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白扯扯發呆的薰池,「往那兒走。」
薰池還在神遊,方才心裡突然好難過,那種情緒上的衝擊叫她一時緩不過勁,回不過味,自己這是怎麼了?疑惑地望著給她指路的夜白,又順著夜白所指的方向看去,什麼也看不到。
夜白以為她不相信自己所說,又強調:「他們的氣息往那裡去了。」雖然他法力不高,也不能剝奪擁有特長的權利,他鼻子靈。
「他們?」薰池喃喃一聲,猛地反應過來,「走!」
沿著小路的方向上山,如果仔細觀察可以看到許多樹木和石頭上都留下了打鬥過的痕跡,那囂張的打法,是葆江對阿鼓必殺的決心。薰池越看越揪心,不詳的預感也越來越濃。
待到一處寒潭邊,武夷幾人的身影閃現,他們圍作一團,密切關注著中間的動態。夜白倒抽了一口涼氣,猛拉薰池的衣袖叫她看不遠處的大樹上。薰池抬頭一看也是嚇了一跳,那粗壯的枝椏上掛著個人,眼耳口鼻皆都在流暗紅色的血,尤其是眼睛,怒目圓睜,眼角撕裂,看上去相當猙獰。
「是葆江?」薰池自問,他看上去好像已經死了。
如果葆江都這副模樣,阿鼓他……
薰池腦海裡不由自主浮現出阿鼓那張帥氣冰冷的臉,與葆江一樣七竅流血,渾身打了個寒顫,狂奔向武夷那頭。圈子裡的人平躺在地上,眼睛緊閉,面色慘白,隱約有一層寒霜罩著他,眉毛上,嘴唇上,髮髻上。除了衣服破損,身上幾道口子留著些許的血跡,並沒有什麼外傷。
「院長爺爺,阿鼓師兄他?!」
「你這小丫頭怎麼還是進來了!」武夷一聽薰池的聲音,咬牙切齒。
薰池張望跪在阿鼓腦袋邊的女媱,陸吾在女媱旁邊,手搭在阿鼓的手上,似在給他輸送靈力。她特地觀察了阿鼓的胸膛和肚子,雖然不太明顯,但還在起伏。並沒有死。
大大鬆了一口氣,卻聽武夷道:「阿鼓他三魂七魄散了三魂六魄,僅剩的一絲魂魄若非女媱用自身元丹幫他強行壓著。早就魂飛魄散。」
咯登,心中某處崩塌,他是要死掉了麼?
薰池突然凌亂到手足無措,左右尋找著什麼,口中自言自語:「白龍。白龍在哪裡,烏七七的殼兒裡有靈丹妙藥!」她習慣於白龍的陪伴,今次陷入彷徨之境,找不到主兒的時候,白龍卻不在身邊。
武夷頭一次見到薰池如此無措的樣子,忙安慰道:「莫急。老夫這就開空間結界。」空間結界可以瞬間移動,但極其消耗法力,就算是武夷這等上古神獸。也不敢隨隨便便圖省力亂開,何況是這麼多人的空間結界。
玄武神獸雙手太極,袖裡乾坤。眨眼就有暗流湧動,結界將成。譚米和雲一人一邊架起阿鼓。準備率先穿過結界去給他致傷,陸吾負責在一旁給阿鼓繼續輸送靈力維持生命。
關鍵時刻,武夷忽然口噴鮮血,「不好!」
眾人大驚,又不明所以。院長爺爺喉嚨裡帶血,有咕嚕咕嚕聲,字跡吐出略顯模糊,可一個字一個字說得還能讓人聽懂:「鍾山外的結界未破,空間結界打不開。」
鍾山外罩著的結界還沒有破除?!
所有人又是一陣疑惑,這種結界不是施法者死了就自動解除的麼?
在場都是聰明人,紛紛回頭看掛在樹上的死屍,葆江不是已經死了麼?!
「欽鳶在哪裡?!」雲少年靈光一現,他和阿鼓關係最好,見到欽鳶的次數也很多,基本上阿鼓在的地方,欽鳶也會在附近。今日也是,阿鼓是聽了欽鳶所說,追捕葆江至此,那麼欽鳶在哪裡?!
說時遲那時快,一黑色物體以肉眼無法看清的速度朝眾人這邊襲來,那麼多人扎堆站在一塊兒,目標十分明顯。因為殺出的始料未及,待武夷想要出手,卻是為時已晚。
「彭!」
又是一聲巨響。
強力的衝擊波如熱浪襲來,薰池不自覺閉上眼睛,心裡也覺得這次是凶多吉少。
可等了一會兒發現身上並沒有什麼異樣,正想睜開眼睛去開,有個物體重重落在她身上,嬌小的身體承受不了那突如其來的外力,跟著一塊摔下去。白龍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虛弱道:「糰子,有我保護你,莫怕。」
莫怕。
薰池猛地睜開眼睛,白龍俊秀的臉孔近在咫尺,他的眼睛閉著,眼睫毛卷如扇,嘴角還牽著一絲笑意,只不過臉色和阿鼓一樣,白得嚇人。她呆呆躺在地上,任由白龍壓著,一動不動。
武夷收起最後一刻張開的防禦罩,他為玄武,最厲害的就是防禦,這點衝擊波還罩得住。可是,若非白龍在之前的千鈞一髮之際出手,將自爆的欽鳶用龍尾巴摔出去老遠,恐怕現在倒在地上的就不止白龍一個。
鍾山結界消失。
有雨絲落下,竟是下雨了。
欽鳶在哪裡?
其實方才在阿鼓和葆江對決到最後關頭的時候,並非葆江輸掉,他只不過是釜底抽薪,捨棄了肉身,元丹飛入欽鳶身體裡。欽鳶身上本來就有葆江的咒術,元丹侵入,欽鳶的魂魄根本沒有招架之力,於是葆江躲在暗處,找準時機而出,勢必同歸於盡。
或許葆江出來之前,紅日就給他下了死命令,不准活著回來。
「血!」鬼書生驚呼,身子飄到薰池和白龍上方,急得團團轉。
只見白龍的雙腿都滲出殷紅的鮮血,慢慢浸透褲子,整個下半身血紅一片彷彿從血池中爬出來。
武夷皺眉,蹲下身查看白龍的傷勢,手放在膝蓋處一探很容易發現,白龍膝蓋骨盡碎,而腿肚上被折了的骨頭穿破,如果把褲子布除去就能看到森森的白骨,慘不忍睹。
「好在性命無礙。」老頭子說了一句讓人無比揪心的結論,指揮天鷹和女媱架起白龍跟在阿鼓身後,昔日的情敵,今日的兩位重傷人士,迅速離開鍾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