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緊閉的房門已經打開,樓莫非銀牙暗咬,全身散發出凌烈的氣息。果然如他所料,那人偷襲薰池搶走溯悔寶鑒,不為其他,就是想轉移他的注意力,趁機劫持不能動彈的瑛雅。
一面鏡子算什麼。
哪裡有一個中岳神君對他們來說重要。
紅日這個老畜牲,還真有你的!
樓莫非的眼睛刷地變成血紅,殺氣騰騰。
薰池見玉床上的人兒不見,自己也跟著丟了大半個魂,猛拽樓莫非的胳膊,「我娘!我娘呢!」嗚嗚咽咽想哭,強忍著沒有讓眼淚流下來,同樣也是咬牙切齒,說,「他肯定還在這須彌宮,樓叔叔!」
「你放心,老子不把那賤貨揪出來碎屍萬段,從此以後不當魔君,就給瑛雅當狗!」說罷,渾身的殺氣直衝天際,口中唸唸有詞,瞬間就有紅色的小精魂從他體內溢出,它們先在房間裡打了個轉,然後朝不同的方向四散開去。
小神女身子長不大,腦袋裡的東西很多,一見樓莫非這個陣勢,就知道他是動了真格,要和偷偷劫走瑛雅的那個混蛋拼老命。因為此招乃魔界一等一的追殺絕招,自損精元去尋找要殺的人,這些精元就是千萬個樓莫非,一旦其中的一個發現蹤跡,不用通知本尊,樓莫非馬上能知道那人在何處。
只不過如果找不到,精元也不會重新回到體內,所以精元用的越多,對自己的損耗也就越大,不是苦大仇深的事情,一般衝動熱血的魔族也不會輕易去自殘。
「是夜白!」樓莫非閉目專注於搜尋瑛雅的蹤跡,突然叫了一聲。
他現在有千萬隻眼睛,那些精元遇見的情景都會反饋到他的腦海裡。之前須彌宮外被殺死的人,終於被某只精元發現,傳遞給了樓莫非。
薰池聽到夜白的名字,疑惑:「夜白怎麼了?」
「他,好像死了。」樓莫非的聲音冰冷得如同崑崙丘上恆古不化的冰雪,「就在宮門外。」
身形略動,飛速趕往須彌宮外。薰池整個人呆若木雞,對這麼突然的消息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夜白怎麼也會在這裡?他被誰殺了?夜白不是小魔君的人嗎?眼下他老祖宗都好好活在這裡,他怎麼就死了呢?!
樓莫非蹲身把薰池放下,逕自察看夜白的屍體。顯然樓莫非也不太相信這孩子沒有作出一點貢獻就橫屍須彌。把大手放在他的身上仔細探查,想要找到一些驚喜。
的確,死了。
薰池不敢去碰夜白。樓莫非把他擺正的時候,她清楚看到夜白斷了的脖子,扭曲的,靠著外面的皮肉,頭顱才不至於和身體分家。那雙原本純淨又淡泊的眼睛。無法直視。
終是忍不住,捂著嘴巴嗚咽起來。
與此同時,樓莫非的精魂大部分在須彌宮內地毯式搜索,另外一小部分竄梭在須彌山之間。那山坡上和蓬萊聯通的小池塘裡,又有了些細微的動靜。父神設計的這個聯通結界,算得上一個幻境。入口和出口是同一個地方的兩個空間,空間之間被設定了法術,就跟八卦陣差不多。找不到陣眼你就待在裡頭一輩子。
池塘中細小的波紋慢慢擴大,又有不斷冒出的氣泡,然後水波開始翻騰,有個黑影逐漸逼近,最後破水而出。
季河凌空而立。臉黑得跟鍋蓋一般。
他舉目四望,見遠處山峰上的須彌宮。眉頭緊蹙,已然察覺到山頂上的殺氣騰騰。
也不怪他臉黑,想想季河神君一大清早去找薰池,結果巫綾家裡一個人也沒有,再跑回仙居去一問,才知薰池昨天半夜裡出現過,往山頂娑婆樹而去,然後就失蹤不見。
若非白龍及時傳音與他,季河還想不到問題出在這個長滿了薰草的池塘裡。
巫清得知季河神君跳了池塘,立即帶著人馬聚集到娑婆樹底下,一塊兒虎視眈眈守住那塊陣地。四大長老跟巫清商量著要不要也派些人跳進去看看情況,巫清思忖了會兒,搖頭:「下去肯定得添亂,還是守好蓬萊,莫讓逮人有機可乘。」
話音剛落,巫蘇就匆匆趕到山頂來打報告:「族長!長老!有大批魔界人馬將我蓬萊重重包圍!」
「與天界聯繫沒有?」巫清也算有心理準備,沉色反問。
巫蘇點頭,「已向天界報訊,天帝和另外三岳神君都在趕來的路上。」
族長白衣一甩,毅毅然折身,對蓬萊眾仙命令:「抄傢伙,準備禦敵!」
※
蓬萊外圍,於兒、大小二白還有單良的魍並肩騰雲。
於兒看著不遠處密密麻麻的魔兵魔將,眼底存著一絲擔憂,不知三界是否能夠安然度過這次版亂。
魍看穿了於兒的心思,充滿信心道:「於兒,你要相信小魔君,他自有妙計。」
少女側目,頗有深度地瞅了瞅魍,將衣袖裡一顆墨黑的小藥丸遞給他,「這是白龍配的丹藥,到時候知道怎麼做了麼?」
魍頷首。
「真的可以嗎?」於兒始終對魍有些不放心。
「嗯。」
「白龍與你單獨說了什麼?」
他們行動前殘疾的白龍把魍叫進去談了一盞茶的功夫,也不知道怎麼給他做通的思想工作,現在單良的魍看起來像是一頭剛剛覺醒的雄獅。
「男人之間的談話,女人不必知道。」雄赳赳說罷,瀟灑地化作無形,撇下於兒和大小二白不知蹤跡。
於兒無語,又在海上停留須臾,看天色不早才轉身離開,方向並不是五臧山院,而是八荒北部,黃河之畔。
※
季河殺上須彌山頂的時候,樓莫非的精元小分隊也發現了蛛絲馬跡。在宮內某處牆角,小精元發現了一個蜷縮著的人影,瑟瑟發抖。
樓莫非立即帶上薰池又朝那地方趕去,他自己的性命可以丟掉,薰池和瑛雅都絕不可以有事。
薰池瞧著灌木叢裡的人影,覺得很眼熟,不確定地喚了一聲:「海淨師兄?」
那人聽到呼喚,霍地抬頭,眼睛通紅,臉色慘白,神情迷茫中夾雜著深深的恐懼。
「薰池師妹?」他好像還不知今夕何夕。
「海淨師兄你怎麼了?」薰池想下去看看他,樓莫非沒肯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