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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霖眼神一縮,知道胡鎮萬萬不能擋,當即上前接了一招。
拳來腳往地過了幾招,洪霖一把攥住板栗胳膊,板栗反手擰住他另一隻手,兩人一齊用暗勁拚力。
洪霖面不改色,神態十分輕鬆;板栗頭臉漲紅,目眥欲裂。
胡鎮這時才從驚嚇中清醒過來,不禁腿腳發軟。
見洪霖制住板栗,想起剛才自己面對他竟然恐懼如此,羞怒交加,氣急敗壞地喊道:「五少爺,殺了他!」
洪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成功讓他閉嘴。
兩人僵持著,洪霖心下震驚:他可是從小被名師訓練的,這鄉下少年雖然身手不算出色,但這份狠辣、果決的手段,卻絕不容小覷。
沒有胡老大幫忙,老鱉他們早已廢了胡周等人,就要衝上來幫板栗,被洪霖的隨從攔住了。
洪霖見板栗眼中殺機愈盛,冷喝道:「我今天救了你一命,尚不知收手?」
板栗並不答言,他也無法回答,否則氣就洩了,只是看向胡鎮的目光,像要凌遲碎剮了他。
「哪個孫子欺負葫蘆?」
伴著一聲破鑼似的大吼,清南村的霸王趙鋒來了。
劉蟬兒正被老鱉攙扶起來,一見了趙鋒,立時哭道:「表叔——」
一邊抬手指向胡鎮。
青蓮也哭道:「趙三叔——」
他這會子倒開口叫人了,聲音那個淒切、委屈,令人落淚。
黃豆和黃瓜則根本無心管其他,都圍著葫蘆,想把大哥弄上車送去醫館,又怕此時不宜挪動,於是焦急地問秦淼,大哥傷勢如何,可能移動。
秦淼腦子一片混亂。手抖心顫,淚眼模糊,根本無法替葫蘆摸脈,紫茄更是不堪。
黃豆急得對黃瓜大叫:「快去叫秦伯伯來。」
黃瓜跳起身,飛奔去了。
趙鋒一見這情形,劉蟬兒又是那副狼狽模樣。玄龜等人和洪霖的隨從對峙,洪霖又跟板栗對峙——這些狗娘養的官家子弟合夥欺負清南村人麼?
得出這個結論,霸王提起醋缽大的拳頭就對胡鎮砸了過去,這時再無人能擋了。
胡鎮剛緩過勁來,再次陷入恐慌。比剛才更絕望——連洪霖都救不了他了。
洪霖哪裡還敢藏拙——這個趙鋒他可是瞭解過的——甩手將板栗撂開,然後飛腿踢向趙鋒。
趙鋒見他來勢兇猛,不得不暫丟下胡鎮。避開這一腳。
板栗被洪霖一甩之下,震得「蹬蹬」後退兩步,心中駭然,才要鼓勁上前與趙鋒雙戰洪霖,卻聽一聲大喝:「住手!」
一聽這個聲音,所有人都不敢動了。
是周夫子帶著一群人匆匆趕來了。
另一邊,秦大夫也帶人來了。本來他距離近一些,該早些趕來的。可是他正研製一味新藥,讓人不准打攪,秦濤大哭大鬧才把門叫開的。
秦淼聽見秦楓的聲音。立時泣不成聲道:「爹,你快來……瞧瞧葫蘆哥哥……葫蘆哥哥要死了……」
聽了這話,眾人都嚇呆了。也顧不得處理紛爭,急忙一齊圍過去看葫蘆。
不但葫蘆,連青蓮、劉蟬兒、田遙等人都受了重傷,他們三人一個小娃兒,一個小女娃,一個是沒練過武的少年,所以毫無還手之力,就吃大虧了。
秦楓二弟子張繼明和一個老大夫幫他們檢查診脈。
混亂中,板栗見胡鎮想溜,一拉趙鋒,再招過青山老鱉等人,堵在他面前,虎視眈眈。
洪霖這時才注意抱著葫蘆的秦淼,小女娃戴著頂荷葉做的帽子,神情淒婉,滿臉是淚,他不禁微皺眉頭。
胡鎮心中突突地跳著,不知今日之事如何了結,忽然瞥見洪霖神色,心中一動,急忙大叫道:「我看見葫蘆戴一頂綠帽子,說笑了兩句,他就惱羞成怒,跟我動手……」
「不要臉!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我們從姑姑家回來,你攔住我們百般侮辱挑釁,縱奴行兇傷人,如今反咬一口。」
黃豆不等他說完,立即打斷他話,揭露真相。
胡鎮還要再說,板栗猛瞪眼,突然出手如風,一拳擂在他胸膛上。
洪霖正聽秦淼對秦楓等人哭訴這場紛爭緣由,不料變故陡生,就聽「卡嚓」一聲,外加一聲慘叫,驚得他俊臉變色。
回頭一看,卻是胡四擋在胡鎮面前,替他挨了板栗一拳,被打得吐血暈倒。
洪霖大怒,對板栗厲聲喝道:「你想死,只管打他!」
胡鎮再三受驚,剛才更是從鬼門關逛了一圈,幾乎看見閻王爺向他招手,望著腳下癱軟的胡四,一股涼氣從頭竄到腳,跟著一股火氣又從腳竄向頭。
他蠻橫勁又上來了,衝著板栗叫囂道:「狗東西,打死少爺,要你全家陪葬!加上張子易一家陪葬!老子滅你滿門!」
人群一靜,只聽得秦淼和紫茄嚶嚶的哭聲。
周夫子聽見這話,眼神一凝,索性裝沒聽見,只溫聲詢問青蓮一些話。
也不等板栗出聲,周圍人靜了片刻,跟著就嘩然。
洪霖看著那一張張畏懼外加憎惡仇恨的臉龐,恨不能親手掐死胡鎮。
秦楓剛好幫葫蘆檢查完畢,吩咐人將他抬上馬車,送去醫館。聽了這番話,他站起身,轉頭,目光森冷地看向胡鎮。
他是大夫,專門治病救人,可是沒人知道,他也會殺人……
洪霖猛然瞳孔收縮,他發現,秦大夫冰冷的眼神是那麼令人心悸,直到他轉身離去,才感覺好受些。
他有這感覺,胡鎮更是受不了了,急切之下,大叫道:「秦姑娘送一頂綠帽子給葫蘆,我說笑兩句有什麼奇怪?他倆眉來眼去的……」
這話是說給洪霖聽的。
秦瀚怒道:「我們做什麼關你屁事?你趕葫蘆哥哥走,還說要親自送我姐回家,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胡鎮冷汗就下來了,生怕洪霖誤會。
洪霖卻望著秦瀚問道:「這麼說,你姐跟葫蘆定親了?」
「我們定親不定親,干你何事?怎麼,洪少爺也要學這個『混世魔王』欺男霸女不成?」
又一大群人匆忙趕來,說話的是個中年美婦。
卻是鄭家人和雲影來了,這話是雲影說的。
那個農家少年本要去書院叫人,半路碰見去田上酒家吃飯的周夫子等人,所以他們來的快些,跟著,這少年又去鄭家報信,鄭長河等人就來晚了一步。
看清現場的情形,鄭長河暴怒,鄭青木兩眼寒光閃爍,帶著兒子和下人將胡鎮團團圍住;山道上,得了村民報信的張槐帶著一群護院縱馬疾馳,揚起一陣煙塵,鄭氏和小蔥坐了馬車尾隨在後;老村方向,劉大胖子一家也趕來了;還有許多村民,從蛛網似的村道上不斷湧出,加上醫學院的學生,青山書院的書生,立時裡外三層,將此地圍了個水洩不通。
看著黑壓壓的鄉民,地下站不下,就爬上院牆,連狗都圍了十幾隻,一個勁地狂吠,洪霖驚駭萬分,四處尋覓周夫子、黃夫子等人的身影,卻發現他們跟沒事人一樣,在和村民閒聊。
哦,應該說瞭解情由,因為幾人一邊聽一邊不住點頭,卻絲毫不管眼前一觸即發的暴動。
鄭老太太見大孫子生死不知,小孫子哭得兩眼跟紅桃兒似的,小兒子和其他孫子臉上也都帶著紅腫,立時就瘋了,一挽衣袖,一頭衝向胡鎮,揪住他胸前衣襟,又撞又撕咬又踢腳,嘴裡喊道:「你弄死老娘!你就滅了鄭家滿門,老娘做鬼也不放過你!」
鄭長河也衝過來幫手,拳頭跟雨點似的落在胡鎮身上。
也就青木理智些,拉住了爹。
洪霖想要上前阻止,板栗和趙鋒老鱉立即攔住他。
洪霖冷笑對板栗道:「你當我想護著那個蠢貨?你若是不信,只管往大了鬧,橫豎這事與我無關,愛怎樣鬧隨你!」
板栗面露譏誚,道:「這麼說,洪少爺是為了我們嘍?他隨意傷人,就當尋一場樂子,過後跟沒事人一樣,洪少爺不去教訓他,倒來攔我們。不愧出身名門,行事就是霸氣!」
洪霖不與他理論,瞇眼冷笑。
板栗卻能懂他的眼神:自古民不與官鬥,你不服氣又能如何?今日就算打死這胡鎮,也許真的會給張家和鄭家帶來滅頂之災。
十四歲的少年,只覺得一股滔天的恨意在心中盤旋,各種不甘、不忿,催生了一粒叫野心的種子,被他投入埋在心底的永平七年那場大火,反覆鍛燒和熔煉。
洪霖驚愕地發現,少年忽然斂去眼中仇恨,上前攔住外公外婆和舅舅,嬉笑道:「外婆,出口氣就成了。真把人打死了,人家可是要滅咱家滿門的。」
鄭老太太只是一個鄉村老婆子,哪管那許多,張口罵道:「他說滅就滅,這天下是他家的?」
板栗道:「噯喲,這話還真說對了。聽他的意思,連皇上都要聽他爹的,他爹讓皇上滅咱家,皇上就滅咱家。就算皇上不聽他爹的,他爹也有法子瞞著皇上偷偷地滅了咱家。」
鄭老太太頓時拍著大腿哭喊道:「沒天理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