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師傅不知道歡歡的意思,歡歡解釋道:「昨兒弟弟來問我,說師傅捨不得吃粽子要留給家裡的母親吃。是不是因為師傅家裡太窮的原因,我告訴弟弟這是孝順父母的表現。弟弟聽了很受教育,當晚就給母親洗腳以表孝心。」
師傅瞭然,歡歡又道:「我家小弟自幼生活在富足的家庭裡,從未受過什麼苦楚。家裡人一向寵愛他,導致他天不怕地不怕不知道關心人的性子。幸好有師傅日日教育他,才有了今天的進步。師傅在瑋兒心目中地位比我們都高,平日裡我們說的話瑋兒是一句都聽不進去的。」
孫師傅明白了歡歡的意思,點頭道:「我既然收了他這個徒弟,以後做人做事不好的話,外頭也會說我的不是。小丫頭你放心吧,我會嚴格教他不讓他學壞的。只是以後不要拿這些東西來家裡,不像話。」
瞥了一眼那粽子,孫師傅不大滿意。歡歡點頭笑道:「這是單獨給師傅嘗鮮的,是應該孝敬師傅的。我們家裡只有我跟娘親兩個女眷,見識淺薄不如師傅走南闖北見得多。不過就是家常粽子而已,以後還請師傅多多擔待。幼弟實在是頑劣,還請師傅多多錘煉。」
孫老太太很喜歡歡歡,更稀奇人家這粽子裡的心思。「這個小姑娘家裡很有錢吧,瞧著一盆子粽子敢咱們家一年的花銷了。」
孫夫人捨不得吃,又怕粽子隔久了會壞掉。想了想,一點一點的將那粽子上的葡萄乾摳出來,又將蜜棗摳出來放到了罐子裡。
蛋黃的粽子沒有碰,只是將那臘肉弄出來單炒了一盤子菜給家人享用。剩下的粽子就按照老方法,沾一點白糖就著吃。
「他們家一定是很有錢。不然怎麼將這些珍貴的東西放在粽子裡吃。頭前還給鏢局送了一百個,今兒又給咱們家送了六十個。你們說說,這得多少錢啊。」孫夫人看著那粽子裡的蛋黃,就覺得肉疼。自己養活了這麼多雞,也沒捨得用一個雞蛋。
「人家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孩子,這有錢人家真是什麼都捨得啊。」說起蛋黃,那老太太開始絮叨起頭前說的茶葉蛋來了。
「那個黑乎乎的雞蛋,看著挺嚇人的吃起來倒還真好吃。」老太太絮叨著,孫師傅看得出來自己的母親很是喜歡吃。
「這是煮蛋的方子。還有這是我們家準備好的料,你直接放進去就行了。」董小漫客氣的將一張紙以及一個小紗布袋子。
見到孫師傅紅著臉來討方子,董小漫爽快的給了並且將家裡事先準備好的小紗布袋子也給了一個。
「乖乖,就說他們家真是有錢咧。」孫夫人略認得幾個字,簡單看了一下那方子又研究了一下小紗布袋子。羨慕的說道。
「怎麼做的,這紗布裡都是啥呀?」老夫人很是驚訝與好奇。
「做法倒是挺簡單的,就是將雞蛋煮的七八成熟了撈出來。用擀面杖或者勺子敲出裂縫,再放到鍋裡煮連帶著放入這個紗布袋子跟一點子酒加上醬油上色。文火煮上半個時辰就行了,等到雞蛋變了顏色就可以吃了。」孫夫人放下方子,對著自己的婆婆說道。
「這個紗布袋裡有花椒、八角、茶葉。」怪不得味道如此奇特,這料子也真夠多的。
「真是吃出花樣來了。這個人家是做啥的?」孫老夫人好奇地問道。
「這家人打北邊過來,家裡的男人跑海的還挺厲害。孩子的母親廚藝不錯,聽說有很多貴婦慕名而去就為了上她們家裡吃頓飯。」孫師傅略微知道一些,董小漫那麼特別的女人倒有些印象。
「哎呦。是這樣啊一個女人也不容易。雖說家裡頭有錢,可到底是冷清孤寂的很。我聽那孩子說,只有母女二人在家聽得我都覺得可憐得很。燃*文*你有時間多多教那孩子道理,不可辜負人家的一片心意啊。」孫老太太砸吧砸吧沒了牙的嘴。對著兒子吩咐道。
「知道了娘,我會好好收拾那個小子的。小時候不把他的性子穩住了。長大了打爹罵娘那還了得?!」孫師傅喝下一口湯,一口將那摳出餡兒的粽子丟進嘴裡吃掉……
「哎呦,瞧著粽子包的這個好看。我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還真沒吃過這麼秀氣的粽子呢。」上好的青花瓷上擺著六個剝了葉的粽子,梅家老太太笑瞇瞇的看著。
「張夫人一向都會做這些稀罕的玩意,媳婦兒看著都想吃呢。」四夫人笑呵呵的對著自己的婆婆撒嬌,一旁的三夫人冷哼道:「弟妹,這我就要說你的不是了。」三夫人拿腔拿調道:「好歹你也是官太太,父親也是秀才怎麼就這麼沒見過世面呢。」三夫人斥責完四夫人,又衝著董小漫道:「要我說這端午節,就是要守著祖宗的規矩辦事。你把這粽子弄得跟花兒似的,那還是粽子了麼?這不是點心麼,吃起來也沒有那個意思了。」
董小漫輕輕扯了一下嘴角,看了一眼大夫人。果然大夫人幫腔道:「你這是什麼話,實在是太沒禮數了。人家好心好意拿來粽子給咱們嘗嘗鮮,你不愛吃不吃變罷了,何苦說這些沒意思的話。」
三夫人最近正因為跟三爺房裡的小妾置氣,這會兒見大夫人居然在眾人面前如此說自己。自然不願意落了下風,開口譏諷:「大嫂當然可以這麼說了,一輩子也沒見過什麼新鮮玩意。縱然如今家裡富裕起來了,也改不了勤儉節約的習慣。」
三夫人是所有妯娌裡娘家條件最優越的一個,整天鬧著想要分家單過,最近因為跟三爺拌嘴說了長房的幾句不是,被三爺斥責後又留宿小妾房裡數夜。這才有了三夫人不計後果跟大夫人吵嘴的經歷,因為心裡怨恨著長房處處壓制著三房。
「你若不願意呆著,你就回你屋裡歇著。誰請你過來的麼?」梅老夫人一出口,三夫人頓時不說話了。她哪敢說走就走哇。坐在椅子上不動聲色罷了。
董小漫見氣氛不合,心下知道不能多呆了。剛想開口說要離開,就聽女兒歡歡開口道:「如今天氣正好,梅奶奶若是喜歡,咱們挑個好日子去踏青如何?」
巧妙地換了個話題,緩解一下尷尬的氣氛。幾個聰明的婦人開始商量踏青的事情來,說的熱鬧非凡恨不得現在就動身前往。
「從前我們也一起出去踏青過,那個時候啊鴻彥拿著個風箏放的可高了。」梅老太太開口,顯然這是想孫子了呢。
「到底是祖孫情深。前兒個鴻彥的家書裡不是還寫著要祖母過節多吃幾個粽子麼。」大夫人開口說道,老夫人噗嗤一笑:「這個猴崽子說了,要我將他那份都吃光了。呵呵呵,你可派人給鴻彥送粽子去了?」
「娘真是多慮了,咱們家鴻彥打小養尊處優慣了的。大嫂又疼的很。怎麼能少了他的缺呢。這次藉著過節不知道要給鴻彥多少零用錢了,不然鴻彥怎麼有錢給娘買那祖母綠的戒指呢。」三夫人忍不住開口放酸,言下之意是大夫人教唆孩子才有鴻彥的孝心的。
「三夫人有所不知了,這祖母綠的戒指可是有一段故事呢。」董小漫一向不是欺軟怕硬之人,她對待自己的敵人自然有不同的方法,不可能每一個都跟自己的婆婆一個態度。
「哎呦,什麼故事?」梅老太太很感興趣。想來董小漫是知道內情的。
「那祖母綠是玨兒的父親從暹羅國帶回來的,一塊上好的祖母綠被玨兒帶走了。之前玨兒家書回來說聽說祖母綠被鴻彥瞧上了,親手打了一個戒指呢。呵呵,這個孩子做了好幾次才做成。那麼大的一塊石頭。最終被他弄成了這麼一小塊。」董小漫笑容慢慢地說著,三夫人又不合時宜的嗤笑:「所以說飽漢不知餓漢饑,鴻彥到底是嬌慣了些,沒得浪費東西。」
董小漫抿嘴一笑:「別說你們梅家乃青州城第一大家。就是我們這樣的人家。只要孩子用心孝心,捨棄一塊寶石又不打進。老太太沒瞧見。玨兒說鴻彥的手上都是水泡呢。那可是他用小銼刀一點一點磨出來的,不信老太太光看做工就知道那是個新手做的。」
梅老夫人聽聞急忙讓丫環將那戒指取出來,皺紋與暗斑滿佈的老手不斷地摩挲著戒指。過了半響唏噓道:「鴻彥出了一趟門,到底長大了。還是我孫子有心啊,老大家的趕緊讓人送上好的藥膏過去。」
說完梅老夫人將手上的戒指摘下,丟到一旁小心翼翼的將鴻彥親手打的戒指戴上。
大夫人笑呵呵的看向董小漫:「還好有你在,不然我們也不知道鴻彥做的這樣孝順的事情。」
董小漫笑道:「若不是感慨你們家鴻彥的孝心,我也不會多這一嘴的。」
梅老夫人接口道:「幸虧咱們兩家相熟,孩子們又能在家書裡說些身邊的事兒。我們家鴻彥就是懂事,寫信都是說很好,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好,我這半夜睡不著覺就想著他別受什麼苦。」
老夫人苦了大半輩子,現在可捨不得自己的小孫子再受罪了。
董小漫笑道:「玨兒說,書院裡的先生很重視鴻彥呢。這不是要準備八月的鄉試呢,哎呦,瞧我又給說出去了。」
梅老夫人驚訝的眼睛都要跳出來:「啥,這麼快就要下考去了?」
董小漫笑道:「興許鴻彥要給你們一個驚喜也說不定,咱們全當不知道好了。」
一旁的三夫人冷笑:「驚喜?是想試試水吧,若是考上了才是驚喜,考不上那就是驚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