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依舊如故,壯志英雄今何在！」
「少年時,立下凌雲志,要踏破這九霄山河！」
「奈何天地多悲涼,少年已逝,空悲切,唯獨把酒憶往昔、憶往昔……」
悠揚的曲調在天龍城的一片荒野之地迴盪不息,草野間、小道上,一老一少,背負著藥簍,老者身體微微有些佝僂,滿目儘是滄桑之意,從他嘴中吐出的歌聲,帶著幾分無奈與悲涼。
而那年少之人,是一十四五歲的少女,紮著馬尾辮,單純的臉上似乎還透著幾分不經世事,但聽到老人的歌聲,她的眼中也有幾分悲傷。
「爺爺,你怎麼又來了。」
少女的聲音清脆乾淨,沒有雜質,雖不動人,卻很悅耳。
「小雅,想你哥哥嗎?」
老人滄桑的眼眸看向女孩,眼中滿是寵溺之色,但他說話之時,卻難掩目光中的一抹傷感。
「爺爺,你不要說了可以嗎。」
少女乾淨的眼中有幾分嗔怒之意,瞥過腦袋,淚水又在眼中轉動著。
「小雅,爺爺不說了……不說了。」
老人摸了摸女孩的腦袋,歎息了一聲,那神采飛揚、又忠厚淳樸的少年身影,似乎又在腦海中迴盪,但如今,他卻只能追憶往昔。
微風拂過,一老一少都是沉默,背負著一大一小的藥簍繼續前行,似乎都在回憶。
走過草地、穿過小道,兩人來到湖泊前。
「爺爺,好多死人。」
女孩看到湖泊旁的地面上躺著的屍體,眼中閃過一道異色,低聲說了句。
老人的眉頭也皺了下,隨即搖了搖頭。
「那裡還有一人。」少女看到湖泊之中,一道身影在湖水中飄動著,沒有了生息。
「小雅,我們走吧。」
老人拉起女孩的手,似乎不想讓女孩看到這些死人的畫面。
但女孩雖被老人拉著,卻似乎不捨得移開目光,乾淨的眼睛一直盯著湖中的身影。
「爺爺,等一下。」女孩喊道,但老人依舊拉著少女:「小雅,走吧。」
「等一下爺爺,他好像哥哥。」
少女依舊不肯離開,目光一直盯著湖中的身影。
而聽到女孩的話,老人的目光也看向那湖水之中的身影,是一青年,臉上的線條乾淨,稜角分明,很清秀,和他的孫兒,確實有一兩分相似。
同樣的年齡、同樣乾淨的臉,只是不知道他的笑容,能否也如他的孫兒那般乾淨陽光。
老人的手鬆開來,女孩身形微動,竟直接跨入湖水當中,腳尖輕點湖水,凌波踏步,這至少要靈武境界的修為才能夠做到。
很快,少女便來到了湖中身影的身邊,將青年的身體提起,隨即再度踏波而行,回到了湖邊上。
「爺爺,他還活著。」
少女將青年輕輕的放下,只見青年的身上透著血跡,乾淨的臉似乎是浸泡在水中久了,竟帶著幾分虛浮的蒼白。
老人看了青年一眼,點了點頭:「的確還有一口氣。」
「那爺爺你救救他。」
少女乾淨的眼睛看著老人,帶著幾分期待之意。
老人目光閃爍,似乎有幾分猶豫,微微搖頭道:「小雅,你哥哥走了後,爺爺就發誓過,除你之外,此生不再救人。」
「爺爺,那是氣話,你是藥師,救死扶傷,乃是最仁慈之人,怎麼能夠見死不救,還有,你沒發現他真的很像哥哥嗎。」
少女急著道,聲音中透著幾分懇切之意。
「小雅,但他終究不是你哥哥。」老人苦笑著搖頭。
「我不管,你一定要救他。」女孩嬌聲說道,似乎在耍賴,讓老人一時無語,孫兒走後,在這世上,他也就剩下這麼一個孫女陪伴著自己了,是他唯一的親人。
「只此一次！」
老人對著少女豎起一根手指,
女孩的臉上立刻洋溢出了一絲笑容,重重的點了點頭:「謝謝爺爺。」
老人搖了搖頭,身體微微蹲下來,將手指搭在了青年的手腕上。
不過只是瞬間,老人渾身一顫,手遽然間收回,目光中閃過一道震驚之色。
「爺爺,怎麼了?」
女孩看到老人的動作疑惑的道。
「小雅,不行,這人,我們不能救。」老人看著女孩,目光中透著幾分鋒銳,眼眸堅定。
「為什麼?」女孩不解。
「不能救救是不能救,小雅,我們走。」
老人拉著女孩的少,就想要離開,少女不解,眼睛一直盯著那躺著的青年。
「咳咳！」
一聲咳嗽從青年的嘴中傳出,獻血混雜著湖泊之水從青年嘴中流出來,讓女孩一驚。
「不行爺爺,他還活著,我們不救他,他會死的。」
少女掙脫老人的手,不肯離開。
「小雅,此人,真不能救。」老人勸道。
「有什麼不能救的,爺爺,你的醫術那麼厲害,精通百草,沒有你治不了的傷勢,我知道你因為當初救不了哥哥而發誓從此再不救人,但現在他和哥哥一樣,就快要死了,你明明可以救,為什麼不救。」
女孩似乎有些生氣,對著老人吼道,讓老人渾身輕顫,怔怔的看著女孩。
沉默了片刻,老人歎息了一聲,終究還是拗不過女孩,將藥簍放下來交給女孩,然後蹲下身子,從身上取出一個小盒子。
盒子打開來,在裡面裝著的,赫然是一支支金燦燦的針,金針。
人的四肢百骸、經脈骨肉,皆可連通,通過金針刺穴之術,可通人之氣,活血疏通經脈,破開一切阻塞。
褪下青年的衣衫,老人的手中出現一團火焰,繚繞在金針之上,火焰金針,緩緩的朝著青年的肌膚刺去,發出嗤嗤的細微聲響。
老人連下了心神全部凝聚於青年身上,連下了九九八十一針,讓青年的身上全部插滿了金針。
女孩在一旁看到這一幕眼中閃過震驚的神色,他的爺爺,九針一命,意為九針下去,可續人一命。
但此刻,老人卻連續下了八十一針,可見這青年的狀況非同小可。
九九八十一針刺入青年身體之後,老人的手中再度出現一團火焰,在那些金針上遊走,讓金針上的火焰不滅,不停的刺入青年的肌膚當中,讓青年整個身體都變得通紅了起來,那些阻塞的血液經脈,也漸漸被打通來。
針刺入之地,竟有絲絲烏黑之血流出來,隨即被火焰蒸乾。
同時,在青年身上,還有一股水汽,在不停的冒出來,被蒸發掉,這些水汽,是進入青年體內的湖水,不是從嘴中吐出來,而是蒸出來的。
少女看到青年慘白的臉色漸漸有了一絲紅潤,心頭也微微放鬆了幾分,九針續命,九九八十一針,足以續九命,這青年不可能不被救活。
青年的身體越來越紅,彷彿要燃燒起來,整個人身上都透著火之光。
「咳咳！」
咳嗽聲再度傳出來,似乎有了幾分生之氣息,讓女孩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
「起來。」
老人手掌一顫,頓時八十一支金針全部從青年的身體中跳了出來,老人用火焰全部灼燒了一遍,隨即放回自己的木盒當中,收了起來。
「爺爺,他怎麼還沒有醒來。」
女孩對著老人問了一聲,九針續命,八十一針已下,青年應該清醒才對。
「我還不想讓他醒。」
老人說了一聲,隨即將青年的身體抬起,背在他的背上,對著女孩道:「小雅,你把握的藥簍一起背上,我們回去,他的傷,沒這麼簡單。」
「好。」
女孩點了點頭,雖然不太明白老人的意思,但既然爺爺答應了會救青年,就一定會將對方救活,這點,她從不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