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中,雷鳴堡被戰火縈繞著,好似一個沸騰的大鐵爐。я.si露ke-思路&c露bs;客я
遠遠地,半島上無數的火箭拉成直線、化作弧線、高高躍起再迅速潑灑,壓制著紅蹄步兵的進攻。還有「五芒星」城堡的各座箭塔上射出的五道光芒,不停地掃過戰場和河面。
「別看了,幹活!」工兵中隊的百總嘶吼著,「鐵荊棘布不成,我們全死光!」
第一道鐵荊棘截斷了紅蹄軍的後路,工兵們正在並排佈置第二道。金士麒在制鐵所訂購了300組「快展」型戰術鐵荊棘,花了他4000兩銀子。不過這東西是固定資產投資,以後還將用於潯州、貴州甚至遼東戰場,值!
金士麒的戰爭理想,他要跳過殘酷的列陣廝殺、排隊槍斃的古典時代,一步走向更殘酷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時代。他在半島上修城堡,挖戰壕,裝置探照燈,還有原始機槍密集火箭箱。現在「鐵絲網」也隆重登場了。
這道封鎖線西邊不遠處,就是紅蹄寨的大營。曾有兩股紅蹄援兵襲來,但都被武裝河船的火力打散了。他們只是些老弱的奴工、雜役臨時武裝,幾乎一擊便潰。
真正的頑敵是前面的紅蹄軍,他們將掉頭回來突圍!
「快來了。」工兵隊百總望著遠處的戰場
天空已經變成了暗藍色,半島上仍然是火光噴湧硝煙瀰漫……忽然間,只見一些閃爍的火點子正向這邊流動。那是火把。持火的一定是騎兵。
與此同時,雷鳴堡上有兩道燈光也向封鎖線這邊照來。那是將軍發來的警告信號!
「來了!」那百總大吼著,「爺們加把勁啊!」
這種大規模的對戰中。任何戰術動作都不會隱蔽很久。僅僅一刻鐘,前面的紅蹄大軍就已發覺了後路被截,立刻調遣騎兵衝殺而來。
此刻,2條天野級大河船已經卸貨完畢,又換作另外兩條過來卸貨。可是第二道鐵荊棘才鋪設了一半。「停止卸貨!」那百總吼著,「都來架網!」
2里地距離迅速被馬蹄踏盡,騎兵隊伍已經看得清楚!
「來了來了!」河面上大小10來條船上都嘶吼著。「來了就跑不掉!」
破曉前的河岸上一片昏黑,卻突然被一道道火箭照亮,騎兵們一片片栽倒如被大浪所吞噬。他們堅忍著箭頭和火焰的殺戮。冒死衝向那些工兵。他們高舉著刀箭衝過去,戰馬卻一聲哀鳴著被突然掀翻!
更多的騎兵和戰馬撲落在鐵荊棘上,被刺入臉頰、插在背脊、戳穿脖頸、劃開褲襠,他們像小鳥一樣在網子上掙扎哀嚎!後面的騎兵慌忙拉住韁繩。這才看清那一道鐵荊棘。那猙獰的利刺一圈圈地浮動著。就好像一條飄渺的大蟒。
後面的騎兵又衝到了,慌忙用刀劍去劈砍它,用長槍去挑撥它!
鐵荊棘是不可逾越的……嗎?
當然……不!
其實只要幾個人合作,扯開鐵絲再避開鐵刺,可以小心地鑽過去。或者用長槍撬開2尺的縫隙,就能從下面爬過去。或者鋪上幾張盾牌壓住它們,或者架設很長的梯子,或者幾匹馬同時用力扯斷它……或者粗暴一些。直接用石頭墊在下面,用斧子或重刀劈斷它們。
但所有這些辦法。都需要時間,需要配合,需要掩護。
更需要耐心。
在臨戰的這一刻,騎兵們心中充斥著焦慮和憤怒和悲傷和無奈!他們胡亂地劈砍著,衝殺著,又被後面的人馬匹擠壓。騎兵們掉轉馬頭向遠處尋找突破口,也有人向那些工兵們射箭。
但河面上卻有一股股的火箭暴雨般地射向騎兵,馬匹哀鳴著翻到在地,又互相踩踏著。左手中箭就換作右手,肩膀中箭就徹底狂亂著向前衝去去,撕扯著那鐵荊棘,砍它們,咬它們,抓著它們任憑鮮血長流!
他們必須衝殺過去。
必須截斷這道封鎖,否則紅蹄軍將全部困死在雷鳴堡城下。
在同一處戰場上,相距不過十幾步之遙。柳州水營的工兵們正在瘋狂地排列第三道鐵荊棘。這些曾經的礦工奴隸、廣東水賊、廣西縴夫、還有在遼東大地上鑿冰被凍掉手指腳趾的落魄漢子們,這一刻冒著箭矢把道道鐵刺鋪展開來。
如果這裡橫立的是一道城牆,哪怕是只一道柵欄,騎兵們也不會貿然嘗試。鐵荊棘非常歹毒它看起來單薄,好像輕易就能撕開,實際上卻極其堅韌。它本身的殺傷力微不足道,但它是火力的倍增器它捆縛了400名騎兵的速度,使他們滯留在火箭的射殺中。
連續的衝擊和劈砍之下,第一道鐵荊棘撕開了好多的缺口。騎兵們蜂擁而入,又一團團地擁堵在一起。前面又是第二道鐵荊棘,幾匹戰馬猛衝上去把它扯斷,它全身的血肉撕開掀開,鮮血飆升七尺。騎兵們踩著它向前衝,前面卻是第三道!
再向前,工兵們正冒死拼裝著第四道。
後面的騎兵不敢再衝,則向旁邊的山上繞行,卻發現鐵荊棘的尾巴一直攀援在無法逾越的山巖上。他們再向河水裡衝殺,讓馬匹囚徒突破,騎兵們全身都浸在河水裡,只剩下頭顱任由那些廣東水賊的近距離劈砍。
……
此時此刻,戰場的另外一端,硝煙竟散去了。
雷鳴堡巍然不動!
天啟六年的雷鳴堡名不副實,它只能算是一座木寨:外城是木牆,內城也是木牆。這種粗陋的建築只能用來防賊防盜,無法抵擋步兵陣列的強攻。只要用檑木砸上幾十下,或者大斧、鐵釬亂戳一頓就會破裂倒塌。
但是脆弱的木城牆之外。還有一道更雄厚的防禦:手雷之牆。
當進攻者抵近雷鳴堡的城牆時,成百上千的手雷拋下來轟殺他們!從城牆上擲出的手雷可達20步遠,從箭塔上丟出可達30步。若是用「飛火拋弩」投擲可達50步。連綿的火焰、衝擊波和金屬碎片在城牆外形成一道無法逾越的死地。他們用2寸厚的大竹盾推進,手雷會把竹盾連人一起炸裂。
此刻,紅蹄寨的步兵退到了300步之外。他們踏過的地面上遍佈著大火,檑木、盾牌、火磚、長矛、屍首都在徐徐燃燒。
紅蹄寨的步兵陣列又繼續後退,一張張盾牌被丟棄在地上。就像一隻大甲蟲被削掉了外殼,赤腳兵們已經潰不成陣……
天已破曉。
「他們敗了!」軍官們指著城外的紅蹄軍陣大喊!
金士麒坐在12只空火箭箱疊加的寶座上,左手持千里鏡。右手持大蔥夾豬頭肉卷餅營養早餐。他笑道:「我看到了!」
「報!」探馬匆匆奔上城牆,「敵軍後陣已出現潰兵,他們往山上爬。摔死好幾個了。」
「將軍!」旗令兵也衝過來,「約200騎兵從封鎖線逃回來了!」
「看那邊!」箭塔上的哨兵呼喊著,「船隊在升旗。」
二里之外,封鎖線上黑煙滾滾。滿山坡灑滿了斑駁的人屍、馬屍。曠野裡燒起一叢叢的野火,依稀有些無主的戰馬在亂跑。河邊幾條天野級大河船同時升起了三道藍色信號旗。
那是勝利的標誌。
紅蹄寨最犀利的騎兵部隊,已全被擊潰。
紅蹄寨最頑強的步兵部隊,已全被困在了這半島的包圍圈中!
現在紅蹄寨殘存的步兵騎兵已經潰不成軍,他們一面是高山險坡,另外兩端分別被雷鳴堡和荊棘陣所攔截,正是插翅難飛!
金士麒緊緊抓著營養早餐,手指捏碎了餅子和豬頭肉!他在顫抖。他簡直欣喜若狂!去他娘的悲喜不形於色,去他娘的山崩於前渾然不動。老子這場勝利太他娘的艱難了。原本的計劃中,金士麒是要充當一個受氣包來纏住猛坎,最多打一場擊潰戰,沒想到變成了一場剿殺戰!
金士麒盯著那群殘敵,盤算著如何吞下他們。
好像還缺少了什麼,金士麒四下尋找了……
「來了!」箭塔上的水兵最先發現了新敵情,他指著城後的方向,「包抄的來了。」
果然,從東南方的山腳下又衝出了一大隊山兵,金士麒期待已久啊。
他們是來為猛坎助戰的銅頭寨步兵,據說有500人。他們大多剃著光頭,額頭和臉上都紋著濃重的刺青。他們都是甲兵階級,多以皮甲鐵甲護身。前面的士兵都持籐盾和短矛,還有人雙手持長劍,後面的半數甲兵竟持著火銃。
他們是從「達妮的小路」那邊繞過來的,是要包抄雷鳴堡。他們在山林裡苦苦奔行了一夜,相約於破曉時刻抵達了戰場,給金士麒的後心重重一擊。但此刻,他們卻愕然地站在山腳下,望著戰場上一片狼藉。
他們就像是一個負責補刀的獵手,終於包抄到位了,卻發現同伴已經被豹子咬死了!
雷鳴堡上,所有的軍將士兵們都指著他們哈哈大笑!金士麒卻一聲豹吼:「不能讓他們走!」
雷鳴堡虎踞在半島上,銅頭與紅蹄兩部被分隔東西。經過了小半夜的苦戰,紅蹄寨殘兵疲憊不堪心神俱毀,根本沒力氣衝擊雷鳴堡的火力圈。
銅頭寨的重步兵也不傻,他們也不敢貿然衝入包圍圈,只躲避在遙遠的山腳下。看那架勢是要重新進入「達妮小路」,從森林中逃走。
就在這時,雷鳴堡的大門開了一道縫,奔出了10個小姑娘。
她們就是昨日羅昂送來的銅頭寨姑娘,她們徑直地跑向銅頭甲兵們,遠遠地喊著什麼。那些甲兵們都驚呆了,也焦慮地呼喚著她們。
那是非常感人的一幕。
「別跑那麼急嘛!」林百總不忍地說。城牆上的水兵們都有些不捨,擔心那些女孩被砍死、被打罵,或者發生奇怪的事情……
姑娘們終於湧到了銅頭寨軍中,哭訴著什麼。雖然聽不清楚,但估計是銅頭寨這些ri的慘象。
那是非常悲慼的一幕。
許久之後,銅頭寨的軍陣中走出了5個漢子。他們把武器跨在腰後,赤著手徑直走到了城牆之下,倒是很勇猛的樣子。
林百總俯視著他們出去,「銅頭逆賊,有何話說?」
那領頭的銅頭漢子會說漢話:「不打了!」
「打吧!」林百總勸導他們。
「放我們走!」那漢子指著紅水河,「我們過河,回家,救家!」
「投降吧!」林百總忙喊道,「我們將軍說了,放下兵器,一人不殺,還給肉吃!」
「回家!」那幾個漢子撕心裂肺地吼著。
「你們回去也晚了。」林百總怒道。他跟隨金士麒已久,也學會了滿嘴跑馬車,「你們被猛坎騙了,跑到這來賣命!現在銅頭寨被三萬官軍佔領,只剩主寨負隅頑抗。待我軍百門大炮到齊就將其轟上天!」
林百總所說的,與那些山民女孩的哭訴的情況……相差不大。
那幾個銅頭漢子立刻悲憤得爆棚!他們狂罵著衝上來抽出兵器砍砸著木城牆。「死就死!」漢子們咆哮著,竟有人割開手掌血淋淋地摸在城牆上,那是他們最惡毒的詛咒!
做完了那一切,那五個人轉身就往回走,一個個背影威猛極了!
「你們,想救銅頭寨嗎?」忽然一個聲音傳來!
那幾個漢子忙停住了腳步,轉過頭來。金士麒的身影出現在城牆上,「我給你們一條生路,給你們全寨一條生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