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狐狸忍著怒意強顏歡笑道:「也是,也只有我們自己懂得這裡頭的滋味呀。」說完舉起酒杯一乾而盡,再不肯言語。
董小漫知道凡事有度,這事兒挑撥完了也就完了可不能再繼續作下去。
眼見場面尷尬,平夫人開口對著董小漫道:「夫人在江南呆過,那裡的景致聽說是極其迷人的。」
董小漫點頭讚許道:「日出江花紅勝春來江水綠如藍。我最愛的便是那水,實在是美極了。」
火鳳凰平時最厭惡的就是女人矯情,本來見主家面色難看不想多惹是非。可這下見董小漫開始賣弄詩詞來了,文縐縐的也聽不懂,在看董小漫在那高談闊論忍不住開口譏諷。
「江南再好,你也是也來了西北麼?」火鳳凰一開口,果然劉夫人在一起不高興了。
「西北的景致也是好的,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我沒來過西北,有生之年自然要來看一看的。」董小漫看也不看火鳳凰,繼續笑瞇瞇的對著劉夫人道:「聽說夫人也是江南人?」
劉夫人點頭:「我家在蘇州,十三歲嫁給老爺之後也是隨他到處走。任職在哪裡,我們就去哪裡。如今在西北已經有二十年了,唉,也不知道哪裡變得如何了。」
董小漫笑呵呵的說道:「蘇州?那我是去過的。人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州的景致再妙不過了,我最愛的是下雨天站在閣樓上看著那雨落在巷子裡的樣子。」
劉夫人隨著董小漫的話回憶起少女時期的往事來,卻被一個嗤笑聲打破:「真是好笑。下雨有什麼景致不景致的。」
嫣夫人嗤笑,她是地道的土生土長的西北女人。見董小漫說的話,自己也想不出有多好看。開口諷刺,心裡也是覺得劉夫人也不會覺得這景致好看的。
董小漫又開口道:「夫人你可記得那初夏的晚上?微風一吹。院子裡的芙蓉香就飄到了枕邊來。我女兒在那邊的時候,最喜歡挽起褲腳赤著腳丫子在站在船上。非要跟家裡的婆子們一起採蓮,回家的時候給我大片大片的荷花。想起來,倒挺有意思的。」
劉夫人一聽興奮地笑道:「我小的時候也是這樣的。那裡的姑娘們都是這麼玩的。我們還會去採菱角,有一次我實在是倦了,還在睡在了船上呢。晚上醒來,就看見漫天的星星還有池塘裡的青蛙呱呱的叫著。」
董小漫突然想起那句最出名的詩詞來,心想莫非現在也要偷學古人的勞動成果了。
「我記得那邊有個頗為有才華的女子,寫過一首詩說的就是夫人年幼時的場面。」董小漫開口笑道。
「哦?是什麼?快來說一說!」劉夫人感興趣的問道。
「常記溪亭日暮,沉醉不知歸路。興盡晚回舟,誤入藕花深處。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董小漫徐徐的說出這句千古絕唱。果然劉夫人開始慢慢品味。
「爭渡。爭渡,驚起一灘鷗鷺。驚起一灘鷗鷺,驚起一灘鷗鷺。」劉夫人喃喃的說道。眼圈漸紅:「當年我們也是如此,姑娘們吵吵鬧鬧的。唉。如今都不知道都嫁到了哪裡去了。」
董小漫眼見劉夫人沉浸在回憶裡,連忙安撫道:「眼下世道太平了,朝廷還讚許劉大人的功績呢。有時間夫人可以邀請家裡的親人來西北玩耍,或者說夫人可以帶著兒女回娘家瞧一瞧。」
劉夫人眼前一亮,忽而又暗了下來:「這,這怕是不妥的。山高水遠,這途中不知道要經歷多少波折呢。」
董小漫笑道:「夫人人貴事兒多,不像我這種隨處漂泊的散漫性子。我雖然年紀不如夫人長,可也算走南闖北去過許多日子。從中原到京城,從京城到江南,從江南到遼東,從遼東回江南,再由江南跑來西北。日子多了,經驗也豐富了,卻也不覺得什麼了。」
劉夫人眼睛一亮:「那你以後多來我府上,陪我說一說話吧。」
董小漫噗嗤捂嘴一笑:「哎呦,我真是班門弄斧了。班門弄斧了。」
眾人驚訝,董小漫指了指白狐狸:「白夫人可是馬幫的主人,我說班門弄斧,不就是在她這個真關公面前,戲耍大刀麼。」
說完眾人哈哈一笑,白狐狸借此嗔怒的推了一下劉夫人:「姐姐你好偏心啊,人家也是去過不少地方的。如今你有了新妹妹,就把我這個妹妹給忘了。」
如此一場尷尬至極的拌嘴落下帷幕,下半場再沒有人願意搭理火鳳凰與嫣夫人二人。誰也不想在主家的宴席上,給主子沒面子。
「你還真是好笑,你們漢人不是最講究規矩的麼?怎麼你還能正室妾室不分呢?」火鳳凰果不其然,來尋董小漫的不痛快。
董小漫心裡測算了一下白狐狸出來的速度,開口無辜道:「怎麼就不分了,難道姑娘是庶女不成?」
「你才是庶女呢,我可是赫連家的嫡親小姐。倒是你,為了巴結那個女人,居然還厚著臉皮稱夫人。真是噁心死了,你說,你是不是要巴結她?」火鳳凰指著董小漫的鼻子,大聲呵斥。
董小漫不語,耳尖的聽見遠處有白狐狸的笑聲。心裡冷笑一下開始大聲的說道:「你就算是對我有意見,你罵我便是,為何要罵馬夫人?」
白狐狸一聽好似在說自己,立即停下腳步冷眼觀看。
「我看你是嫉妒這平涼三花裡,白狐狸比你的名氣響亮,你嫉妒她吧?你嫉妒她比你貌美,比你幸福,比你有能耐。你有什麼,無非就是拿著一個鞭子喊打喊殺,一點信服力都沒有。就是自己強加給自己的帽子,說起來你更臉皮厚。」
董小漫說自己長得不如那個女人,真是好笑,整個平涼城自己也算是數一數二的美人。火鳳凰一向自詡自己是個美女,如今讓董小漫一說火冒三丈完全失去了理智。
「你放屁,你還敢說我?哼,你,你,,,,」火鳳凰一摸腰間,皮鞭不在,氣的要揚手打董小漫。
董小漫立即倒退幾步,開口又道:「我平生最敬重的就是向白狐狸這樣的女人。如此的有才難卻甘為妾室,必定是有難言之苦的。而且作為一個妾室,能夠讓整個平涼城都屈起大拇指。這也足夠說明她的能耐跟人品,你倒看不起她,你有那個資格麼?」
「說得好!」白狐狸從暗處走來,一邊走一邊鏗鏘有質的問道:「你有什麼資格看不起我?黃毛丫頭一個,也敢來跟我叫板?」
火鳳凰眼見自己吃虧,看她二人聯手欺負自己,不由委屈道:「你們真是可惡,在席間就狼狽為奸,現在又聯手欺負我一個人。」說完轉身去跑到自己的馬前,伸手拿出掛在馬上的皮鞭,一甩手一下子就抽到了二人眼前。
董小漫只覺身前一花,白狐狸單手抓住那馬鞭。一用力就將火鳳凰拽了個踉蹌,冷笑道:「還等你有什麼本事呢,不過也是個廢物罷了。整天拿著個鞭子晃來晃去,就知道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有本事你在韃靼人襲城的時候,出去大戰三百回合也算是個英雄。」
說完一把丟下馬鞭:「你這種人,欺軟怕硬,真讓人噁心。」
董小漫立即上上前道:「他們西域人向來就有小心眼的毛病,上一次也是因為得罪了她,沒過兩天我兒子就被下了蠱。要不是因為碰上了好心人,這會子骨頭渣子都沒有了。」
白狐狸瞪大眼睛驚訝道:「還有這等事兒?」
董小漫點點頭,靠在她耳邊小聲道:「所以我在席上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可是我也勸夫人一句,這個女人還是少惹為妙,不然說不定給你背後捅了什麼刀子呢。」
白狐狸冷哼:「她?她也得有那個本事。」
董小漫急急地說道:「我知道你有本事,可是好漢不吃眼前虧。咱們忍一時也是有的,他們西域人聯手對我們家,可是揪心死了。」
白狐狸拍了拍董小漫的背:「妹子莫怕,咱們漢人還能怕了她去?以後她若敢在欺負你,你就告訴我。我可不怕得罪她,誰生誰死還不見得呢。」
後面一句話聲音很大,嚇得火鳳凰瞪了一眼翻身上馬迅速離開。而她的同黨,嫣夫人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董小漫轉過身來笑著對著白狐狸福身:「多些姐姐解圍。」
白狐狸無謂道:「那也是你替我說話在先了。這人啊都是當面鑼背面鼓,尤其我這麼一個身份。名義上的姨娘,卻當家做主爬到了主子頭上。她們迎合我,那是給我面子,背後不定怎麼罵我呢。」
說完衝著董小漫道:「你倒是個明白事理的,背後誇讚我。」說完冷下臉大喝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伎倆,你一個正經的奶奶會看的上我們這種人?你有什麼目的?湘玉說得對,這天下沒有白給的餑!」
董小漫心下一驚,到底是白狐狸,一下子就看穿了自己的把戲。這個場到底怎麼圓?原來白狐狸跟金湘玉是一對好姐妹,自己這事兒處理的不利索,可就惹上了這兩位姑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