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天氣和暖,疾症不易發作,好得多了。因今年病得格外重些,多吃了藥,御醫說吃些養肝的藥膳。」太后緩緩說道。
「何不讓御藥房把藥品送來也就是了?」皇太妃說道。
「宮規如此,豈能因我一人而廢?」太后莊容說道。
舒娥想起自己用的玉肌靈脂散,也是每次應診後,菊豆拿著華東陽留下的字條取得藥。連服藥的方子,也是御醫應診之後,回到醫官院開具的。只是太后身份之高,又豈是旁人可比?但她仍如此奉行宮規,實在讓人動容。
皇太妃歎了口氣,想起琴美人孕中多病,一切藥品,皆由御藥房親自送到。「太后身體力行,堪為六宮表率。只是那絢音……」
「由得她去。禎兒這樣,我也不便多說……」太后似乎微微歎了口氣。
皇太妃看太后神色有些不快,知道因為皇上縱容,太后也不願多說此事。忙又笑著說道:「聽聞太常寺有一名藩臣大理國的和夷樂師,善翻古音,擅吹笛子,擅彈琴,這古譜清和高雅,用七絃琴彈來最好。太后既把譜子送到了大樂署,不如就請這位樂師一試。」
和夷是大理國的一個小族,乃是大宋藩臣之國。宋人常稱之為「和蠻」。舒娥心裡贊皇太妃說話斯文有禮,並不口出俗語,也更和她的身份。
「不知那位樂師叫什麼?是何官職?」太后問道。
「只知他是律學博士,是何名字就不知道了」,說著對舒娥微微一笑,「還要煩你去走一趟問問。」
舒娥答應了,告辭去了。慶壽宮的海棠花已經開至全盛,地上纍纍重重,疊著不少花瓣。樹上已經長出一點點碧綠的葉子,融融的春色裡似有著無限生機。只是太后院子裡的花,也是全然無香的。舒娥想起前幾日後苑賞花,偶遇尚才人一事,微微歎了口氣。
這大樂署在宣佑門之東北,離六尚局不遠處。舒娥出了慶壽宮宮門,一路看著綠柳滿枝,桃花灼灼,想起劉夢得的楊柳枝詞,桃紅李白皆誇好,須得楊柳相發揮。
又有一句是:城中桃李須臾盡,爭似垂楊無限時。
心想天地間的萬物,果是如此。就連人也是一般,那日慶壽宮中爭奇鬥艷的七個女子,至今仍是柳枝獨蒙聖寵。
忽然聽得頭上撲啦啦一陣聲響,舒娥抬手遮住陽光看時,原來是一群鴿子。舒娥在宮裡尚且是第一次見到,成群飛過,甚是好看。又是一陣翅膀扇動的聲響,一隻羽毛灰白的鴿子落到地上,翅膀撲騰起了一地灰塵。群鴿也都跟著慢慢落地。
舒娥見那只鴿子狀況有異,便輕輕走過去查看。群鴿見有人來,都扇翅飛走了,唯有落地的那只向前跳了幾步,又扇了扇翅膀,卻只飛起半丈多高,又欲降落。舒娥忙上前兩步,伸手輕輕抱住,那鴿子掙扎了兩下,望著舒娥咕咕而叫。
「可憐!」舒娥心裡憐憫,順著鴿子的頭頸輕輕撫摸,忽然覺得有異,「咦」了一聲。鴿眼本是鮮紅如豆,這只鴿子的眼睛顏色卻有些暗淡,細看雙眼旁都有不少粘液,像是潰膿一般。眼睛也不像其他鴿子有神。
舒娥心想,看這樣子,倒像是患了瘟病一般。若是腿腳受傷,包裹好便可以了,得了瘟病,卻非需治療不可。群鴿早就飛得無影無蹤,也未見周圍有人在放鴿子,微一猶豫,扭身又回到了永安堂。
和夷:分佈在滇南地區的中國古老的少數民族之一,即今之哈尼族,宋時多數分佈在大理國。唐南詔、宋大理國時期稱「和蠻」,也稱「和夷」。
律學博士:宋朝時期大樂署中的官職。從八品職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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