其實那些不在的人，現在都還存活著，並且實力有了極大的長進。」
聽到這話，江艷美眸不由閃過一抹吃驚，薛家當年遭受雲家夜襲，雖然沒至於震動東洛，但身為東洛的統治者，她還是有所瞭解的。
據說，那次夜襲，薛家可是輸得一敗塗地，傷亡慘重，甚至她的親信過去探看，都認出了幾具屍體就是薛家之人，怎麼會都還存在？
這太詭異了…當然，她也沒有質疑出聲，畢竟，程雄都有實力，薛強也如此之強，這已經證明，他們有很多東西，是皇室都無法探測的了。
薛凌則是面色不變，平靜無波，恍若薛強說的這話，就如同家常小談一般平淡。
因為，早在當初剷除雲家後，他率領眾多族人去薛家墓地之時，他們就已經確定了薛家那些失蹤者，一一都還存活著。
只是，那時候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露面罷了…
「幾次感覺暗處有人跟著我，是你們安排的吧？」沒有去過多爭辯，薛凌淡然一笑，又問道。
「為了保障你的安全。」
程雄點了點頭，承認道，這的確是事實，當初薛凌尚還只是區區武者境界的小少年，他們心中不放心，就暗處安排了幾個強者保護。
卻不料，在薛凌體內，已經了有著更恐怖的存在保護。
「幫助薛家的神秘黑衣人也就是你們吧？」
「他們就是薛家人，為了讓薛家不至於太過艱難，所以才以神秘的身份相助。」
「兩年之約呢？也是要給我製造壓力？」
「沒錯，但你還是沒讓人失望，只用了一年半的時間，就超過了那約定的條件。」
「……」
一個個疑惑問出，薛強和程雄皆是盡數回答，讓的薛凌一下子都開闊了起來，原來，從自己逃亡到華爾城開始，就一直被蒙在鼓裡。
薛家並非真的滅亡，程雄也不是真的無力，薛強更沒有隕落失蹤，其他薛家的人，都還安然無恙。
但是這一切，他卻到現在才知道——
「哈哈哈…」
並不大的小院之中，五道身影寂靜站立，氣氛愈加沉寂，終於，那當中的薛凌忽然揚起面龐，對著星空大笑了起來。
笑聲豪邁，卻是充滿了淒涼，和悲憤。
見到這種狀況，其他人紛紛變色，面露擔憂之色，除江艷外的三人，更是滿臉愧疚，仙兒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該死…」
她在心中暗暗咬牙，她明明知道，這樣做雖然是對薛凌好，但卻一定會傷害到他，但還是做了，自己為什麼不當時就告訴他一切？
那樣，或許薛凌不會有現在的成就，但是，一定不會傷心。
如果可以，仙兒寧願自己承受這一切，讓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裡，讓她去承受那些磨難，那些沉重如山的壓力，可惜，她不能…
聽著那笑聲，薛強程雄同樣是緊繃起了身軀，儘管他們表面上都依然肅穆，但此時他們的內心，何嘗不是跟仙兒一般自責難過呢？
如果可以，他們也寧願自己是薛凌…
「為什麼？」
突然，淒厲的笑聲戛然而止，薛凌犀利的目光陡然轉回，直直的盯著薛強，聲音低沉的問道。
「為了薛家。」
瞧著薛凌那有些顫抖的身軀，薛強歎了口氣，強作鎮靜的道：「為了讓我們的薛家，重見千年前的光輝，讓我們薛家，再度站上大陸巔峰！」
薛強古板的面孔，突兀的湧上一抹狂傲和野心，而那豪情萬丈的話語，則是讓的同樣不知情的江艷再度一怔，大陸巔峰？
千年前的薛家，是大陸巔峰的存在？
太荒謬了吧？要知道，現在的薛家，可是最近因為薛凌，方才迅速崛起，而被稱為東洛四大家族之首的存在啊，和那大陸巔峰，差了多少距離？
但是，江艷心中卻是沒有半分質疑，她知道，這種情況下，薛強是絕對不會有假話的。
同時，她的心中又莫名有些喜悅，畢竟，薛強如此大度的說出這麼多，顯然，他們是把自己看成了自家人，認同了自己，這對江艷來說，無疑是倍感喜悅的。
但是她現在沒有時間喜悅。
「大陸巔峰？」
薛凌也同樣是低咦出聲，雖然他現在的心情，依然因為自己被期滿而低落，但理智告訴他，必須要先知道薛強這樣做的原因。
要知道，自從自己有意識以來，他就未曾聽說過，薛家在一千年前，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真若算起來，他頂多就是知道，那通過薛家族碑而得知的，在一千年前，薛家先祖，是一個極其恐怖的存在，還是個煉丹師。
但是，他並不知道那先祖有多少恐怖，更沒有想過，那個時代，薛家是站在大陸巔峰！
「沒錯，在一千年前，我們先祖薛然，就是大陸之上最強者之一，而我們薛家，更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勢力！」
薛強緩緩收回情緒，但語氣之中，還是充滿了豪氣，大陸巔峰，這是多少榮耀的地位？有多少武者，想要走上這個位置，卻一輩子只能遙望歎息？
薛家曾經踏上這個位置，就算現在沒落，那也是絕對榮耀的！
「那又為什麼偏偏要選上我？」
沉吟了片刻，薛凌又問道，他的接受能力極強，縱然是聽到薛家曾經是巔峰勢力這個消息，都很快的消化了去。
畢竟，跟隨著靈尊歷練，他見識了千奇百怪，已不是當初的懵懂少年了。
「因為你的天賦。」
薛強歎了口氣，雙眸望著眼前的薛凌，既是心中為此感到欣喜，又為此感到悲恨：「因為你是自薛然先祖隕落之後千年，天賦潛力唯一一個，能夠與先祖相當的人，所以興復薛家的擔子，就必須要壓在你的身上了。」
「天賦？」
薛凌再次冷笑了起來：「那時候我才十五歲，剛剛開始修煉武道，儘管表現不差，但也還遠不能讓你們認為，我的天賦有那般變態吧？」
那時候，薛凌雖然是日落城第一修煉奇才，但他自知，以他那時的表現，還完全沒有資格讓別人覺得，他有能力讓薛家再度踏上大陸巔峰。
可是，為什麼還是選中了他？千年來，那個擔子終究是落在他的身上。
「別人看不出來，但我能看出來。」
就在這時，似乎好一段時間沒有開口的程雄，卻又忽然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