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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4章 海歸遊子 文 / 鄉村原野

    「嗯。你讓吳成去忙吧。」板栗道。

    魏鐵上岸,對吳成低聲說了兩句,他就走了。

    魏鐵示意萬元上前,自己卻往桃林裡退了幾步。

    萬元走下河岸,看著專注釣魚的玄武王,神思恍惚。

    多年前,這個少年還很青澀的時候,他們也像朋友一般相處說笑,如今卻不能了。

    「是不是你?」板栗冷不丁問道。

    「是!」萬元平靜地答道。

    「真的是你?」板慄驚詫,手微微顫抖,那釣竿上的線繩便晃動不停,水面蕩起一圈圈細紋。

    「是我!」萬元依舊很平靜,低聲將當年的事說了一遍。

    板栗就不吱聲了,只靜靜盯著飄在水面的浮標。

    忽然,那用鵝毛管穿起的浮標迅速往下沉了四五截,他手上也感覺一股沉墜的拉力。忙用力往上一提竹竿,拽上來一條半尺長的大鯽魚。那魚不停甩尾掙扎,帶水的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這個季節,好些魚都喜歡溯流而上,特別好釣。再說,桃花湖的魚就沒徹底逮過,一直養著,所以都很大。

    萬元忙上前,幫他把鯽魚抓住,從魚嘴裡退出魚鉤,然後從河水中提起魚簍,將魚丟進去,再沉入河中。

    板栗從小瓷罐裡捏出一條蠕蠕而動的蚯蚓,一邊穿鉤,一邊道:「你要記住你娘的話。不然,就是不孝!」

    萬元渾身一震,然後用力點頭。

    板栗再次靜下來釣魚。

    萬元在旁站著,好一會,才道:「王爺,小人已經將招弟許了人家了。也在張家幹活,現管著田莊。招弟她……沒那福氣!」

    板栗歎了口氣,點頭道:「也好。我會跟山芋說的。」

    萬元聽後。鬆了口氣,又站了一會,才告辭離去。

    晚上,板栗將山芋叫去書房,兩兄弟對面說這事。

    「不可能!萬元不會幹這樣的事!」山芋根本不信大哥的話。

    「他今天親口對我說的。」板栗冷靜地說道。

    山芋得知萬元奶奶真是他親手殺的,又已經把招弟許了人家,頹然垂頭。

    好一會,他才抬起頭,紅著眼睛問道:「大哥,咱家都這麼有權勢了。我不過是想娶一個養雞的姑娘,又不是想娶名門閨秀,咋就不成哩?」

    板栗苦笑道:「我的好弟弟。你還沒瞧出來?你要娶名門閨秀,還真不難;你要娶養雞的,還真有些個難,尤其是萬婆子的孫女。」

    山芋難受道:「萬元娘已經認了罪,就算人攀扯萬元。他不認又能咋辦?」

    板栗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我今兒就是這麼告訴他的。萬家要是普通百姓,誰管他們家娘有罪還是兒子有罪?要是你娶了他的妹妹,人家就為了往咱家臉上抹黑,也會揪住他這事不放。咱們倒是不怕,他肯定就要賠進去。你說。你這是為招弟好?」

    他還有些話不好說,那就是:鄭家可不止兩個老的反對,連大舅舅也反對。他甚至都不敢保證葫蘆哥哥會認可這門親,張老太太就更不用說了。

    這種情形下,要招弟如何在張家立足?

    二弟真是太天真了。

    山芋的初戀就這樣夭折了。

    萬元被人出首告到縣衙,但因為無真實憑據,張家也並沒有如人們想像的那樣。插手這件事,最終不了了之。

    喪親的悲傷過後。張家過了一段溫馨的日子。期間,魏銅從西北邊疆送來消息,說元國正鬧內戰,摩多大汗與其弟反目,各部落亂作一團。

    板栗看後,吩咐魏鐵:往後不許魏銅再往這傳信,讓他們該幹嘛就幹嘛。

    他徹底放手不管,難道天還能塌下來不成!

    天不會塌下來,但皇帝不安了。

    從永平二十二年六月開始,秦霖趁元國內亂之機,連續蠶食元國東北部,收伏諸多部落,又使用各種計策,或連橫,或離間,或安撫,或強勢鎮壓,竟然佔領了小半個元國,自立安國。

    大靖的靖字,在《廣雅》裡的解釋就是:靖,安也。

    秦霖建立安國,永平帝能安心嘛!

    於是,永平帝也想要去分一杯羹,卻被人悄悄提醒:再不能讓玄武王和白虎侯立功了。

    他自己也這樣想,於是也不驚動玄武王,命駐守西北的胡鈞和汪魁、北方的朱雀公趙鋒同時出擊,要瓜分元國。

    他就不信,大靖人才濟濟,難道離了玄武和白虎就打不了勝仗?

    便宜不是那麼好貪的!

    秦霖之所以在元國北方取得那些成績,除了早有籌謀外,還因為摩多大汗和其弟粘罕分別據守元國東部和西部,連番大戰,顧不上北面。如今靖國來攻,兄弟倆眼看就要被滅國,也不內戰了,各自分頭迎敵。

    胡鈞等人雖然打了幾場勝仗,卻並未開拓多少疆土,倒讓秦霖再次抓住機會,將安國國土又擴大幾分。

    他真的建立了一個國家,與大靖並存世間!

    那些桀驁不馴的部落首領,被他用各種手段馴服,死心塌地地擁護他為草原的守護神。

    永平帝發現:再打下去,元國就要變成安國,且是秦霖當皇帝。這個侄兒,當真宏才大略,有靖太祖之遺風。

    他終於按捺不住了,傳旨令玄武王立即赴西北疆場,並命白虎侯從西部出兵配合,全力進攻元國。

    於是板栗的好日子便結束了。

    永平二十三年初,玄武王再次回到西北疆場。

    臨行前一晚,他抱著已經牙牙學語的小念祖抱怨道:「整天打呀殺的,打下來那麼大的疆土,能治理得了麼?鞭長莫及懂不懂?」

    周菡依依不捨,愁眉道:「那王爺就莫要拚命,只做個樣子就好了。這元國真是氣數盡了,好好的竟然自己亂起來。可見這世上國也好,家也好。人也好,若不能自強自立,神仙也救不了!」

    板栗笑著點頭,道:「還是我媳婦說話深刻。你不用擔心,夫君我命大的很,立功不立功的難說,保命肯定是沒事的。」

    打仗怎能沒危險,不過是安慰的話罷了。

    玄武王重返疆場,又有白虎侯聯手,卻並未像皇帝和大臣們想的那樣。奮起神威,橫掃元國,為大靖開疆拓土。相反。他和白虎侯都按兵不動,摩多大汗和粘罕趁機喘息修整。

    永平帝開始以為他在部署計劃,便忍住不發一言,耐心等候捷報。

    誰知這一等就是兩個月。

    又到了陽春三月,靖國西北和正北邊關都平靜的很。元國也呈三足鼎立形式,都罷兵休養,連內戰也停止了。

    永平帝氣壞了,一再派人催問玄武王,何故不出兵?

    朝中大臣也頗多指責,稱玄武王居功自傲。貽誤戰機,以至辜負了皇帝重用。

    不管朝中如何催,板栗只是推諉。種種借口層出不窮,京城流言四起。

    一來二去的,眼看一個月又將過去。

    永平帝無法可想,這日看見西南來的奏折,心中一動。立即下旨將連任南州知府的李敬文調回京。急切間無處安排,便命他暫時在兵部任職。並押送軍需糧草去西北凌雲關。

    其實,他這樣安排是希望玄武將軍悄悄跟去的。

    誰知玄武將軍這回卻老實起來,留在京城看孩子,還時常進宮向皇后和太后請安。

    老皇帝乾著急,又不好明著開口用她。

    玄武王按兵不動,不僅永平帝著急,元國方面也著急。

    摩多大汗派使者求見玄武王,請他出兵攻打粘罕,說情願讓出西部疆土給靖國,否則就將他上次放他回國的事說出來;粘罕也是一樣,也以各種利益誘惑玄武王。

    板栗來來回回地跟雙方談講條件,討價還價,又堅持要看見他們出兵才肯相幫。

    五月初,就在雙方耐心磨盡,都以為玄武王被自己出的條件打動的時候,玄武王果然出兵了,不僅如此,白虎侯、朱雀公也突現戰場。

    於是,戲劇性的場面又出現了:就在御史彈劾玄武王擁兵自重、狂妄不聽君命,該罷職治罪的時候,捷報來了,元國真的滅了,被安國和靖國瓜分了。

    不過安國已經穩穩屹立北疆,而靖國新拓展的疆土呈現一片戰後混亂,急待人治理整頓。

    這無形中給了整天叫嚷大臣一記響亮的耳光。

    諸事紛雜,且不去囉嗦,只說永平帝,他又像幾年前一樣,沒勝的時候盼著大勝,等玄武王真的大勝了,他心裡又難受的要命。

    壓下心頭不安,暫不去想玄武王,因五月初張楊丁憂結束,立即起復,任為大理寺正卿。這也是變相封賞張家。至於玄武王等人要如何封賞,且慢慢再議。

    於是,永平二十三年五月中旬,張家再次進京。

    與此同時,南方溟州沿海的東羅府,海門港內駛入一艘大船,一個十三四歲的黑健少年站在船頭,身旁蹲著一隻大灰狗,一人一狗死盯著碼頭上熙熙攘攘嘈雜的人眾。

    忽然,那少年高舉雙臂哈哈大笑道:「小爺終於回來啦——」

    灰狗也仰頭狂叫,頗有氣勢。

    少年身後站著一個金黃長卷髮、生著藍色眼珠的小姑娘,問道:「稍也(少爺),直(這)是大井(靖)?」

    少年呵呵笑道:「當然!等你下了船,你瞧瞧,比你們那個波斯國怎樣。」

    兩人正說話,一個胖胖的男人從船艙裡出來,急急喊道:「苞谷,快!快收拾準備,咱們要上岸了。你奶奶和你娘肯定急死了,說不定以為咱爺倆不在世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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