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無果的幾人在蓬萊島住了下來,族長看在季河神君是上古神君的面子上給三個人安排了仙居的住處,不過就是派了許多人盯梢。薰池覺得蓬萊島的老頭們十分搓氣,於是向季河申請去仙居之外找巫綾玩兒。
夜白左邊看季河,右邊看薰池,也果斷跟了薰池去找傳說中紅鸞夫子的愛徒。薰池對巫綾身邊出現的天千木並不感到意外,且現在知道小魔君並非紅日一派,敵人的敵人就是戰友,所以天千木現在也算是她們的盟友。
感到意外的是巫綾屋子躺著的那個大胖子,當時薰池剛到巫綾家門口,就聽到裡面罵罵咧咧的聲音,是巫綾她娘在訓她:「巫綾!你怎麼又撈上來個人?!你當我們蓬萊是什麼地方?!」
「娘,他是我在八荒時候的師弟,雖然不知道為何他在這裡,但是總不能見死不救吧!」巫綾人凶,義氣還是講得,被她娘罵得狗血淋頭也不怕。
薰池聽到巫綾所說,心裡就驚訝,怎麼她會救起個五臧山院的師弟?一下子就想到了海淨,連忙衝進去招呼都沒顧得上跟人家打,直看床上那個眼睛緊閉臉色欠佳的胖子,「天哪!海淨師兄怎麼在這裡!」
巫綾先前就看到薰池和季河,對薰池出現在她家也並不感到驚訝,先問:「他跟你們一塊兒來的?」
「沒,武夷爺爺托海淨師兄給我們送了一樣重要的東西,現在八荒太亂,就讓海淨師兄跟著我們一起來蓬萊,未料你們蓬萊的保護結界如此了得,我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和夜白帶進來,海淨師兄那時候被巨大的氣流又捲了出去,沒想到竟然被師姐救了。」薰池給她解釋了一遍。這會兒才沖其他幾個屋子裡的人笑笑。
巫綾立即扭頭衝她娘道:「你看,都跟你說了這廝掉在水邊肯定有原因的,你都不問問清楚就吼我!」
她娘現在態度軟了些,打量薰池和夜白。薰池很有眼色,補充介紹了自己和夜白,與巫綾的爹娘還有天千木一一打過招呼。倒是天千木,看到薰池的表情多了幾分訝異,薰池只需瞟他一眼就看出此人心中一定有鬼,只是看不透那鬼到底是什麼鬼。
難得在亂世重逢,幾位朋友決定夜遊蓬萊談談心。海淨也醒過來,沒有大礙,但對自己如何會掉在蓬萊之內的海棠邊。概無所知。
驕蟲從薰池的包子頭中飛出來,它因為巢築得好,薰池走到哪兒都能跟到那兒,不像夫諸,老是被薰池遺忘在宗主園中。現在宗主園裡獬豸死了,其實夫諸挺寂寞。
驕蟲回到故土,心中十分激動,和薰池告了個假要回去仙樹林裡看看從前的手下們。這種要求薰池自然不會拒絕,哪怕驕蟲說從今往後他要留在蓬萊島不跟薰池了,她也是願意的。
幾人走啊走又走到了白日裡研究過的娑婆樹下。現在月亮明亮,夜裡的娑婆樹別有一番風景。巫綾領著他們坐在背面的山坡上,那邊因為有個小池塘。仙居造的稍微靠後,視線還算開闊。
巫綾直接躺在草坪上,枕著胳膊很是愜意。
薰池和夜白坐在她右邊,天千木和海淨坐在她左邊,叫她充分享受女王左擁右抱的滿足心。白龍吃喝拉撒都把觀世鏡揣在懷裡。現在看到他們在蓬萊那麼開心,心裡鬱悶得很。
巫綾把五臧山院她覺得有趣的事情都跟大家分享了一遍。總有種過來人的滄桑感,時光不能倒流,她在五臧山院的日子也一去不復返,巫綾自嘲笑笑:「在山院的時候看到你們都覺得又笨又煩,後來畢業了才發現除了和外婆在一起的童年,就屬五臧山院的日子最開心了!」
眾人不語,與巫綾師姐聊天,只要讓她說就夠了,這是在五臧山院總結出得真理。因為你若是反駁她的觀點,就是自己找死;你若是同意她的觀點,就是得寸進尺。
小仙女今天興致不錯,念叨了會猛地從草地上坐起來,「我想到了一首詩!有感而發!念給你們聽啊!」
所有人點頭,巫綾師姐,您請。
「嗯……」她摸摸下巴,「池內花伴月,薰氣滿蓬萊。傾情你我他,天涯共此時!」
「……」長久的沉默。
「撲哧。」白龍忍不住在五臧山院的房間裡,對著觀世鏡噴了一大口口水,相當震驚巫綾姐姐作詩的水平。在他印象中巫綾應該是一個面面俱到樣樣優秀除了有點自戀的白富美,卻原來她也有這樣讓人忍俊不禁的「優點」。
巫綾的耳朵甚好,立即跳起來質問:「是誰在笑?!」
薰池連忙摀住自己懷裡的傳音器,假裝俯身看山下風景。白龍拎得清,聽到巫綾的怒吼趕緊收聲,險些把自己憋出內傷。只有天千木在關鍵時刻拍手:「好詩!天涯共此時!」
巫綾不領情,「你當我聽不出來,你就說天涯共此時是好詩!其他三句都是我自創的,只有最後一句**是我偷用人家的!哼!」
這就是女人難伺候的地方,你說實話她不高興,你說假話也不高興,必須把假話說得和真話一樣既動聽又自然,才叫她滿意。
天千木隨意笑笑,作為一個男人自然不跟女人一般見識。
於是一場難得的相聚,以巫綾充滿火藥味的一句「我要回去睡覺了」終結。
※
那天晚上,夜深人靜之時。
「叩叩叩。」
有人輕拍薰池的房門,當晚薰池和夜白還有海淨都睡在巫綾家中,地方不大,但能保證一人一間。
薰池還在想須彌山之事,故爾反應甚快,過去開門見獨臂公子天千木站在門外,少許有些意外:「是你?」
天千木不多廢話,先閃身進入薰池房內,待薰池關緊房門才轉身與她說話:「薰池神女今次來蓬萊,可是已經知道須彌山內的秘密?」
薰池反問:「須彌山內除了我娘,還有什麼秘密?」
斷臂公子劍眉一皺,道:「須彌山內有一可以倒流時光的寶物,你居然不知道?」
倒流時光的寶物?羊皮紙上的上古文字?
這就是紅日神君一定要找到須彌山的原因?為了倒流時光?
「你怎麼會知道這個秘密,連天帝似乎也不知道吧?」薰池狐疑地打量天千木,此人為小魔君的手下,意思就是小魔君也知道須彌山真正的秘密?
天千木冷笑:「天界那幫子蠢貨,如何會知道這些。你既然什麼也不知道,來蓬萊難道就是為了碰運氣?!」
薰池聽了他的話,總覺得有些刺耳,反嘲他:「總比你們這些自私的傢伙強,你們既然知道,卻不告訴天界,如此不齊心協力,怎麼可能對付得了紅日神君,請問你家主子到底是怎麼想的?」
天千木對小魔君十分尊敬,不允許任何人說他壞話,鼻子裡一聲冷哼:「你什麼也不知道,莫要妄加議論我家主子!我前些時候已經將娑婆樹的事情告訴魍,我家主子定然做好了準備。」
他今晚來敲薰池的門,初衷只是想問問她與季河有什麼打算,好配合他們的行動。不過明顯薰池和天千木的氣場從紅妝寨開始就不和,三句一吵便偏離了主題。
倒也巧了,薰池一聽總覺得不對頭,問他:「你和魍有聯繫?可怎麼沒聽他說起?」
「為何要告訴你。」
「他把自己的邪氣分離出去,現在有兩個魍你知道麼?」薰池肅然反問。魍雖然不會告訴她,但這麼重要的事情如果知道一定會告訴於兒,因為他是正義的魍。
天千木一愣,隨後驚呼:「怎麼可能!我親眼看到他的!」
「??」薰池無語,氣氛凝結。
片刻之後斷臂那廝豁然轉身衝出了薰池房間,不知去向。
白龍用觀世鏡目睹全程,瞇著眼睛沉思,他褪去呆傻賣萌的偽裝,整個人散發出一種光輝奪目的氣質,可惜深夜裡無人瞧見這朵夜開花。
等到薰池回到床上躺好,他終於想到了什麼,腦袋一抬,眼睛一亮,打開傳音器喊,「糰子。」
薰池乍一聽,雖然不能看到白龍的表情,可察覺到白龍語氣裡的不同尋常,重新從床上坐起來,輕輕嗯了一聲作為回應。
「我忽然想到巫綾作的那首詩。」
「詩怎麼了?」
「詩本身沒有問題,但是糰子有沒有想過,為何你娘要給你取名薰池?」白龍在夜色中顯得有些清冷的聲音一字一句擊打在薰池的心坎裡,第一字是一個小石子,濺起微微的水花,然後一籮筐的小石子一塊砸下去,攪亂了一池寧靜。
池內花伴月,薰氣滿蓬萊。傾情你我他,天涯共此時!
薰池,薰池。
不就是香氣四溢的池塘麼?
瑛雅隕落時沒留下別的話,只說自己的閨女叫薰池,但從來沒有人想過為何瑛雅要叫薰池為薰池。
小神女和小白龍默契,不用白龍再多說下去,自行道出那個可能:「我們試了那麼多辦法,娑婆樹都沒有動靜,可能須彌山的門根本就不在娑婆樹上,而是娑婆樹不能離開的那個小池塘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