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府這邊開始忙碌著新生活,王府那邊也籌備迎娶側妃事宜。這一次迎娶側妃與上次不一樣了,有皇帝做主婚人,這可是正妃都沒有的待遇啊。
婚禮當日,王府的下人早早便來叫醒毛樂言了,說是太妃命她立刻過府。毛樂言睡眼惺忪,問道:「太妃找我什麼事?」
那人道:「這可不知道了,太妃只命姨奶奶即刻回府!」
老佛爺有請,再不願意也只能去了。毛樂言梳洗一番,又裹得嚴嚴實實的,挑今天結婚,真是瞎了眼了。毛樂言看了看天色,天空陰沉得可怕,厚重黑沉的雲層像是要壓下來一般,讓人有窒息的感覺。
小舒與粉兒想跟著去的,但是天氣這麼寒冷,沒事誰都想呆在被窩裡,所以毛樂言令她們繼續睡覺,她一人過去便可以了。反正太妃也只是要見她,小舒她們去不去也無妨的。
太妃這麼早要毛樂言過來,竟是因為拿不定主意要穿哪一件衣裳。玉姑姑挑了幾件,一條是是正紅色的太妃禮制錦緞繡神鳥長裙,另一套則是金色絲繡泥金五彩絹袍,再披一件紫貂大衣,另外還有好幾套華服,挑得是眼花繚亂。
毛樂言其實哪裡懂什麼古代的時裝?但是她覺得那紅色錦緞長裙搭配紫貂大衣也不錯啊,於是便說了自己的意見,畢竟喜慶的節日穿紅色準沒錯的。金色不是不好,只是太過顯眼,倒像是要搶風頭一般。
太妃滿意地道:「少了十八在我身邊,真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麼似的,哎,要不是顯兒說你的八字與寧妃的八字相沖,我如何捨得你出府居住?」
毛樂言不知道慶王找了個什麼樣的借口讓自己搬出去住,如今才從王妃口中知道,她不由得失笑,是啊,他倒是清楚自己娘親的性子,她相信這些,所以攻其弱點,這些事情,老人家總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也因為這樣,她才能搬出去。
毛樂言安慰道:「如今十八雖說是出去住,但是也只是隔兩條街,說句不好聽的,就是太妃在府裡放個屁,十八在那邊也能聞見聲音呢!」
太妃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個鬼靈精,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換了個人,昔日你啊,說起這些話,臉立馬就紅透了,如今倒不羞不惱了?」
玉姑姑也笑了,戳著毛樂言的腦門道:「你怎麼不說你能聞到臭味?」
毛樂言厚臉皮地道:「那怎麼會臭呢?太妃放的屁都是香的。臭的都是玉姑姑放的!」
太妃笑的眼淚都掉出來了,玉姑姑羞道:「好你個十八姨奶奶,倒消遣起我來了。小姐您還笑?看她現在越發地不正經了!」
太妃止住笑,用手擦拭眼角,臉上卻還是堆著笑意道:「要那麼正經做什麼?這府裡莫非還夠多正經的女子麼?」
毛樂言本來也只是敷衍一下太妃的,見她這麼開心,也被她感染了,笑道;「太妃若是不嫌棄十八手藝不好,不如讓十八為太妃上妝吧?」
太妃昔日的妝容都過於濃烈,這個時代的脂粉是不夠細膩還是怎麼的,上的妝容都很粗糙,即便不粗糙的,也很乾,應該是粉不夠細膩水潤。
太妃看著她不施脂粉的面容,道:「你來幫我?你看你自己的臉都還沒弄好,倒來幫我,先命人為你上妝再說吧!」
毛樂言笑道:「我天生麗質,不必上妝也光彩照人。」
「小姐,這下我可抓住她的語病了,她這分明是說小姐你年老色衰了,只能依靠脂粉了。」玉姑姑笑道。
毛樂言道:「太妃如今也不是年老色衰,但是皮膚鬆弛是有的,太妃昔日也曾有過十八這副模樣的時候,而十八以後也會像太妃一樣老去,人說女子一旦過了三十歲,看她美麗不美麗,不是說模樣,而是說氣質和內涵了。皮相會老去,這是無法逆轉的事情,但是人慢慢地經歷了事情,氣質也會改變,成熟穩重,氣度雍容,看透世情,事事玲瓏圓融,不再尖銳,這就是太妃的氣質。氣質的美,從內向外散發,是無法忽視的。一個人的容貌再美,看久了總會讓人生厭倦之感,但惟獨氣度,是讓人打心底折服的。」
一番話,說得太妃連連點頭,連玉姑姑都無言反駁。只得豎起大拇指道:「我只能說,十八非昔日的十八了!」
「玉姑姑說得沒錯,其實十八的皮相還是昔日的皮相,只是經歷了很多事情,十八也漸漸洞明世事,做事和言談都漸漸改變了起來,這就是如今十八的氣質,是不是明明是同一個人,但是看上去卻比昔日美上幾分?」毛樂言乘機說起自己性子大變的事情。
太妃瞭然地道:「我說呢,這小妮子明明還是那個人,怎麼給我們的感覺就不一樣了呢?沒錯,相貌會老,我們不該太過著重於相貌。應當要提高一個人的修養和氣質,十八如今可比昔日漂亮多了,眼神會發光的,說話也流暢,昔日的十八,眼神黯淡,終日憂愁,連笑也都帶著憂傷,改變得好啊!」
毛樂言輕輕笑了一聲,然後命人取一盤熱水和蜜糖過來。
「要水和蜂蜜做什麼啊?」玉姑姑問道。
毛樂言神秘地道:「先不告訴你,等一會就知道。」
毛樂言讓太妃躺下,用有限的技術為她做了一個美容,如今是冬天,太妃的皮膚比較乾燥,用按摩油為她按摩十幾分鐘,再用蜂蜜加麵粉敷臉,半個時辰之後,太妃的臉一改之前的乾燥脫皮,變得水潤白皙起來。
太妃驚喜地摸著臉,驚歎道:「天啊,真的變了模樣!」
玉姑姑也十分驚歎,吃驚地問道:「就用方纔的那個什麼蜂蜜麵粉就能讓臉部煥然一新?你真是巧手啊!」
毛樂言笑道:「太妃往日臉部乾燥,也比較少護理,所以很容易吸收,冬天是要注意一下補水的。」
玉姑姑摸著自己的臉,道:「那,改日幫我一做一下,我也想看看我能不能變漂亮!」
太妃掩嘴偷笑,「玉兒,你還說你不愛漂亮,還不是一樣!」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雖然氣質很重要,但是適當地注意儀容,也是一種禮貌!」毛樂言笑道,把太妃按在妝台前,先為她化妝,妝容不會太濃,也不會太淡,脂粉很貼,完全沒有之前的掉粉現象。暈上淡淡的胭脂和唇紅,真是濃淡相宜,人比花嬌啊。
太妃笑不攏口,像個小媳婦似地在銅鏡前捨不得離開。還是玉姑姑拉著她進去換衣服,她才願意進去。
因為太累,毛樂言偷偷地在她送給太妃的沙發上窩一會,太妃出來見她面容疲憊,心疼地道:「你先在這裡休息一下,等中午用膳的時候再命人叫你,子時過後才接新娘,也沒什麼要忙碌的,好好休息!」
毛樂言感激地看了太妃一眼,道:「太妃對我真好!」
太妃笑笑,便領著玉姑姑出門了。
其實娶妃一事,有王妃領人操持便可,但是太妃十分重視寧妃,所以也多加了幾分心思。
丑時是吉時,所以要趕在丑時拜堂,迎娶的隊伍早早便去了,怕誤了時辰。之前迎娶羅雲裳,那迎娶隊伍就只有那麼幾個人,如今可不一樣了,排場很大,儀仗隊走在前頭,敲鑼打鼓,雖說是娶側妃,但是所有的事宜都按照娶正妃的禮儀進行著,是啊,到底是皇上親口御賜的婚事,又是皇帝御封的寧妃,單單這點,就把正妃給壓下去了。
街頭上站滿了圍觀的人,大家都在議論紛紛,這慶王爺是不是逛青樓逛傻了?竟然連續往家裡娶了兩位青樓女子。只是也有吃飽無憂米的才子讚歎慶王不在乎門楣出身,沒有門第觀念,是可以付託終身的好兒郎。
總之,不管怎麼說,他慶王劉顯如今是要娶他少年時候所愛的女子了。
新娘子一身鳳冠霞帔,嬌艷萬千地上了花轎,迎親隊伍又浩浩蕩蕩地往慶王府走去。
毛樂言醒來後,新人早就拜過堂了,如今已經送入洞房,而慶王則在忙著招呼同僚和貴賓們。
她摸摸有些癟的肚子,這早上睡到如今,還真的睡累了。最近忙著裝修的事情,晚上也睡不好覺,想不到在人家婚禮上睡了一覺,真是失禮啊。
其實今日王府這麼熱鬧,有她沒她都察覺不出來的,她雖然很想大吃一頓,但是更想回去把自己的自行車弄好。以後她過來王府,就不必巴巴走半個小時,騎自行車就行了。
所以,她趁人不注意,偷偷地往外溜了。出了喧鬧的王府,她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順手從牆角折下一根樹枝,去掉枝葉放在嘴裡,深深地呼吸一口,過過煙癮。她在現代也沒有經常吸煙,就是壓力大的時候偶爾抽兩根,現在空虛寂寞,沒有親人
朋友,無聊的時候要是能抽抽,也不錯啊。
她走出側門,裹緊衣衫,天空像陳舊的牆壁,開始慢慢地滲水了。她伸出雙手,笑道:「冬雨好啊,聽說雨天出嫁的女子這一輩子都會有夫君的寵愛!」
本是自言自語,卻沒想到有人搭腔,「我們鄉下則有傳言說女子若是出家那天下雨,這一輩子都會哭著過!」
毛樂言一愣,牆角那邊慢慢轉過來一個身影,來人身穿一襲藍色金線繡飛鷹錦袍,腳蹬一雙黑色小羊皮靴,長相俊美,一雙眼睛像是深潭般讓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