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薇面色平靜的看向赫連城,她的眸中甚至沒有劃過一絲的傷痛。
其實這也不是他第一次問她這個問題了,似乎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赫連城就永遠不能理解她的做法;凌薇一直也很想反過來問他,如此保護樂以珊,對她和他之間又有什麼好處?可是她終究還是沒能問得出來……
赫連城從來都沒有想過,她和他之間的所謂感情,本就經不起任何考驗,現在卻又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樂以珊來考驗,他可曾想過,她能承受幾次?
你可知道,你說沒有可以用來要挾我的把柄時,我的心有多痛?你不會知道的,因為你根本不懂我,也不愛我!我要離婚,你只是自私的認為我背著你和榮厲在一起,可是你從來沒有想過,你每天和樂以珊在一起,對我的影響有多大,對我的傷又有多深?我並不想說這些,但是今天是你逼我說的,你每天晚上陪著樂以珊入睡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獨自一個人孤枕難眠是什麼滋味?」
他守在床邊,看著凌薇那張睡著時安靜平和的小臉,不由得嘴邊彎起一個弧度。這時,同住一間病房,另一床的病人回來了,是個瘦弱的女人,看到榮厲後愣了一下,隨即和善的朝榮厲點頭打了個招呼,兀自上床躺下了。
就算她生下了孩子,如果孩子也和她一樣,遺傳了這種病,那麼她豈不是害了這個本不該來到這個世上的寶貝?
「放心,沒事。」榮厲想,之前在急診室,凌薇應該是痛的昏過去了,所以並不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情。
赫連城似乎還想對凌薇說些什麼,可是很顯然眼前的情景已經不適合他再多說什麼,只能用泛著血紅的雙眸直望著凌薇。
「醫生,裡面的人怎麼樣了?」
之前那段時日,她剛理清自己的心思,她發覺愛上了赫連城,想要和他一起走過一生的時間時,她真的真的很想生下一個屬於阿城的寶貝,只是現在,一切都扭曲了,寶貝卻來了……
「赫連城,時至今日,你什麼都不必說了,我知道你再想說的什麼都也只是為了樂以珊,而我,對於你曾經說過的一切,都不會再相信了!」凌薇閉了閉眼睛,眼眶**辣的難受,淚水好像就要傾瀉而出一般。
「可是……」凌薇擰了擰眉頭,她自己的身體她很清楚,除了那個像是埋在地下隨時會引爆的重症肌無力之外,她也就是胃不太好,但是她的胃病就算再嚴重,也不會痛成那個樣子,因為她連胃痛的吐血都嘗試過了,所以這一次,她的肚子痛的她幾乎忍受不了,到底是怎麼了?
「哦,你太太剛才是因為有輕微流產的跡象,肚子才會那麼痛,醫生已經為她檢查過了,也注射了安胎針,而且聽醫生說,你太太好像還有些貧血,醫生已經為她掛葡萄糖水了,你可以去看看她了,順便跟醫生聊聊看看還有沒有什麼需要注意的。」
「阿城,我一直在找你,原來你已經出來了……」也是這麼巧的,樂以珊的聲音傳來,她在殷天晴的攙扶下,來到赫連城的身邊,「我們要走了嗎?」
可是今天,她胸口處那個閃閃發亮的向日葵,讓他生平頭一次,心口發酸,酸澀難當……zVXC。
「凌薇,怎麼了?」榮厲在床頭坐下,撫了撫凌薇的長髮,輕聲問道。
「沒事,我沒事……」凌薇隨著榮厲走向車子,越走越感覺肚子就好像下墜一般的痛,小手覆在肚子上,額角拚命的流著冷汗,嘴唇也慘白的毫無血色,「榮厲,好痛,我好痛……」
小護士很盡職盡責,尤其一口一句你太太,讓榮厲難得的覺得心情舒暢了一些,謝過人家之後也沒再耽擱,即刻趕往病房。
「是的,七周半了,再過一段時間,先生就能看到你太太的肚子隆起了!」
榮厲聽到凌薇喚痛,猛的回過頭,看到她正撫著肚子,搖搖欲墜,猛的大步跑過去,將她攬進臂彎,「凌薇,怎麼了,肚子痛嗎?」
赫連城顯然沒有想到凌薇會說這些話,他略顯驚訝的看著凌薇,心臟一鼓一鼓的跳動著,因為看到凌薇那張受傷的臉龐,那張他從未見過的難過的臉,心竟然抽痛起來。
「不要亂動!」榮厲按住凌薇,深吸了一口氣,「只是懷孕了,已經七周半了。」
小護士以為榮厲是興奮的不敢相信,又肯定的道:「沒錯,先生,你的太太的確是懷孕了,已經七周半了。」
這是一間雙人病房,凌薇此刻正躺在裡面那張病床上,靠著窗邊,窗台上養著幾盆綠色植物,葉片綠油油的倒也肥厚,生長的不錯,至少在榮厲看來,比凌薇有活力多了,看著她那張灰白色的小臉,他也一陣陣忍不住的心痛滋生。
榮厲被醫生弄的一頭霧水,又沒辦法闖進急診室確認凌薇到底怎麼了,只好像只困獸一般,坐在走廊的長椅上,拳頭抵著額頭,無能為力。
「榮厲,這個孩子,他來得……真的太不是時候了。」小手撫上肚子,凌薇的黛眉微攏,愁思遍佈臉龐。
「凌薇,對不起,我來晚了,官司已經結束了嗎?」兩個人對峙著,竟沒有聽到引擎聲由遠及近,直到榮厲停下車,打開車門走下來到凌薇的身邊。
赫連城還記得,那天夜裡,他為她戴上那條象徵他對她的愛的項鏈時,她臉上的表情有多動人,多麼感動,那天之後的日子裡,她一直一直都戴著,讓那個吊墜緊貼在她的胸口,靠近心房的位置。
「什麼?懷孕?」
頭頂上的太陽光火熱炙烈,赫連城看著眼前的凌薇,他的目光忽然聚焦到她的領口,他忽然有些心焦,那股子焦慮一瞬間燎原一般,燃遍他的全身,只因他發現,她不再戴著他送給她的那條生日項鏈了。
『砰』的一聲,急診室的門被推開,榮厲急忙過去,攔住醫生。
她忍住了哭腔,很難得的撐開了一個笑容,對上榮厲。
他也想開心,事實上他真的應該替凌薇開心的,可是榮厲發覺自己還真的沒辦法那麼大度,開懷的笑出來。
凌薇稍動了動手腕,看到了輸液瓶,困惑的問道:「榮厲,我這是怎麼了?」
「七周半?」榮厲不用掐指算,也知道已經快兩個月的時間了,只可惜這個孩子,並不是他的,而是赫連城那廝的。
「赫連城,也許育幼院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但是它對我來說,卻是我最看重最在意的東西,其實從你打算用它來威脅我的時候,就已經堅定了我的決心,不管你再用怎樣的手段,我都不會放棄把樂以珊正法的信念,你從始至終都不願相信樂以珊犯罪,但是我和你不一樣,我不會當局者迷!「凌薇,你的臉色很差,身子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榮厲的視線不過才沾到凌薇的臉上,就發現她的臉色慘白的要命,如一頁雪白且單薄的宣紙。
且不說她和赫連城目前的關係,就以她的身體狀況,她也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出現,該怎樣抉擇。
終於,又過了一會兒功夫,急診室的大門才打開,護士們推著病床出來,要將凌薇送進病房,榮厲站起身去看,發現凌薇緊閉著雙眼,小小的臉頰上泛著明顯的倦意,像是睡著了。
被榮厲攔下的小護士,看著面前高大挺拔的俊朗男人,頰邊難掩羞澀和羨慕,「先生,恭喜你,你要當爸爸了,你的太太沒什麼問題,她是懷孕了!」
童凌薇也回望著赫連城,她也很清楚他們再沒有談下去的機會了,看到樂以珊蛇一般的藕臂纏上赫連城的手臂,她烏黑的眸中閃過濃烈的失望,斂下眼睫,低聲對榮厲道:「榮厲,我們走吧!」
赫連城那傢伙,那麼對待凌薇,TmD老天卻還讓凌薇懷上他的孩子,真是沒天理!
榮厲正看完輸液瓶,一低頭發現凌薇睜開了眼睛,有些驚喜,柔聲問:「醒了?感覺怎麼樣?」
並不像正常女人聽到這個消息時欣喜的神情,凌薇臉上的神情很矛盾,很迷茫,她沒有很開心,也沒有太難過,只是她臉上那種表情,榮厲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才對。
榮厲來來回回走了好一會兒,急診室裡也沒有動靜,他看著醫院雪白的牆,拳頭狠狠的砸上去,一下一下,骨頭擊打在石灰牆上發出悶悶的響聲。
慢慢的在凌薇的病床邊坐下,榮厲看了看輸液瓶,估計這瓶輸完怎麼也要幾個小時時間,正好讓這小女人好好的睡一睡,休息一下。
如果她安然的度過了二十八歲這個坎,那麼她就是個正常人,她並沒有遺傳父親的病,可是現在事實並不是這樣,她很悲情的患上了這種無藥可醫的病,那麼她還能夠擁有生下這個孩子的能力嗎?
「放心吧!她很好!」醫生一反常態的,拍了拍榮厲的肩膀,還給了他一個笑米米的表情,然後往遠處走去。
凌薇終於,再也不忍耐,再也不啞忍的將一切都說了出來,她微微的喘著粗氣,額頭上沾著薄薄的濕汗,兩隻小手緊緊的握成拳頭。
「童童,我沒有……」赫連城想說,他沒有和珊珊怎樣過,他對珊珊的全部感情就只是心疼和關愛而已,他對珊珊就只是想彌補過去的虧欠而已,他從來不知道他的這些行為也會傷害到她,他以為她可以理解他的!
「可是,她剛才為什麼那麼痛?」榮厲陡然想起凌薇是因為什麼被送進急症室的,沒有被懷孕這件事沖昏了頭腦。
「餓了嗎?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點。」
「凌薇,忍一忍,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榮厲的臉色也不是一般的難看,看著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痛的嘴唇上一個一個牙印的凌薇,他的心也像被人用刀一刀刀的插進抽出一樣,他猛的將油門踩到底,狠打著方向盤,油表盤裡的指針不斷的上跳,直跳到八十,一百二,一百五……
凌薇偏過頭,看著榮厲點了點頭:「不是說會來聽審,怎麼才過來?」
「是……嘶……」凌薇已然痛的連話都說不出來。
很快,有醫生疾步而至,榮厲站在急診室外,看著一道厚重的大門,裡面到底是何情況他一點都不知道,可是一想到凌薇就在裡面,他的心就被吊在半空中,不斷的在門口走著,走著,一會兒也沒辦法冷靜下來。
「傻女人,你是不是又在胡思亂想?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沒事,只是……」榮厲忽然不知道,這個消息從他的口中說出來,適宜嗎?
到了醫院,榮厲抱著凌薇,直接衝進了急診室,若干護士將凌薇扶上病床,有護士去找醫生,並將榮厲趕出了急診室。
「什麼?懷孕?」榮厲猛的後退了一步,才勉強站穩。
「榮厲,我只是想知道,我剛才為什麼會痛成那樣……」
凌薇感覺好累好累,眼皮也沉的要命,似乎是怎麼都睜不開似的,她努力的想要睜開,試了好幾次,才微微睜開。
榮厲明明不信天意,可此時卻恨極了老天,凌薇已經要承受別人沒法想像的苦了,為什麼還要讓她被別的病困擾,難道這世間所有的傷痛都要落到這個小女人的身上嗎?他很想怒吼,老天你開開眼,看看童凌薇,她的肩膀那麼脆弱,根本承擔不起這麼多的痛苦!
「護士,她到底怎麼了?」
她不是銅牆鐵壁的鋼鐵人,她也有血有肉的,她會受傷會痛,難道僅僅是她不會柔弱的倚在他的懷中哭泣,她就是要被無限次傷害的那一個嗎?個來此似。
烈日下,高院門前,赫連城和童凌薇,他們彼此身邊伴著不同的人,一個向左一個向右,分道揚鑣,此時此刻的情景,似乎預示著什麼……
「只是什麼?」凌薇激動的想要坐起來,掀動了輸液瓶,吊在半空的輸液瓶晃動了幾下。
凌薇哀哀淒淒的笑了,只是那笑容,很苦澀很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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