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什麼?」
夏侯懿並沒有回答黑衣男子的話,只垂了眼皮,淡淡的問了一句。
「上官泰撐不了幾天,讓他們成了親,到時候他死了,吳家二小姐就是太子妃,如若她懷孕了有個遺腹子的話,那生下來的就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孫,吳佑添既是太子的丈人,若是上官桀死了,讓這個皇太孫即位,吳佑添豈不是能順理成章的監國坐上輔政之位麼?吳佑添把持朝政,排擠王爺之時,到時候哪裡還有王爺的立錐之地?」
既然他不肯說,那麼他也不逼迫,就陪著他耗著好了,反正他多得是時間,就陪著他直到他肯說為止。
夏侯懿看他這般難以啟齒,心中猜到這事有關誰了,不過仍是一言不發,只等著他開口。
「沒話說了?」
「至於本王的大業,憑她一個,還不至於毀掉,你以為十年籌劃,就如夢幻泡影,一戳就破了嗎?」
夏侯懿又好氣又好笑,也不知她在這裡偷聽多久了,想聽就光明正大的進來呀,如今偷聽算什麼,又不是不能告訴她,不過,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醒的……
頓了一下,聲音帶著慣常的冷意,「其一,上官泰中毒已深,必死無疑,她的醫術再高明,也救不回來;其二,本王信她,本王曾答應過她的,以心換心,不會懷疑她,不會失信,何況,她並非不明事理的女子,她未經歷本王所經歷的一切是事實,但是她知道這一切對本王來說意味著什麼,不會輕易破壞,再者,她縱使心中有想法也是正常的,畢竟她也是行醫之人。」
夏侯懿勾唇:「本王這不是正在查嗎?你是本王安/插在東宮的人,別人未必有你知道的清楚,你知道的,本王手下的人,從來不會這般浪費,本王未曾吩咐過你,難道你就不會去查?本王知道你的性子,這事疑點重重,你未必不會去查,何況這事兒牽扯到了沅兒,你不會坐視不理的。」
黑衣男子笑了一下:「王爺可真是瞭解屬下的性子啊!」
正當他想要一躍而起,去擒拿那無恥的偷聽之人時,緊緊閉著的大門忽而被人踹開,就見一美貌女子怒氣騰騰的闖進來,吼道:「你說清楚一點,吳氏是怎麼耍陰謀詭計的?啊?她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居然敢設計陷害,還害了我的兒子!」
她既然不進來,他也就佯裝沒有發現她好了,不過,他今日定要逼的她闖進來,這樣方才有意思。
夏侯懿仍是淡淡的樣子:「原來你要說的,果然是她。」
真是不要命了!
如今聽了夏侯懿的話,才知自己到底還是看的不夠透徹,許多事情沒有想到,如今被夏侯懿的點破之後,才明悟了。
夏侯懿的那四個字,本王信她,實在是很打動她的心,這會兒聽在耳中,心裡仍是暖暖的感覺。
他微微皺眉,園外放了兩個侍衛,什麼人這麼大膽敢闖進來?
他更撩起一絲怒意,忽而又頓了一下,凝神分辨了半晌,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那氣息分明是只有女子才有的,這在外頭偷聽的應該是個女子,不用說了,在瑞王府敢這麼大膽,這麼不要命的人,那也只有她瑞王妃一人了!
看來,有些話,他並非說說而已,他是真心懂得她的。
夏侯懿沉了眉眼:「幕後主使之人,是誰?」
黑衣男子又是默然半晌,幽幽的望著夏侯懿,深吸一口氣,才道:「屬下明白了,情深之人,值得敬重。」zVXC。
她做的這事兒,她自己和夏侯懿還沒如何呢,旁人倒是看不下去了,他在東宮的人跑來跟他告密,著急的不行,他倒是雲淡風輕的告訴人家他信她,一點兒不在意的樣子;而艾葉也是打抱不平,竟還質問了她,她惱的吼了她,卻也是因為艾葉的不貼心,心底深處,倒是不相信夏侯懿會為了這點子事情為難她不信任她的。
夏侯懿的話條理清晰,說的黑衣男子無言以對,他本在宮中聽了這事兒,就坐不住了,本來是明天夜裡來的,今天就忍不住過來了,他就是擔心的很,生怕瑞王陷於情愛之中,而置大業不顧。
「王爺當初還說讓王妃知道這些事情無妨,可是屬下總是覺得心中忐忑難安,王爺如今和王妃好,難道就不顧大業了嗎?」再夏侯懿聽了笑起來:「殺了他於事無補,更會打亂目前的局面,如今本王尚可控制眼前局面,何必費事殺了他給自己添亂?他遲早都要死的,你何須這般著急?吳佑添要想挾幼帝把持朝政,只怕還早得很,太子若是真死了,他若是真的讓吳家小姐懷孕,生下皇太孫又如何?你不要忘了,那漠北驪城還有一個虎視眈眈的上官麟呢,他豈會眼看著這種事情發生?本王早就說過,他們還有的鬥,咱們不必到人前與他們爭,樂得清閒看戲。」
「就是吳側妃,吳家的大小姐。」
屋中沉默的當兒,竇雅采在外頭都聽見了,只是腦中只迴盪著他那清冷的四個字,本王信她。
「你一直在東宮裡,又隱在暗處,可曾知道上官恪種痘的內情?」
黑衣男子張口便吐了這幾個字出來,夏侯懿眸光一凜,他還待要細說,卻被夏侯懿掩了唇,不許他再繼續說了,黑衣男子不解,愣愣的望著夏侯懿,夏侯懿不說話,只冷眼瞅著窗外,黑衣男子這才反應過來,原來窗外有人麼?!
夏侯懿站在窗邊,眸光一直落在那窗根的黑影身上,薄唇勾起,隱約瀉出一絲笑意來。
黑衣男子道:「王爺未曾派人查嗎?」
唇角添了笑意,旁人倒是都動了心著了急生了氣,偏偏他二人不生氣也不著急,心裡都是很願意相信對方的。
這黑衣男子說的其實都是實情,她自己今日在東宮也想到了這些,只是她的決定無傷大雅,絕不會影響夏侯懿的大業,她只是想盡可能的幫一幫上官泰罷了,而他的死她是無能為力的,就為這未說出口的決定,艾葉看出她的心思之後,還幫著夏侯懿質問她了。
她當時還惱了,還吼了艾葉一通,如今想來只覺得好笑。
黑衣男子沉默半晌也不說話,夏侯懿也不著急,只是氣定神閒的坐在那裡,他早就看出他有話想說,偏偏一來就要下棋,他就陪著他下棋,還要說那許多的廢話,顧左右而言他,偏偏不入正題。
想必園外的那兩個侍衛,也被她想法子悄無聲息的收拾了,真不知道她是怎麼弄的,居然一絲響動也沒有,只是心中苦笑,她如今倒還是真的染上了這偷聽的毛病了!
他只會順勢而為,然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現在,還不是他主動出擊的時候。
夏侯懿唇角微微帶了笑意,一字一頓的道,「她在本王心中的位置想必你也清楚,本王與她之間的事情你卻不清楚,你只需想一想,她為何帶著沅兒在這府中守了五年你就明白了,她口中說是要走,可為何要那樣做呢?她的情根深種,只怕她自己當初都不明白的,所以,你無須擔憂。」讓孕遺成。
他方才並未凝神注意屋外的情形,沒想到居然還有人敢來偷聽?
夏侯懿眸光微微閃了一下,站起身來,不願再看他的眼神,他本就是習武之人,已習慣提氣行走,如今驟然起身,也未刻意放開腳步,所以屋中也並無響動,他從榻上移至窗格前,本意只是想起來走一走,結果眼角餘光一掃,卻一眼看見窗簷下,昏暗紗燈幽光中好似有個黑影蹲在窗根底下。
一念及此,夏侯懿眸中的笑意越發濃稠,也未轉身,大手輕輕放在窗欞上,輕輕來回撫觸那窗欞,半晌,才轉了身,重新坐了回去。
「宮中皆知那珊瑚手釧是金氏送的,可是太后的態度分明是那個樣子,每個人都是不想深究的模樣,只道金氏死了了事,可是每個人私底下都在查究竟誰才是幕後黑手,王爺,這宮中只怕沒有派自己的人私底下去查的,就只有皇上一人了,可這事兒牽扯到了瑞王世子,屬下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更何況,屬下可能是這世上唯一知道內情的人了,更可以這樣說,屬下是唯一的目擊證人,看到的那一幕,當時不覺得,如今想起來,應當與此事有關了。」
黑衣男子默了半晌,還是開了口:「今日王妃進了宮,去了東宮替上官泰診病,太后和皇上都在,太后向王妃提出要求,要求上官泰在大婚那一日如常人一樣拜堂洞房,這意思不就很明顯了嗎?她就是希望上官泰能替她再生個皇孫出來!而且,屬下聽說,上官泰對王妃的態度極其溫和,不似從前那樣疏離淡漠,反而是很和顏悅色的樣子,就好像是在跟朋友說話似的,王妃倒是很守規矩,沒有如何。只是屬下怕王妃一時心軟,壞了王爺的大事啊!王妃畢竟沒有經歷過當年的一切,屬下覺得,要她眼睜睜的看著一切的發生,她必定心生糾葛,她會做出什麼事情誰也不知道!屬下覺得,就應該不讓王妃插手這件事了,隨便尋個由頭讓王妃避開即可,若是再這樣下去,還不定出什麼事兒呢!」
夏侯懿微微一笑,不過略施小計,她果真忍不住闖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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