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翔的臉色變了幾變，最後連呼吸都不暢快。
「為什麼不回來？」賀雲翔上前。「你知道這麼多年，我是怎麼過來的嗎？」
「這不是也過來了嗎？」慕寒不以為然。「就算是再痛苦，也熬過來了，所以所過去的辛苦和不易，又有什麼意義，只要熬得過來的痛，就不算苦。」
賀雲翔的心因為慕寒的這番話而悶悶的疼，只是幾句話，就被推翻了他所有的痛苦和思念，好像……這一切都是多餘的。
「小寒，你怎麼可以說得這麼輕易？」賀雲翔問。「我的那種痛，你能理解嗎？」
「我不是沒失去過，但是……我肯定，你沒我痛苦。」她平靜地說道。就算到今天，她也不覺得，自己愛誰會超過愛遲皓，那個改變她一生的男孩子，給她寵愛，讓她有五年無憂無慮生活的男孩。轟轟烈烈的愛，或許一生只有一次，而她的那次，已經給了遲皓。
「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賀雲翔低吼。
「因為你根本就不愛我。」慕寒回答得乾脆利落。
簡短的一句話，卻像是響亮的一巴掌扇在臉上，震得他的耳朵都在嗡嗡響。不愛她？賀雲翔低頭苦澀的笑了笑。如果不愛，自己還用生不如死的過這麼多年嗎？如果不是仇恨支撐，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到今天。
「小寒，我愛你……」他忍著心痛表白著。「你真的感覺不到嗎？」
「你愛我什麼？」慕寒譏諷。「愛我是個廢人？」她說著笑了起來，慢慢的舉起手臂。「現在它跟擺設沒有兩樣，你知道嗎？就這樣，你也愛我？」
賀雲翔的心重重的一痛，胸口裡憋悶的好像要噴出.血來。小寒的手臂……他不是沒有察覺到的，她的手臂，根本沒有力氣……
他兩步跨上前緊緊前把她擁進懷裡。現在，他終於可以告訴自己，他抱著的是小寒，一個記得他是誰的小寒。他的手臂不斷地攏緊。「小寒，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那樣。真的不知道。」他愧疚地說著，緊緊地擁著她，可是熟悉的柔軟外，她的身體是那麼的冷。握著她的手，好像握著一個冰塊……
慕寒沒有掙扎，甚至動都懶得動一下。賀雲翔的呼吸心在耳邊，好像他每一次的呼吸都是至極痛苦的……
「你知道事情就不會發生了嗎？」慕寒笑。「別傻乎乎的自責了，那對於今天的一切根本就於事無補，而我……也不會領情的。現在放開我。」
「我不會放手了，小寒，這次不管你說什麼，都不會在放手，我不要再失去你……」
「可是我從來就不是屬於你的。」話一出口，賀雲翔的身體便僵住，而慕寒也順勢推開他。
賀雲翔的嗓子像是被堵住，想要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什麼叫不屬於他的？怎麼會不屬於。「小寒，你是。」
「賀隊長的記性好像不太好，我們早就已經離婚了。」她仰起臉平靜地陳述道。
「小寒，我是迫不得已的……」
「可是結果還是一樣的。」慕寒不緊不慢地說道。無論原因是什麼，可結果是他們離婚了，在她懷孕的時候，在她剛剛失去孩子的時候……
賀雲翔的解釋，被生生的打斷，慕寒緩緩地在母親的墓碑前蹲下來。不知跟媽媽說了什麼，然後慢慢的起身。從另一邊繞出去。
「小寒。」賀雲翔追上去緊緊地拉著她的手腕，她的手好冷。冷得讓人心疼。「你怎麼了？為什麼你的手這麼冷……」番來前義。
「剛剛流.產就掉進海裡了。」她抽住自己的手，然後不經意的在身上搓了搓，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他的觸碰……
賀雲翔心痛的身體都在發顫。流產加上那麼重的傷，掉進冰冷的海水裡，他突然感謝上天，因為她能回來，與他來說，就是一種恩賜……
「怎麼辦，那怎麼辦……」他有些不知所措，握住慕寒的手在手心裡搓.著。「冷嗎？」他痛的幾欲落淚，慕寒的態度卻是一直淡淡的。
「再冷，也好過剛出在海水裡泡著舒服得多。」她冷靜的抽.出手，賀雲翔的動作僵著。「再冷，也好過，帶著殘存的意識，在海裡等死的感覺……」
還有什麼比看著自己愛的人平靜的陳述自己的痛苦更痛嗎？賀雲翔想不出，只覺得痛的快要窒息了。
「為什麼不回來？」他緩緩都握住慕寒的肩。「小寒，你回來就會知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她的傷，她的絕望都是他給的，可是自己卻無法補償，無法及時地撫她心裡的傷……
「我回來做什麼？」她笑。「況且……那時候，我根本就不記得了。」慢慢的轉身，賀雲翔的手也肩上滑落。「因為太痛苦，太絕望了。」慕寒淡淡的說著。「我開始以為，即便再痛苦，再絕望也是有個限度的，只要死了，就感覺不到了，可是好像我一直都把事情想太簡單，死了就不用疼了，可是不死……疼痛就要繼續。」
「小寒？」賀雲翔的心顫抖著。他好想要拜託她不要說了，可是他也想要瞭解慕寒著麼多年的生活。
「dv，你們看見了吧！」慕寒笑。「現在想來，那些人真的挺變.態的。」她蹙眉壓制著胃裡的噁心。
dv，提到這個，賀雲翔的心便緊緊地揪起來，就算查遍國內外的通緝令。也沒有那樣的一個人的存在，而自己經手過的案子，也沒有這樣的一個人，他想不通，到底是誰這樣恨他，以至於累及慕寒。
「跳進海裡的時候，我真的以為自己要解脫了，就連傷口處的刺痛都漸漸地微弱，其實……我心裡也想過，要是dv真的被你看見了。你會不會一輩子自責，每每在你跟秦慕歌慶祝你們的結婚紀念日的時候，會不會想到，那一天，也是我的忌日……」
「……」
「可後來，我又想幹嘛我自己死了，還不讓別人好過。」慕寒淡淡的笑著，那樣的神情好像在跟別人閒話家常。「我真的以為自己就要葬身在那茫茫的海裡，你知道嗎？當年遲皓也是在那片海飄回來的，我以為自己說不定還可以找到他，可是……我被路過的醫療隊就救起來，足足半個月，我才脫離危險，我生死之間掙扎……」慕寒說著搖了搖頭。「其實沒掙扎，因為根本就不想活了，因為心裡太痛，覺得死才死解脫，可是怎麼辦，楚陌醫術太好，我沒死成。我用了那半個月告訴自己，慕寒，你什麼都不記得，什麼都不記得，等我醒來的時候……就真忘了。」她淡笑著，陳述這一切……
賀雲翔的嘴唇微微的張著，她只能這樣的呼吸，
「小寒，對不起，是我連累你的。」
「你可以不用自責，這跟你的關係不大。」她搖搖頭。
本來有滿腹的話想要說，可是現在竟然一句都說不出來了。慕寒對他的態度，太過平常，也太過冷靜，讓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對。「小寒，我們談談行嗎？給我個機會。」
「這不是正在談？」她抬頭。
可是……他想要的不是這樣的。那麼多次深情的表白，可現在在慕寒平靜地態度下，他竟然說不出來了。
「本來……我以為自己可以一輩子都逃避的。我也真的不記得的，或許……是我以為自己真的不記得，就連你跟我說那番話的時候。除了聽故事的心酸，我也毫無感覺，可是……出來的時候，我突然遇見秦慕歌了。」
「秦慕歌？她跟你說了什麼？」賀雲翔緊張道。「你還還嗎……」
「你那麼緊張做什麼？」慕寒笑。「所以，什麼傷害的，其實都不重要，比起你跟穆志恆，我更敏感的是秦慕歌，是她的話，讓我醒了，他們讓我這樣痛苦，我為什麼只能選擇逃避來忘記，為什麼我不能把他們給我的傷害，還回去……」一個字、一個字緩緩地在她的唇間流淌而出，靜靜的，竟然聽不出一點惱火、憤恨的味道……
「回來好不好。」賀雲翔再次擁住慕寒。「把我給你的傷都還回來……」
「你想太多了，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報復你，我會有今天，也是因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違反了當初的遊戲規則，我們的婚姻，本就不知需要互相負責、忠誠的那一種，離婚不也是當初講好的嗎！」
「不是那樣的。」賀雲翔高聲打斷慕寒的話。「小寒，你可以就著任何事情職責我，但是，你不能否決我的愛。」
「也許你愛我，但是……你更愛的是秦慕歌。」
「我沒有。」
「哦？那難道當初要跟別人結婚的是我？」慕寒好笑地推開賀雲翔。「事情到那一步，我從未指責你什麼。也拜託你不要再就著這個話題糾纏了。我回來了，只想開始新的生活，上次沒死，真的挺不容易的，我不想再死一次，更不想，跟你在繼續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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