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沉鬱地看著她,冷道:「你倒是看得很明白,看樣子,你對亂黨瞭解不少啊!」
毛樂言淡淡一笑,「亂黨的心思,不需要瞭解和推測,他們就像一隻無路蒼蠅,只要有縫,便死盯住不放。皇上廣招天下名醫,而亂黨中,應該也不乏名醫。他們肯定會來渾水摸魚,相信這幾日,皇上也都疲於應付這樣的局面了吧?」她看到他方才手臂上揚的時候,裡面包著一層白布,應該是受傷了。宮內的男人或者女人,都把他當成寶貝,他受傷的機會基本為零,除非,有亂黨進來,他防備不及,才會受傷。
皇帝犀利地盯著她,眼神有些研判的意味,冷冷地道:「你看問題,倒是很透徹!」
「草民,只是一山野散人,凡事置身度外,看問題便自然透徹!」毛樂言微微一笑,眼睛彎彎,眉毛彎彎,十分好看。她算不上絕美的女子,但一定是個甜美的女子,這種甜美,讓人一瞧便覺得舒心不已。即便如今做男裝打扮,也絲毫無法遮掩這種清甜氣息。
皇帝暼了她一眼,然後對身前的太監道:「李元,帶他進去!」
那位中年太監應聲,便對毛樂言道:「這位大夫,請隨奴才來!」
「有勞公公了!」毛樂言拱手,領著雙腿不斷打顫的小舒進入內殿。
如今,毛樂言方有時間打量一下太后的寢宮,光潔可鑒的大理石地板上倒映著她的模樣,殿中牆壁棟樑皆以雕龍描鳳裝飾,色彩斑斕,多姿多彩,讓人瞧見頓生尊貴豪華之感。殿內擺設也十分豪華,梨花木八仙桌子放置在中間,牆邊是雞翅木的貴妃榻,上面覆蓋著一張純白色的貂皮,一套青瓷茶具端正地擺放在貴妃榻側邊。
皇太后的鳳床便在正東方的位置,張幔低垂,看不清裡面的人。床前站立著兩名約莫十六七的宮女,兩人垂手而立,聽聞有腳步聲,方抬頭看過來。
「太后怎麼樣了?」那名太監問道。
一名宮女小聲應道:「回公公的話,還是老樣子!」
毛樂言嘴角綻出一抹冷冷的笑意,轉身問那太監:「敢問公公,皇太后昏迷多久了?」
太監看了一眼身後跟著一同進來的皇帝,皇帝授意方回答說:「這幾天才昏迷的,但是之前一直病病懨懨的,不喜食,經常無端發呆,胸口疼。這個症狀約莫有兩年之久了!」
毛樂言問道:「那是不是每逢皇上來請安,太后的情況便會略微好轉?」
此言一出,倒讓太監愣住了,他回身看著皇帝,皇帝也怔了一下,毛樂言不說還不覺得,如今她一說,還真的是那麼回事。
「貌似是那麼回事!」太監道。
皇帝急忙詢問:「太后是什麼病?為何朕來的時候她的情況會略微好轉,而朕走了,她的情況又加重呢?而且,任何藥物對她來說都沒有作用,連千年人參吃下去,也都不見絲毫好轉。」
「把帳幔拉起來!」毛樂言沒有回答皇帝,只對那兩名宮女道。
兩名宮女用流蘇金鉤挽起帳幔,床上,一位老婦人的面容漸漸顯露了出來,她容顏衰老,臉色蒼白,嘴唇暗紫,眉心處隱隱可見黑氣。
毛樂言邪肆一笑,執起她的手腕,正當大家都以為她要把脈的時候,她卻不知道從哪裡取出一根金針,往太后的中指和食指一刺。
「大膽!」皇帝見狀,勃然大怒,連忙厲聲喝道。
然而皇帝的話音剛落,便聽到皇太后一聲尖叫:「哎呀!」她猛地坐起身,眼神凌厲狠毒地看著毛樂言,毛樂言卻不放手,繼續用金針刺她的中指。
皇帝猛地上前要搶走毛樂言的金針,然而毛樂言把金針往袖子內一藏,道:「慢著,我有話說!」那兩名衝上來的侍衛止住了腳步,怒目圓瞪地等著毛樂言辯解。
「不出一個時辰,太后便會醒來!」毛樂言舉手道,「方纔你們看似殘忍的畫面,其實是治病的一種!」
「你為何不先問許了朕才針刺?你可知你大膽妄為,若朕的母后出了點什麼事,您擔當得起嗎?」皇帝見太后的臉色著實好轉了些,又聽了毛樂言的話,心才放下了一半。
皇上教訓得甚是,草民乃是江湖草莽,不懂皇宮規矩,還請皇上恕罪!」毛樂言狀似後悔萬分,連連請罪!
「念你初來,不懂規矩,這一次便算了。」皇帝和緩了臉色,又問道:「太后情況如何?」
「太后如今需要安靜,好生睡一覺,草民保證,一個時辰後便會安然無恙醒來!」毛樂言微微笑道。
皇帝將信將疑地看著她,「千真萬確?」
「草民用項上人頭做保證!」毛樂言露齒一笑,笑容甜美,皇帝瞧著她的笑容,明媚中透著自信,並無半點心虛糊弄的神情。
皇帝微微點頭,便轉身道:「李元,帶毛大夫去蕭苑!」蕭苑位於太后寢宮寧安宮內。蕭苑,顧名思義是放蕭笛的地方,太后十分喜愛聲樂,尤其最愛蕭笛,皇帝每年都會從各地搜羅上好的笛子和蕭送給太后,太后愛不釋手,便命人建造了一個地方,專門放置這些寶貝。而蕭苑離太后寢宮最近,所以皇帝安排毛樂言在蕭苑,有點什麼事,也可以立刻把毛樂言抓過來。
毛樂言和小舒被分開關住,門口都各有侍衛看守。皇帝雖然看似聽信了她的話,但是一天見不到太后醒來,他也不安心。為免出什麼狀況,所以命人嚴加看守。
毛樂言見侍衛把門關上,面容陡然一冷,身子快速一閃,右手按在圓柱上,那本來空無一物的圓柱,忽然多了一個人,他面容怪異,臉色青黑難分,正驚恐地看著毛樂言。
毛樂言冷聲道:「你是什麼東西?敢在皇宮作祟,不要命了?」
那怪人連連求饒:「姑娘饒命啊,小人是麒麟山上的精怪,一時貪玩才到這皇宮裡來的,小人不敢了,求姑娘放過小人吧!」
毛樂言放開他,坐在椅子上,淡淡地道:「放你可以,但是我有什麼好處?」
精怪苦著臉道:「姑娘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小人一定竭盡所能為姑娘辦妥!」
毛樂言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早已經涼透的茶水,想了一下,問道:「害了幾條人命?」
精怪連連喊冤:「姑娘冤枉啊,小人不過是貪玩,又豈敢傷害人命?」
「那若是本姑娘讓你殺人,你敢嗎?」毛樂言嘴角綻開一個淡淡的笑,眼神溫和地看著那精怪。
精怪猶豫了一下,搖搖頭老實地道:「不敢!」
毛樂言微微頜首,道:「你走吧,以後要是再讓我看見你為惡,小心你的老鼠尾巴!」
精怪吃了一驚,囁嚅道:「姑娘看出小人的本身?」
「就你這點道行也敢在皇宮亂來?本姑娘若不來,死的就是你,而不是那老太后。」毛樂言犀利地看著他,嚴肅地道,「皇宮之中,皇氣鼎盛,太后是女陰之體,一時間被你侵佔無力反抗,但是皇帝到底是天子,一旦天子動怒,你被龍氣所傷,將會形神俱滅!」
精怪駭然地看著,毛樂言,後怕地道:「難怪每次皇帝來,小人就覺得渾身無力,無法控制老太后的身體!」
「還不快走?」毛樂言冷斥道。
精怪一哆嗦,連連拜別,然後化成一縷青煙,從雕花窗戶飛了出去。
毛樂言舒了一口氣,靜下心來想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雖說是人婦了,但是穿越過來到現在慶王都沒有來她靈香苑過夜,這點讓她很安慰,只是安慰之餘,又有點不忿。說真的,這副皮囊比她現代的那副要好上那麼一丁點,就算不是傾國傾城,也算是上等美女一枚,好吧,一枚這個詞是形容少女的,一枚少女,多精緻?她如今的身份已經嫁人了,是一坨婦女,慶王爺看不上眼也是情理中。
正胡思亂想中,便有人砰一聲破門而入,一名侍衛驚喜地看著她道:「毛大夫,太后娘娘醒來了,皇上有請毛大夫!」
這個結果,早在毛樂言的預料中,她起身,淡淡地摸了一把髮鬢,這個動作十分女人氣,讓侍衛為之一愣,她馬上察覺出來,頓時一挺胸,爺們地道:「走吧!」
出到門口,小舒也被請了出來,小舒茫然的眼神對上毛樂言,毛樂言微微一笑,不言語,跟著侍衛來到寢宮。
還沒進入寢殿,便聞到嗆鼻的脂粉香,她瞪大眼睛,看著一屋子的燕瘦環肥,心中驚歎:皇帝,您的腎還行不?
幻想中,似乎看到皇帝被這群女子脫光衣服丟在床上,肆意凌虐,不由得對皇帝投以同情的眸光。
皇帝坐在太后床前,喜悅地握住太后的手細語,聽到腳步聲,抬頭一看,笑道:「毛神醫,快,過來為太后娘娘把脈,看看身體可是好轉了?」
毛樂言挑挑眉,真現實,方纔還一副冷冰冰的模樣,如今便神醫了。不過,他笑起來的模樣還真好看,難怪那群女人都像粉絲看偶像般深情凝視著他。她應聲便上去了,太后娘娘已經醒來,眉心的黑氣消失了,整個人看起來和樂慈祥,只是臉色還是有些蠟黃,畢竟被精怪侵佔身軀已久,一定會元氣大傷的。
她微笑著問道:「你就是治好哀家的神醫?」
毛樂言道:「不敢,草民毛逍遙參見太后娘娘!」
「貓小妖?這名字真奇怪!」太后一時沒聽清,錯把毛逍遙聽成了貓小妖,自己便呵呵地笑起來了。
毛樂言暴汗,卻只能呵呵地陪笑,「太后見笑了,草民的名字確實有些奇怪!」人家太后說你是小妖,難道你敢說你叫魔怪嗎?當然不能。
「但是哀家喜歡!」太后話音一轉,柔聲道,「哀家要感謝你治好哀家。」她抬頭看著皇帝,道:「皇兒,必須重賞毛神醫!」
皇帝頜首,對身後的太監道:「李元,封賞!」
李元恭謹地道:「遵旨!」然後高聲宣道:「皇上大恩,賜毛逍遙黃金萬兩,良田千畝,夜明珠一顆,再加賜濟世神醫之名!」
毛樂言只覺得腦子內有千萬朵迎春花在笑舞春風,連忙下跪謝恩:「草民謝過皇上大恩!」
一旁的小舒完全呆了腦子,木然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當腦子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人送出了寧安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