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渾身一震,沉聲問道:「你沒看錯?永平七年的事,如今已過了十幾年了。」
金二咬牙肯定道:「沒錯!」
他死裡逃生,雖說對張家沒了仇恨,但對當初蠱惑自己兄弟去送死的人卻痛恨不已,常想起對方,那形象就鮮明瞭。
板栗便道:「你等等。」
揚聲叫進魏鐵,讓他給裡面送信,請玄武將軍出來。
魏鐵忙去了。
少時,小蔥趕來,跟板栗一起細聽金二說事情經過。
也沒什麼複雜的,就是金二今日從城外軍營回來,在街上看見一個中年人,很面熟。等走過了,方才想起是當年蠱惑他們兄弟報復張家的少年阿德。震動之下,忙尾隨而去,看見他進了白凡在京城的府邸。
他轉身就走,在附近茶館坐了想主意。才一會工夫,看見白凡的轎子出來,阿德跟在轎旁。
板栗和小蔥對視點頭,似在確定什麼事。
板栗道:「看來他是濟寧侯高遠後人是沒錯了。只可惜,你不能暴露身份,咱們還需從他處著手。」
金二起身,對板栗和小蔥抱拳道:「王爺,將軍,屬下準備向刑部表露身份。一來可以指證白凡,二來屬下也能認祖歸宗。」
小蔥低喝道:「胡說!你表露了身份,命都不一定保得住,上哪認祖歸宗?」
板栗也搖頭道:「不妥。不值得。我另想主意。」
金二看著小蔥輕聲道:「屬下,也不一定會……」
「肯定會!」小蔥蹙眉瞪他道,「不是放火那件事。你忘了自己在桃花谷幹的事了?你要表露了身份,必定要說出在地下溶洞存身的事,那六條人命怎麼算?」
金二一激靈,這才想起來。
當年,張家被抄的時候,兩天內有六個鎮軍死在桃花谷的湖裡,其中有一個死在龜巢;後來。板栗又殺了丫頭春花和一個鎮軍。這麼多人命,若是他承認自己在地下溶洞存身,那可就擺不脫嫌疑了。
若不說在地下溶洞躲藏,那他當年逃往何處存身,還真不好編,因為不管在哪。都需要證人。
那些鎮軍,他殺死了兩個,還有四個是泥鰍殺死的。
泥鰍在張家被抄家的當晚,從河中潛水入桃花谷,聽見值守的鎮軍嬉笑間透露的消息——他們受混世魔王胡鎮的指使。要把張家幾個閨女弄走,氣怒之下,大開殺戒。
不料金二也在另一邊聽見。也動了手。
兩人不小心碰面,各自都驚嚇壞了,沉入水下不敢吱聲。
但是,月光映照下,泥鰍卻看見了金二的面容,並記住了他。所以在西南戰場上,他才認出金二來。就算金二救了小蔥,他也提醒她留心。
回憶往事。金二看著小蔥心想,玄武將軍一定是怕他牽扯出劉水生大人,才阻止他的。
誰知小蔥道:「你好容易活下來。又掙到這個地位,正該光宗耀祖才對,你爹娘在地下見了也高興。當年的事再不要提了。就當過去的自己已經死了。」
板栗也是知道內情的,所以頗為感謝他,也勸道:「你又沒改姓,說什麼認祖歸宗?就這樣,誰還不許你祭拜祖宗了?這事你不用管,我自有辦法。」
金二怔怔地看著小蔥,不知想什麼。
小蔥忽然喝道:「你還想什麼?把所有的事都爛在肚子裡,好好地娶妻生子,才對得起你爹娘和哥哥。生你也白生了!白養了那麼大!」
金二頓時面色漲紅,低下頭去,吶吶道:「屬下……屬下已經托了媒人說親,就要下聘了。」
小蔥大感意外,忙笑道:「哦?什麼時候的事?到時候成親可要請我們。」
板栗看著小蔥有些奇怪,不知她為何管起金二親事來。聽見這話,忙也恭賀了一番。
又說笑一會,板栗囑咐金二幾句,然後命他去了。
等他走後,板栗對小蔥道:「這件事,雖然不能拿到明處說,但證實了我們的猜測。等孫鐵回來,就差不多了。」
小蔥卻道:「雖然不能拿到明處說,但我有辦法。當年,下塘集可是有人見過那個阿德和金家兄弟一起來往的……」
板栗一拍桌子道:「不錯!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
說完,和妹妹商議了一番,命劉總管以張槐的名義往清南村飛鴿傳書,請下塘集的來喜表叔帶兩個人來京城,說是有生意交給他們。
忙完這些,兄妹倆才相視而笑,心情好的很。
出了偏殿,兩人往老太太院子去,小蔥問道:「田夫子離開京城了?」
板栗點頭道:「走了。我跟爹去送了他。」
小蔥點點頭,再沒有接話。
張老太太上房廳堂,張家兄弟姊妹已經鬧開了:聚在一處斗牌的斗牌,行令的行令,姑娘們的脆笑聲和少年們的叫嚷聲此起彼伏,一陣陣的。
丫頭們也都喜氣洋洋,有伺候的,有觀牌跟著叫好的;張念祖和李山更是跑進跑出。
左側珠簾內,堂間中央空地上,三個小戲子正在演小品,張槐夫妻、張楊夫妻陪著張老太太觀看。
周菡帶著丫頭在旁張羅茶水伺候;又不時出至外間,看小姑子小叔子們要什麼添什麼,兩頭照應。
戲子們演得繪聲繪色,老太太看得眉開眼笑,對兒子兒媳婦道:「我就喜歡看這個,比唱戲容易懂。唱戲也好看,就是太磨人工夫了。」
她說著說著聲音就提高了,因為被外邊傳來的笑鬧聲蓋住了。
張槐忍無可忍道:「這些猴兒,都反了天了!」
剛要對外吆喝一嗓子,張老太太急忙阻止道:「別吵他們。隨他們玩。可憐,一年到頭唸書,也就過年過節鬆泛些。」
一邊透過珠簾,伸頭看向外面的兒孫,神情十分喜悅。
張槐鬱悶道:「娘,你別慣他們。明明就是他們吵得我們聽不清戲詞兒了。讓他們換個地方玩去。」
老太太忙道:「別趕他們走!我聽得見。」
見兒子黑臉,又恐委屈了他。趕緊又對戲子們道:「你們聲音大點。」
戲子們無法,只好提高說唱聲音。
張楊笑對張槐道:「大哥別管,娘就是看個熱鬧。真想看究竟,等明兒我們都出去了,她再聽就是了。」
張老太太忙笑道:「就是,就是這意思!我閒工夫多。不在乎今晚聽戲。」
就在這時候,板栗和小蔥進來了。
板栗一進門,就大喝道:「吵什麼?這是家嗎,我還以為進茶館了呢!」
大家被他嚇了一跳,陡然沉靜下來。聽了後面的話,才又大笑。
小蔥見鬧得不堪,便對弟妹們道:「這麼玩有什麼趣兒?不如我們把所有人分兩撥。分別由大哥和你們姐夫領頭,輪流派人下場對決——就是玩牌。以最後總分決勝負。輸贏的綵頭嘛,要按各人不同處罰。」
大苞谷忙問:「怎麼個不同處罰?」
小蔥笑道:「比如說你,輸了當然罰銀子,至少給我們每人二百兩。」
大苞谷跳起來嚷道:「大姐,你怎麼不去搶?」
板栗笑道:「不罰多些,你也不會心疼。」
大苞谷又問道:「那他們呢?」
小蔥道:「香荽、青蒜和綠菠幾個,如果輸了。就給我們每人做一身衣裳。要親手縫!」
香荽等人也叫了起來,說這處罰太重了,主要是兄弟姊妹太多了。她們寧願出銀子。
見此情形,大苞谷十分滿意,又問剩下的。
到花生和玉米的時候。怎麼說都不滿意。最後,小苞谷插嘴道:「四哥五哥要是輸了,就去六哥鋪子裡幫忙干十天活。」
話音一落,眾人轟然叫好。
花生和玉米也跳了起來,堅決不答應,說他們要上學。
大苞谷樂壞了,摟著小苞谷肩頭道:「咱們家就數七弟最聰明了。」
轉頭對花生和玉米道:「我這些日子都告假,也沒去上學,可我的學業一點沒落下。你倆只要學我:戌時結束再睡,寅正就起床,沒什麼幹不了的。」
看著花生和玉米的臭臉,板栗和李敬文笑得跌腳。
接著,是南瓜、山芋、紅椒……
一一分派停當後,眾人在板栗和李敬文的率領下,坐下開戰。
因為這特別的處罰,這場牌局便顯得緊張起來。板栗和李敬文按各人的牌技調派人手,上場的更是打起全副精神應對。外邊就靜了下來,只聞衣履窸窣和環珮輕響,並輕聲低語。
張老太太忽覺沒了聲音,還以為孫子們都走了呢。
探頭看看還在,這才放心。
玉米暫未上場,便說回家拿一樣東西,轉身出去了。
大家只顧聚精會神斗牌,也沒人理會他,只有小蔥囑咐道:「多帶兩個人。」
玉米忙答應了,匆匆過去二房那邊。
他吩咐小廝在外面等,自己進了書房。
進門後,點上燭火,將門反插上,在書桌邊坐下,鋪開紙,飛快地寫了幾個字。待墨跡干後,折成小方塊,捏在手上。
然後,他起身來到西牆邊,盯著書架中央的那只貔貅雕刻深吸了口氣,抬起手,用食指和中指在貔貅口中仔細摸索。
摸到一顆凸起的後槽牙,輕輕地摁了下去——
中間一排書架忽然往後退了一尺多地,兩邊露出狹窄的暗門來。
看見那門,玉米忽然覺得手腳發抖。
他嚥了下口水,強抑心慌,推開左邊的暗門,走進一個黑暗所在。藉著外面的燭光映照,將手上的方紙塊放入牆上的隔子裡,然後立即就退了出來,將暗門關好。
再在貔貅嘴裡按了一次,書架便還原。
玉米站在書架前長吸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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