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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1章 嫌棄 文 / 鄉村原野

    冬日出行,天氣寒冷不說,沿途的景致也蕭索。所以,當離家的新鮮感過去之後,小輩們就覺得旅途無味起來,嫌走得太慢,恨不得一步就跨到清南村才好。

    然有老弱隨行,是不可能快馬加鞭的。

    幸虧有紫茄在,一路照看老小,早晚請脈,安排飲食用藥等,都十分的精心。

    既然急不得,眾人便耐下性子,各自找活動消磨行程時光:小蔥紅椒把苞谷接到自己車上,逗小娃兒玩笑;香荽則跟青蒜、綠菠玩紙牌;玉米和花生也下棋混日子,常為一顆棋子爭得面紅耳赤。

    長輩們則湊一處扯閒話,反正他們活的年頭長,有扯不完的老古話,最後小輩們也興致勃勃地過來聽。

    因車馬行人眾多,不方便住驛館,板栗對當地官府的迎送也一概推拒,只說隨人眾多,不便攪擾等語。幸得張槐早已安排王忠帶人先行一步,往前路將食宿之處安置妥當,所以眾人覺得甚為省心。

    當晚,眾人在離京四十里的周田縣城投了客棧,次日繼續上路。

    三日後,小蔥跟眾人分別,轉往西南岷州豐縣;眾人則拐往東南。

    分別時,板栗和妹妹在車內嘀咕了好久。

    此後,眾人一心一意趕路。

    在途不止一日,諸般事項不消多記。至十月二十五日,終於到達湖州府。在這裡,他們將改走水路,坐船往清輝縣下塘集。

    湖州巡撫王令宜乃刑部王尚書之兄長,聞得玄武王奉祖父母和父母返鄉祭祖,遂率湖州知府等大小官員出城迎接拜見。

    板栗這次沒有推拒。

    其一,這些人可是祖籍的父母官,便是為下塘集的鄉鄰生計著想,也不可怠慢他們;其二,他受王尚書委託,替他帶一封家信給其兄。當然不能丟下就走。因此,他囑咐劉黑皮先帶幾家老小往碼頭去,自己只帶了兩個隨從,往湖州府衙一行。

    王大人看了弟弟的書信,對板栗熱情了不止一分,一定要留他在湖州府城住一晚。

    板栗懇切言道:「王大人和諸位大人美意。本王感激不盡。然本王此行攜數家長幼,皆已奔波多日,疲累不堪,歸心似箭,且有周家一行人等。也是勞苦之極,故而不敢再耽擱時日。諸位盛情,惟有心領!」

    他這些日子與週三太爺同行同止。聽他談講儒道經學,言語越發謙遜,鋒芒再斂。

    眾人見他如此平易近人,好感大增。

    王大人笑容更深,然並不敢強留,遂吩咐人快船趕往清輝縣,命清輝縣令早做準備,迎接玄武王一行。

    板栗忙阻止道:「怎敢勞動縣尊?本王蒙皇上隆恩。賜封郡王,又特別恩准回鄉祭祖,若是攪擾得地方官府不安。豈不有負皇恩!」

    王大人忙道:「王爺回鄉,並未驚擾地方,何必自責!下官令清輝縣迎送。也是監察一二。畢竟王爺衣錦還鄉,清輝縣與有榮焉,下塘集民眾更不用說,王爺上岸之日,只怕那裡已經萬民仰望了。」

    眾官員紛紛稱是,說穩妥起見,還是要去的。

    板栗也知到了清輝縣,不驚動縣令不可能,遂含笑應了。當下又說笑應酬一回,這才告辭,眾官員送他到清輝江碼頭。

    王忠早已定下三艘大船,所有馬匹車輛行李等,都隨人登船,碼頭上熱鬧紛紛。

    等板栗上船後,立即揚帆啟程,順流而下。

    板栗站在船尾,望著急速後退的碼頭和碼頭上越縮越小的人群,靜默了一會,方才往船頭走去,一邊問劉黑皮:「可都安排妥了?」

    劉黑皮忙道:「都妥了。幾家子老小都在這艘船上,一切行囊馬匹車輛等,都搬到那兩隻船上去了。照這行程算,兩日工夫就能到下塘集。」想想又補充道,「清輝縣不停的話。」

    板栗道:「不停!若是縣令迎接,請他上船隨行就是了。」

    劉黑皮忙答應,又說家裡的管事吳成曾經來過,是來接王爺一行的,老王爺見過他,問了些事,已經派他同王忠先趕回去了。

    板栗點頭,站在船頭觀看一會沿江兩岸的景致,才進船艙。

    誰知,這麼一會工夫,有好些人都不適應坐船,頭暈嘔吐起來,周家有兩個,趙羚和趙翩翩都躺倒了,青蒜和綠菠也覺得難受。紫茄就忙起來,葡萄姑姑、韓慶家的和馬小六家的帶著一群媳婦丫頭,陪著她各艙察看。

    板栗問候了周家兩位叔叔,又探望了週三太爺後,才去見爺爺和外公,張大栓、鄭長河和老趙三等人正聚集在一處高談闊論呢。

    板栗見幾位老人中氣十足,放下心來,陪著他們說笑一會,又去了女眷那邊。

    彼時,紅椒姊妹也在這裡,正趴在窗戶邊看南岸的曠野。

    「看,那家人屋子旁邊種了菜。是綠色的!」綠菠指著窗外驚喜地喊道。

    「這有什麼。誰家不是這樣的!」香荽笑了起來。

    紅椒笑道:「咱們從北邊回來,她當然沒見過這個了。等下了雪,從雪地裡刨出菠菜來,那才好吃呢!那菜根都甜絲絲的!」

    眾人都脆聲笑了起來,因為紅椒特意挑菠菜來說,就是隱射綠菠的名字。

    綠菠並未怎樣,反而美滋滋的。

    紅椒又道:「這船在水中央,隔得遠看不太清楚。上次……我們走旱路去北邊的時候,沿路兩旁許多小麥田,那一片片綠瞧了才養眼。」

    提起上次,她不由自主地停頓了一下。

    因為,她長到十來歲的時候,好容易出了下塘集,卻是被流放到黑莽原。這當然不是值得炫耀的事,殘留的記憶也不美好,那一個多月,走得她腳底板都起泡爛化了。她都忘記是怎麼挺過來的,更懷疑她咋就活下來了。

    深吸一口氣,把那黑色的記憶驅趕出腦海,重新跟姊妹們說笑。

    香荽更加靈透。二姐姐那一瞬間的遲疑,立馬讓她想起那段歲月,和那一路的遭遇,笑容黯了黯,很快就恢復了,如同燈光的明滅起伏。

    「等到了家。咱們用青蒜炒臘肉吃,可香了!」她笑瞇瞇地用手捏了捏四妹妹腮頰,「春冬多吃青蒜,不容易染風寒。這是秦伯伯說的。」

    青蒜一邊笑著躲開,一邊道:「我喜歡吃紅燒魚。放香荽的那種,還有鴨血粉絲湯,放了香荽也香!」

    綠菠馬上接道:「要加辣椒!」

    姊妹們就互相打趣笑鬧。

    香荽見苞谷坐在小凳子上。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她們,遂俯下身子,對著他念道:「葫蘆悶,板栗光,嫩嫩的黃瓜脆,細細的小蔥香——啊!……」

    紅椒立即來了興致,一邊拍手一邊接道:「辣椒紅,紫茄亮。黃豆燉豬蹄,青蓮銀耳湯——啊!山芋粉絲滑,擱點香荽味更長——啊!青山上生青木。長河邊種槐楊;八月底,菊花黃……」

    青蒜和綠波早會背這個,因此也拍手跟著念了起來。聲音抑揚頓挫,夾著嬌嫩和清脆的笑聲,甚是好聽。

    惹得苞谷高興地笑,跟著念了兩句,卻跟不上。

    板栗斜依在艙壁上,看著妹妹們嬉鬧,嘴角不由自主地漾起一抹淡笑。

    見苞谷跟不上,斷斷續續的,念一句,丟一句,遂上前抱起弟弟,笑道:「咱苞谷也平常的很,並不能過耳不忘嘛!往後不許誇他聰明。香荽,你們一句一句地教他,不要念這麼快,多了他咋記得住呢!」

    於是,姊妹們就圍上來,你一句我一句地教苞谷念。

    不過念了三遍,苞谷就全記得了,興致勃勃地用他那特殊的奶腔說唱起來。

    紅椒對大哥嗤笑道:「咋樣?大哥是不是覺得苞谷比你小時候聰明,所以不服氣,才說他平常?咱苞谷那是平常的娃能比得了的?」

    板栗搖頭笑道:「我是不想你們太誇他,傳出去也不好。小娃兒,還是莫要嬌慣寵愛,像黃豆那樣胡打海摔的才好。」

    嘴裡這麼說著,卻忍不住在小娃兒粉嫩的腮幫子上用力地親了一下,喜愛的不得了。

    苞谷感覺到他的親近,也喜歡的很,湊近了正準備回親他一下,忽又把腦袋往後移了一截,端詳著他臉道:「沒洗臉!」於是把臉轉開,還閉緊了小嘴巴。

    板栗愕然愣住,紅椒等人大笑起來。

    香荽見哥哥尷尬,笑著解釋道:「是娘教他的。不許他隨便跟人親,說臉上沒穿衣裳,常落灰,最髒了;還有手,也是常摸摸這、摸摸那的,也不乾淨,所以不准吃手指頭。」

    板栗鬱悶極了,認真地盯著小娃兒的眼睛問道:「苞谷,咱能不能不聽話,做個調皮的娃,行不?」

    這話一出,幾人更是笑不可仰。

    綠菠喘著氣兒叫道:「大哥,你……你怎麼能教弟弟……不聽話呢?」

    板栗看著又犯迷糊的苞谷,決定還是不要多嘴了,免得再出現「怪味豆」事件。

    好容易笑完了,綠菠問板栗道:「大哥哥,這歌兒是誰編的,怎麼沒把我們編進去呢?」她掃了青蒜一眼。

    紅椒說是娘編的,又笑著解釋了緣故,「誰知白忙活一場,玉米啥也不記得了,全忘光光。」

    香荽輕笑道:「你想把自己名兒編進去?咱們自己來編就是了,也不是很難。」

    幾個人遂坐下來謅順口溜。

    鄭氏和劉氏在隔壁聽見這邊笑,走過來問:「什麼事笑成這樣?」

    綠菠趕忙就把剛才的事告訴了大伯母。

    鄭氏聽了,也忍不住笑起來,又問綠菠和青蒜:「你倆好了,心裡不難受了?」

    綠菠詫異道:「咦!真的好了呢!」

    香荽道:「說說笑笑的,就覺不得暈船了。」(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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