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趙振宇才道:「這是個冷兵器的時代,我們著實不應該研製炸藥,這麼大殺傷力的炸藥,一旦被應用於軍事上,死的人就多了。」
毛樂言的心情也有些複雜,她伸手觸摸著身邊的草地,上面鋪滿碎石渣子,草地燃燒過,因為濕滑,燒不起來,但是現場也一片狼藉了。她喃喃地道:「我確實自作聰明,這樣的武器研製出來,對這個時代無益有害啊。」
趙振宇抬頭看她,「你不過一介女流,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便是了,真不應該管太多的事情。我們都是異世人,在這裡苟延殘喘活著,對這個時代的許多事情都不知道,真要硬插手,只怕會適得其反。」
毛樂言悵然若失,「剛來的時候,我真的只想著自己的生活,想著賺夠了錢,就離開京城,找個地方安居下來。但是沒想到卻身不由己地牽扯進了朝廷的事情去。」
趙振宇歎息一聲,「興許,這就是命吧。」他本是個唯物主義者,從不信命,但是自從來到這裡,就開始慢慢地相信,或許冥冥中,真有主宰也不定的。
兩人繼續坐在原地,也不說話了,氣氛空前凝滯,兩人都開始迷茫起來,命運到底要帶著他們往什麼樣的方向走去?
靜王府別院中,劉澤中背著手聽著兩名黑衣人的報告,他猛地轉過身來,不置信地問道:「你們說的,可當真無半點虛假?」
黑衣人拱手沉沉道:「卑職等瞧得十分清楚,那塊花崗岩石約莫假山般大,他們用一個拳頭般大小的東西便炸開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劉澤中面容沉凝,久久不說話。他緩步在房間裡走了幾圈,坐在椅子上,窗外淡明的陽光照在他漆黑的眸子裡,反射出一種深沉的算計。良久,他道:「下令雲霧樓的人,不許再追殺毛樂言。」
黑衣人為難地道:「但是,雲霧樓的人一旦出手,就一定要完成任務,就算小王爺如今下令不許追殺毛樂言,他們也會繼續追殺下去,直到殺死她為止。」
「銀子照給就是了。」劉澤中不耐煩地道。
黑衣人道:「不是銀子的問題,他們的宗旨是這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劉澤中冷笑一聲:「竟有這樣難纏的人?那他們現在還有繼續追殺毛樂言嗎?」
黑衣人道:「上一次失手之後,聽說毛樂言受傷了,雲霧樓是不殺傷員的,所以如今應該是按兵不動,等待她養好傷再動手。」
劉澤中蹙眉,俊美的臉有著嗜血的神情,他問道:「跟毛樂言在一起的那個男子,是什麼人?」
黑衣人道:「回王爺,此人不是江湖中人,根據調查所知,是一個專門做暗器的機關師。」
「機關師?」劉澤中眸光一閃,「保不準這個東西就是他研製出來的,馬上抓他來見小王。」
黑衣人有些汗顏道:「在此人回府之後,卑職已經命人去抓他,但是,十分怪異的是我們的人竟然進不去他的房子。」
劉澤中怒道:「飯桶,他的房子又不是固若金湯,怎麼進不去?」
黑衣人哆嗦了一下,囁嚅地道:「就是因為這樣才奇怪,他是機關師,興許是有什麼機關術數也說不定的。而且底下的人也不敢用火攻,怕殺死了他,反倒壞了小王爺的事情。」
劉澤中暗沉著臉,思索了一會,道:「你給小王送一份拜帖到慶王府,就說小王想見毛樂言。」費勁心思才查清毛樂言是王府的人,如今又知道她有威力巨大的武器,他是不會這麼輕易就善罷甘休的。
黑衣人道:「只怕他們不會見小王爺。」
劉澤中自負一笑,「會,他們會見,如今我們的人在暗他們在明,他們巴不得小王出去活動,好研究小王未來的動向,如今小王要親自去慶王府,他們肯定會見,而且,將會有大陣仗等著小王。」
黑衣人擔憂地問道:「那,他們會否埋伏?」
劉澤中捏著下巴冷笑道:「最好他們有埋伏,那樣,父王便能名正言順地出兵。如今金國作亂,景王那邊也不知道到底什麼情況,亂黨肆虐,他們不敢動彈分毫,否則,等著劉漸這個狗皇帝的,就是天下分崩離析了。」
皇后與景王一席話之後,景王下令所有往西北的兵馬屯兵鼓書鎮,消息傳回來朝廷,毛樂言為之心驚膽戰。看來,她真的是弄巧反拙了,如此一來,她的身份只怕更被莫離懷疑了,最近莫離總以保護她的名譽留在慶王府,不動聲色地調查她的一切,雖然調查沒有任何發現,但是從他看她的眸光中的懷疑可以看出,他不相信她。
正煩瑣之際,慶王親自過來找他,神色凝重地道:「劉澤中送來拜帖,指名道姓要拜見你。」
毛樂言微微錯愕,「他?他見我做什麼啊?」
「不知道,拜帖說下午便到,你準備一下出去見他吧。」慶王雖然生她的氣,但是還是十分擔心她的安危,特意佈防了兵馬,守護她的安全。
「我不見他!」毛樂言道,心中卻有些不詳的預感,他親自來找她是為了什麼呢?他不是已經找了殺手要置她死地嗎?殺手殺不死她,她劉澤中又有什麼本事?她腦子裡忽然閃過一絲震驚,莫非,那日炸藥包的試驗,被他的人瞧見了?
「必須要見,他已經找了殺手來殺你,是福是禍也難躲,乾脆見他看他有什麼詭計,咱們也好破解。」慶王道。
毛樂言沉思良久,抬頭看著慶王,問道:「他說下午來是麼?」
「是的!拜帖上是這樣說的。」慶王道。
毛樂言嗯了一聲,道:「他來的時候,你先跟他談話,說我去了景王府,拖他兩個時辰,記住,他要走的話,讓他走。還有,所有臨時加強的守衛全部撤下,像以往一樣便可。」
慶王凝視著她,問道:「你有什麼盤算?」
「他若是有求於我,必定會等下去,若是來示威或者其他詭計,定必不耐煩,只消細心觀察他的神情,就能知道他的意圖。」毛樂言還不知道他的意圖,只擔心是不是炸藥包的事情被他知道了,若果是的話,他來肯定是為了招賢,她擔心起趙振宇來,她曝光了,趙振宇肯定也被盯上了。
慶王狐疑地看著她,「他為何會有求於你?」
毛樂言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慶王渾身一震,愣愣地看著她,「你說的是真的?」
「沒錯。」毛樂言知道不應該跟慶王說起炸藥包的事情,但是隱瞞得越多,事情便越複雜。所以乾脆跟他說了,讓他自己判定她到底是敵是友。
慶王跌坐在地上,抬頭複雜地看著她,「你到底是什麼人?這些武器你是怎麼做出來的?毛樂言,你來到王府,到底是要盤算些什麼?莫離說你有可能是亂黨的奸細,你到底是抑或不是?」
莫離果真是懷疑她的。毛樂言歎息一聲,道:「你自己判斷吧,至於我是什麼人,我說了你也未必相信,我對你們沒有惡意,發生了這麼多事情,若果你對我連這點信任都沒有的話,那可真是枉費了我的一片苦心。」
慶王審視著她,良久才問,「那你研製這個武器,是為了對付誰?你會幫皇上嗎?」
毛樂言沉默了一下,搖搖頭,「不知道,我不是針對誰去研究這個,我只想自保。無端牽扯進皇位的爭奪中去,已經讓我十分的無奈。這樣大殺傷力的武器,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我未必會幫皇上,但是,我也不會幫劉澤中。」
「那你何苦去做這樣的武器出來?」慶王瞪了她一眼,「你的身份,你的能耐,都讓本王疑惑不已,雖然你一再強調你不是奸細,但是,你所做的事情,卻讓人半點信心都沒有。」
毛樂言不做聲,低頭煩惱地剝著手指上的倒刺。
慶王見她如此,道:「罷了,本王且信你這一回。」
說罷,便起身走了。
毛樂言在他走後,便立刻去了毛苑一趟,趙振宇還不知道有人來攻擊過,聚精會神地在改良毛樂言的自行車。
毛樂言叮囑他這幾日不可外出,雖然沒有再說其他的話,但是趙振宇也知道肯定是炸藥包的事情被人知道了。他淡淡地道:「不出去也無所謂,但是人家也可以找上門來。」
「除了我和小舒,沒有人可以進來的。」毛樂言道。
「這麼神奇?你裝了什麼機關?」趙振宇好奇地問道。
「不是機關,是我布下了結界,我會在小舒手心寫符咒,她可以隨時進來給你送東西,其餘的閒雜人等,一概不許進出。」
趙振宇靜靜地看著她,「結界?你果真不是個平凡人。」
「如今別說這些了,咱們做好的炸藥有多少?」毛樂言問道。
「五個,現在還剩下三個。」趙振宇往雜物房裡一指,道。
「暫時不要再做了,」毛樂言坐在椅子上,額頭上冒著冷汗,那麼冷的天氣裡,能讓她出汗,可見她此刻的心思有多複雜。
趙振宇嚴肅地看著她道,「你答應我,不到萬一,不要把炸藥應用於軍事上,我不希望我親手研製出來的炸藥害死無數人命。」到底是和平世界來的人,對於人命看得很重。
毛樂言也回以一個肯定的眼神,道:「放心,只有有一線希望,我都會阻止這場戰爭。」
趙振宇忽然伸手擁抱了她一下,語氣有些害怕地道:「三毛,我覺得自己在踩鋼線,做一些違法的事情。」
對於一個一直奉公守法的人,讓他做炸藥,確實為難了他。毛樂言歎息一聲,心中暗自發誓,不到萬一,不會用這些炸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