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娥心中大是駭異,忙彎下腰伸手相扶,一邊說道:「楊美人快快起來。」
楊美人抬起頭來,淚如滾珠,只是說道:「妹妹不肯原諒我,我又怎會有臉面起來?」
舒娥也忙行下禮去,身後紫毫和華芙也都跟著行禮。舒娥忙說道:「這是怎麼說?好好兒的,怎麼說起原諒不原諒的話來了?」
楊美人泣道:「妹妹若不是惱了我,怎不稱我一聲姐姐呢?如今口口聲聲叫我『楊美人』,可不是存心要與我生分了嗎?」
舒娥不知楊美人是何意思,然而總是與自己親近的一番好意,忙伸手拉著她起身,說道:「舒娥從未惱過楊姐姐,是我近來過於拘謹了些,卻不是有意疏遠楊姐姐的。快快起來吧。」
楊美人站起身來,臉上帶淚含笑。暮色掩映之下,更是美麗動人。
楊美人忽然道:「我養如悅的時節,遭逢大變,如悅尚不足月便要早產。當年為了生下她,我幾乎是連命也拼上了。」楊美人眼中的神色忽然變得有些迷離,想是又想到了當年的情景。
「幸虧如悅公主這樣美麗可愛,也算不辜負她母親的一番辛苦。」舒娥說道。
楊美人點了點頭,又流下淚來,低聲說道:「妹妹方才不顧一切去救如悅,我……我就是……」楊美人說道這裡,哽咽地說不出話來。
舒娥忙伸手替她拍了拍背,楊美人方才又抽抽噎噎地說道:「不管怎麼,都報答不了妹妹的恩德。妹妹不知道,如悅對我,實在是非常非常……重要……」
舒娥忙說道:「方纔是我不慎滑倒,撲向了公主的。實在是我驚擾了公主,若不是那個乳娘及時在後面擋著,抱著如悅的乳娘摔倒了,我的錯可就難恕了。」舒娥說著萬福道:「惹得楊姐姐這樣傷心,實在是我的不是。還沒有向姐姐請罪。」
楊美人扶起舒娥,擦去了淚水,深深歎了口氣,說道:「妹妹對當時的情景,便沒有絲毫疑心嗎?」
舒娥愕然道:「疑心?疑心……什麼?」
「妹妹察覺到了,是不是?」楊美人拉著舒娥低聲說道,聲音甚是焦急。
舒娥躊躇道:「我往右手方向走得時候,滑了一下,便站不穩腳,倒了下去。只是……」
「只是妹妹又絆到了乳娘的腳,所以才向著左手邊倒了下去。」楊美人看著舒娥說道。
舒娥一驚:「乳娘的腳?那怎麼會。我明明聽見石頭掉進水中的聲音,是的,我是在身子歪了之後,站立不穩,踩到了石頭,所以才會放過來向著左手邊歪倒……」
楊美人拉著舒娥的手,神色凝重:「傻妹妹,若不是我剛好快到拱橋頂端看到了這一幕,若不是你倒下時把乳娘向後推開,若是如悅此刻……此刻已經不慎掉進了水中……」楊美人說到這裡,雙唇緊閉,眼中露出恐懼之意。
半晌,楊美人說道:「真是一條一箭雙鵰的妙計!」
舒娥尚且不能明白,華芙在一邊輕聲說道:「那位乳娘往公主的方向絆倒了夫人,卻順腳將一塊石頭踢到河裡。連夫人自己都會覺得,是滑倒後又踩到了石頭,是不幸中的不幸。她的意圖夫人撲倒在抱著公主的乳娘身上。乳娘一個失手,公主便會有閃失。依當時的情境看,多半便是要掉在水中。」
舒娥看著楊美人,楊美人緩緩點了點頭,說道:「到那時我痛失愛女,妹妹你也脫不了干係。」
紫毫突然叫道:「夫人,快來看!」
三人都紛紛圍了過去,卻看見欄杆邊的鵝卵石甬道之上,有一小片混著泥的青苔。而這片泥印,卻顯然是舒娥滑倒的地方。
楊美人倒吸了一口氣,輕聲說道:「好好一條石子甬路,何故獨獨這裡有一片青苔。錢喜貞,我素日倒看錯了你。」
「錢喜貞,便是沒有抱公主的那位乳娘嗎?」華芙問道。
楊美人點了點頭,不勝感歎:「當年選乳娘,十個人中我選了她二人出來。那吳氏倒也罷了,錢氏她當家的出事身亡,留下她和一個剛滿月的兒子。誰知她婆家一味強凶霸道,強行抱走了幼子,將她逐出家門。有人勸她再嫁,她卻不願意,立志要守節。我看她甚是可憐,又喜歡她的節氣,便留下了她。她求我依著夫家的姓氏給她改個名字,我便給她取名叫喜貞。這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