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扶放下手中的信紙,問道:「你們奶奶還好?」
雙子恭恭敬敬地答道:「回五爺的話,我們奶奶很好。(eng」
許扶又道:「這麼說,你們三爺很快就要回來了?」
雙子露出些由衷的笑容來:「是。」
許扶看到他的神情,默了默,轉頭吩咐臘月:「你先領雙子下去吃飯,然後過來,我有差事要你去辦。」
「小的謝五爺賜飯。」雙子謹慎地瞟了眼許扶,試圖看看他臉上的傷恢復得如何了。可此時已是黃昏,屋內光線本來就暗,許扶又是逆光而坐,他竟然看不清,依稀只覺著許扶比從前又瘦了許多,眼神卻似是更冷淡銳利了。
許扶察覺到他的目光,十分溫和地露出一個笑容:「讓你們奶奶放心,我好多了。再將養半個月左右便要回兵部繼續當差的。」
雙子聽聞,亂草似的兩道濃眉揚了起來,咧嘴露出一排大粒白牙:「那敢情好。小的也是一直掛懷著五爺的。」
「知道了。」許扶轉身望著窗外初升的月亮,輕輕蹙起了眉頭。須臾,聽得身後腳步聲響,也不回頭,只道:「你去把何長生請過來,就說我有事要問。」
臘月應了一聲,飛快地奔了出去。許扶歎了口氣,將手在桌上輕輕叩了叩,陷入到沉思中。門「吱呀」一聲輕響,一股淡淡的***香隨著女子輕盈的腳步聲傳入,盧清娘進來,將手輕輕放在許扶的肩膀上低聲道:「在想什麼?怎地也不點燈?」
許扶將她的手溫柔握在掌心,低聲道:「沒什麼,在想那惡賊究竟會得什麼一個下場。」
盧清娘將頭靠在他的背上低聲道:「夫君不要去想這個了,都說這惡賊必不得好的,幹了那麼多的惡事,若是這般都平安無事,那可是沒天理了。」
許扶淡淡一笑:「那可不一定。當初張儀正那般對待二妹妹,便是以族伯之力,最後也不能不把二妹妹嫁給他。」
盧清娘小心翼翼地觸上他臉上初結的傷疤,有些難過地道:「不管怎麼樣,夫君好好兒的就好了。1,我實在是有些害怕。」
許扶歎息了一聲,轉身將她摟入懷中,低聲道:「不用怕,有你們母子在,我什麼事都不會有。你安心養胎,休要傷神。」二人依偎著坐了片刻,許扶察覺到盧清娘仍是緊張不安,便起身將火燭點亮,牽了她的手走到桌旁笑道:「過來看看這個,二妹妹使人送過來的東西。」
藥材並不少見,那日許扶歸家侯府便送了若幹過來,唯有兩匹顏色素雅的布料倒是很惹盧清娘喜歡:「這是白紲布吧,真是柔軟呢。」
許扶面上的表情越是溫柔:「是二妹妹特意替你尋的,說是吸汗保暖,柔軟舒服,最是適合你現在穿用。」
盧清娘頗有些不好意思:「上次才知有喜,她便托了侯府大*奶送了厚禮過來,怎地又送來了?總拿人家的,倒叫妾身不安呢。」
許扶安慰道:「不用操心,外面的禮自有我去還,你拿去尋了母親和姨娘,看看怎麼裁罷。」
盧清娘垂頭將那白紲布擺弄了一回,有些歡喜又有些憂愁地道:「夫君,婆婆說做了個好夢,大抵是個兒子呢。可我擔心,若是個女兒,那可怎麼好?」
許扶替她理了理鬢髮,認真地道:「我們家裡人丁單薄,頭胎若是個兒子固然最好。但若是女兒,那也是福氣,以後日子且長著呢,想生多少不能生?你安安心心的,不要胡思亂想。總是自己骨肉,我都心疼稀罕。」
盧清娘心裡甜滋滋的,本還想再和丈夫溫存片刻,卻聽外間已有人報:「五爺,何掌櫃的來了。」再看許扶,目光已是瞟到了外面,只得福了一福,柔聲道:「那妾身去了。夫君也要保重身體,不要太為生意的事情操勞了。錢財夠用就得了。」
「好。」許扶見妻子要俯身去抱那兩匹棉布,忙按住了,大聲喊丫頭菡萏:「菡萏,進來幫你們奶奶拿東西。」又嗔怪道:「雙身子的人比不得平日,怎地又忘了?」
「知道了。」盧清娘心滿意足地隨著菡萏走了出去,與候在外間的何長生打了個招呼,目送何長生入內,卻還不走,默默立在外頭聽裡間的談話。只聽得許扶低聲問了句什麼,何長生回道:「是,這些日子東家在家養病,鋪子裡的生意一般,早前累下的活計做得差不多了。小遲師傅便同小人告假,道是來京多日,還不曾出去遊玩過。聽聞香積寺百年古剎,香火靈驗,欲去寺中為遲伯與他姑母、姑父祈求長壽平安。小人依著東家的吩咐,准了,又與他盤纏乾糧,租了驢。他回來道是,險些被老和尚拉著做了和尚,他不得不扯謊逃了。」
盧清娘見說的是鋪子裡的事情,也就把心放下一多半,自領著菡萏去了公婆所居的正房。許徹見兒媳進來,便找了個借口去了外頭溜躂,鄒氏在燈光下抬起頭來,把手裡的針線活交給妾室梁氏,拉了個杌子遞給盧清娘,問道:「怎地,五郎還是不肯歇著?」
盧清娘在杌子上坐下來,歎道:「可不是麼?也不聽勸。這天都要黑了呢,又尋了何長生問鋪子裡的生意。娘有空了說他幾句,他還肯聽些。」
鄒氏歎道:「兒大不由娘,他自來是個有主意的,哪裡勸得了。」眼看著菡萏抱進來的白紲布,便又問:「這又是什麼?」
盧清娘忙道:「是康王府那邊的二娘子送過來的白紲布,道是給我做裡衣穿。」
「嘖嘖!」梁氏上前去摸摸看看,咂嘴道:「這可不是一般的木綿布,可貴著呢,到底是王府,拿出來的東西就是不一樣。論起來,雖只是族親,但這二娘子隔三差五總要送東西過來,心腸真是再好也不過了。聽說這位二娘子真是個天仙似的人物,是不是這樣的?」
盧清娘笑道:「上次她出門時我曾見過,實在很和氣,一說一笑,人也長得極好的。」
鄒氏的目光閃了閃,板了臉不高興地大聲道:「五爺救了她和她男人的命呢!她要是不聞不問,侯爺和侯夫人也不會輕饒了她!」
梁氏唬了一跳,再不敢多語。盧清娘不知婆婆何故會突然發火,趕緊站起身來。鄒氏心情惡劣地道:「都下去,明日再看黃歷挑日子裁衣。」待得梁氏與盧清娘退出去,鄒氏將手撫上那兩匹白紲布,面前浮現出許櫻哥那張與許扶極為酷似的臉,心裡既不安又迷惑。
如今許扶留了鬍子,再被破了相,尋常人是不太看得出來,但她卻清楚地記得當初許扶才過繼來時的清秀文雅模樣,和許櫻哥實在是像極了!不僅僅只是眉眼像,神態舉止也像。想到關於這位二娘子早年的傳說,再想到這些年來自己竟然只知許櫻哥此人,卻從不曾親眼見過接觸過——似乎是在每一個本可能會面的場合都是很巧合地錯開了。那一日許扶出事,竟然是她第一次近距離與許櫻哥碰面!鄒氏突然間冷汗涔涔,萬分的不安。
許衡夫婦雖說對族人一直都很關心照顧,可縱觀居住在上京城的這些族人中,可沒見他們夫妻對誰家這樣另眼相看,照顧得這般仔細周到的,便是至親骨肉也不過如此了。莫非這裡頭真是有什麼她們所不知道的秘密?生恐失去許扶的心令得鄒氏害怕不已,她猛地站起身來,衝動地往外走:「五郎!五郎!」
書房內,許扶目光炯炯地追問何長生:「他可曾說過自己會下棋?可曾與你說過他在香積寺中遇到什麼人?」
何長生見他表情凝重,也添了些許不安,謹慎地道:「那日是曾提過,他在寺裡遇著了康王府女眷去上香還願來著。又抱怨不得盡興,下棋麼?閒時小人曾見過他獨坐打棋譜,問了,道是他家中姑父本是讀書人出生,後來生計所迫才跟著遲伯做了手藝人。」
一點紕漏俱無。許扶沉思一回,道:「他是自香積寺中回來才愛與你說話的?」
何長生道:「不是,他自來話多,閒時就愛瞎扯,只當著東家的面不愛講話。東家,怎地了?可是他有什麼不妥之處?」
許扶搖搖頭:「不是,只是自遲伯去後,覺著好工匠對鋪子來說太過緊要。問問他的性情人品,預備給他尋門好親,以便他安心下來。」
何長生恍然大悟:「是這樣啊。這小伙子人品好手藝好樣貌也好,只怕一般姿色的姑娘他看不上。」
「再說吧。」因聽到鄒氏在外面喊,許扶便打發何長生:「你先回去。這些日子我不在鋪子裡,要你多多上心了。」言罷走到外間,低聲問鄒氏:「母親有何吩咐?」
鄒氏盯著他看了一回,喃喃地道:「沒什麼,就是怕你累著。」
許扶不由失笑:「不過坐著說說話而已,哪裡就累著了?您歇著吧,我這裡還有點事沒完。」
鄒氏緊緊拽著他的袖子低聲道:「五郎,我心裡不安。總覺著有什麼事要發生。」
許扶莫名其妙,笑道:「您多想了。」好不容易將鄒氏哄走,轉過頭來吩咐臘月:「從明日起,你夜裡便搬去鋪子裡住!警醒些,替我看牢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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