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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08章 小苞谷的委屈 文 / 鄉村原野

    玄武王府門前可熱鬧了。

    杜老宰相遞上名帖後,便頂著花白的頭髮,也不戴帽子,就這麼跪在王府門前大街上,口稱替女婿造下的孽認罪,說萬不敢要求張家放回外孫女,只求告知外孫女的下落。

    老人家跪在冷地上,兒子媳婦們自然不能看著,也跟著跪了;主子們都跪下了,下人還敢站著?於是也跪下了。

    這場景立即吸引了無數來往行人駐足觀看。

    待聽了內中緣由後,不禁驚歎外加驚訝,又不住追問更多。結果,連小苞谷偷安皇玉璽、放火燒了銅嶺山、在狗肉鍋裡拌屎尿的事都問了出來。

    不到一刻鐘,朱雀大街就人潮湧動。

    於是,張家才六歲的小兒子把高凡——如今是安國宰相——五歲閨女拐走的事,跟風一樣傳遍了整個京城,更有他順手牽羊拿了安皇玉璽換銀子的事,被酒樓、茶肆和賭坊等場合傳得如火如荼。

    王府門衛阻攔不住,迅速將消息傳遞進去。

    王府長史官劉黑皮得了消息,一面派人向老王爺和老王妃報信,一面帶人匆匆趕了出來。

    到了門口一看,侍衛統領孫鐵也出來了,正半勸半威脅地請杜家人起來呢。

    他忙上前躬身賠笑道:「老大人這是何故?便有什麼見教,也該進王府說話;這麼全家人都跪著,豈不有意打王府臉面?可張家也沒做過對不起杜家的事啊!」

    杜老頭忙澄清,他不是來問罪的,他是來認罪的……

    洋洋灑灑一篇話,聲淚俱下地訴說,聽得周圍人唏噓不已,都說冤有頭債有主,玄武王府應該找高凡報仇,人家外孫女兒才五歲,不該被連累殺了。

    大家以為杜家人這樣跪著。定是外孫女兒性命不保呢。

    劉黑皮氣壞了,這哪是認罪,分明是噁心張家!

    到底是當過宰相的,軟刀子用得倍兒熟。

    他只得又哄又勸,杜老頭執意不起,一定要認罪到底。

    再說王府內。張槐和鄭氏聽了信後,慌忙分頭行動:一個趕出來應對杜家人,一個趕到老太妃屋子裡,找小苞谷問情形。

    小苞谷離家多日,被大家當寶貝一樣疼著。昨晚抱著娘睡了一晚。今早一起來就被老太妃叫去了,這會子正和兄弟姊妹們說笑呢。

    見娘去了,忙大聲叫道:「娘!」

    鄭氏一疊聲地問他。是不是把高凡的閨女拐走了,丟哪去了。

    一屋子人都聽傻了。

    原來,昨晚小苞谷並未說起這事,只說了北行的大概經歷,報了平安,就歇息了。

    當著家人長輩,他當然不會撒謊了,很痛快地承認了。卻辯解道:「不是我拐的,是她自己要來的。她想回來找她外公,說安國沒有大靖好玩。」

    鄭氏聽了心驚。急問道:「現在她人在哪?」

    小苞谷老老實實地答道:「不知道。」

    鄭氏雙手扶著他肩頭,盯著他的眼睛,以少見的嚴厲口氣問道:「你還不說實話?她外公找來了。跪在咱家大門口呢。你再不說實話,娘跟你爹都不知怎麼辦。」

    張老太太忙道:「菊花,你好好問,別嚇著他。」

    小苞谷從沒見娘這樣凶,委屈道:「我真不知道。」

    一邊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意思是高雁還跟著黑娃哥哥逃跑呢,也不知在哪旮旯。

    山芋香荽等人都驚得合不攏嘴,綠菠結結巴巴問道:「你……你說她要在外住十五年再回去?」

    哎呦,她可真受不了了!

    這小兄弟乖巧的樣子一點沒變啊,怎麼她看著覺得心裡毛毛的呢!

    香荽愣了一會,隨即想起王窮,心中一沉,急聲問道:「你們把人帶走了,王大人怎麼辦?他不是要被連累?哎呀,說不定會被砍頭!」

    她頭一回花容失色、驚慌失措,原地轉圈想主意。

    小苞谷見她急,便道:「皇帝哥哥不會殺王大人的。」

    山芋和花生異口同聲地驚問:「皇帝哥哥?」

    這個……昨晚也沒說。

    小苞谷怔怔地點頭,不知又怎麼了。

    在他看來,叫秦霖「哥哥」那是給他面子——他就很少叫高凡大哥,偶爾討好才叫一聲——因此覺得沒什麼不對,皇帝就是個前綴,皇帝和哥哥連起來的意思,他沒想那麼多。

    鄭氏用力閉了下眼睛,定了定神,轉向玉米喝道:「既有這事,昨晚為什麼不說?」

    玉米看著小苞谷,吶吶道:「我……我也不知道。」

    小苞谷當著人可沒承認這事,也就板栗幾個人知道內情。板栗讓弟弟回家自己對爹娘交代,因此就沒在信中說。

    鄭氏剛要再細問,外面來人回稟道,杜老頭在街門口跪著不肯起來,就算老王爺去勸也不行,一定要親自向小少爺認罪懇求,好求得外孫女的下落才放心,如今街面上堵了好些人看熱鬧呢。

    鄭氏立即就明白了這老頭意圖,心中氣惱不已。

    這老頭以前挺實在一個人,怎麼這樣起來?難道進王府來好好說,張家還能不給他面子?

    她思忖片刻,對婆婆附耳說了一番話。然後婆媳急忙換了衣裳,帶著小苞谷,坐車往王府正門來了。

    大門口,杜老頭見王府內呼啦啦湧出一群人,當頭一位老太太和夫人看服飾是玄武太妃和玄武老王妃,牽著一個六七歲靈秀小男孩,心中暗喜——終於把人哭出來了,今兒一定要當著京城百姓求他們鬆口。

    誰料他還沒來得及把剛才的話再哭訴一遍,就見玄武太妃牽著那孩子,和玄武老王妃一齊衝著他就跪下了,驚得魂不附體,忙死命叩頭請起。

    老太妃才不管他呢,自顧淌眼抹淚地讓他放心,話是對他說的,臉面卻朝著周圍看熱鬧的百姓。

    她道,張家是積善之家。就算高凡曾把她第六個孫兒擄走,一丟就是九年,她都哭干了眼淚;前些日子又把她第五個孫子和這個小孫子擄走,從大靖帶到安國,她又哭了一個多月,但是。張家也絕不會學高凡那樣,用小孩子來報復……

    圍觀人聽了,立時心態又變了,不免罵高凡不是東西,說這種人就得這麼治他。

    鄭氏見杜老頭不住叩頭請太妃起來。她也不想做太過,便和張槐一起攙起婆婆。

    起身後,她便將剛才從兒子那問來的事情經過。擇緊要處說了一遍,又誠懇道:「小兒年幼不知事,被挾持後本就心裡生氣,加上他聽見高凡派人暗殺我娘家侄女——就是白虎公之妹,他就怒了……」

    暗敲了杜老頭一記,又保證說,等高雁帶回來,一定還給杜家。請老大人放心。

    杜老頭聽了心底冒寒氣。

    他不知高凡還幹過這樣事,如今苦肉計不湊效了,竟變成了真替他認罪請罪了。還要被人唾罵。

    這女婿真是他前世的冤孽呀!

    因老太妃和鄭氏做戲要做全,命令小苞谷給杜老頭磕頭認錯。

    他雖然聽話地磕了頭,卻委屈得不行。又疑惑不解,強忍著淚問鄭氏道:「我怎麼就錯了?這是兵不厭詐!」

    鄭氏見兒子較真,頭疼了起來,深吸一口氣,認真解釋道:「高雁不是敵軍,是小娃兒,你不能對她用兵法。」

    小苞谷癟嘴指控道:「我也是小娃兒!六哥以前也是!」

    高凡兩次擄走張家小兒,這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張槐忙道:「所以高凡是壞蛋。咱們不能學他。」

    小苞谷並不滿意這回答,繼續追問道:「那是不是往後壞人抓了我,我就該乖乖地聽話,叫幹什麼就幹什麼?就等死了?」

    張槐鄭氏聽了一愣,異口同聲地急道:「不是!」

    這可萬萬不能回答「是」。

    老太妃也急了,斷然道:「胡說!哪個王八蛋敢抓你,你想盡了法子也要把他整死!」

    她可不希望小孫子吃虧。

    三人說完,都面面相覷,這不是打自己嘴巴嗎!既這樣還讓他認什麼錯?

    小苞谷則一副糊塗委屈的神情,也不辯解了,就這麼看著他們,彷彿在問:「你們到底要我怎樣啊?」

    看熱鬧的百姓不依了。

    「哎呀,這小少爺可委屈死了。」

    「是啊,哪有這道理:壞人擄人,還不讓還手了!」

    「不是我說,玄武王府死要面子,全不顧兒子死活。」

    「這小少爺要是被高凡殺了,我瞧他們還讓不讓兒子給人認錯!」

    「就是!張少爺這麼小的人兒,沒法子對付高凡,當然要對付他閨女了。父債子還,天經地義的事!」

    ……

    杜家人越聽越不妙,杜老頭急忙道:「我女婿已經認錯了。他這回帶走張少爺也是情非得已,並不想傷害他。不信,老王爺和王妃問小少爺,此行可曾受過苦?」

    不等張槐回答,小苞谷立即道:「我大哥來接我們,他不放我們走,還掐著我的脖子。我大哥就嚇壞了,就不敢動了。」

    杜老頭見張槐變色,急忙道:「那是因為你拐走了雁兒,他心裡急……」

    小苞谷打斷老頭的話,盯著他眼睛質問道:「他把我帶走了,我爹娘就不急了?一件事,他能做,我為什麼不能做?」

    他一邊質問,一邊不住吞聲,看去煞是可憐。

    面對小娃兒純淨的眼神,杜老頭羞愧萬分,覺得舌頭不好使了,結結巴巴道:「你沒做錯……呃,就是……老朽想跟你討個情……」

    張槐在聽說高凡用小兒子當人質要挾大兒子時,就大怒了,這時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小苞谷扯起來,大喝道:「你做的沒錯!」(。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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