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一種相思兩處閒愁
天山的兩處。
一為靈鷲宮的宮頂上。
站在兩個人,一男一女,男子身材欣長,面容疏淡,女子窈窕,神色沉寂。
不是像《大話西遊》裡最後那幕和紫霞與猴子長得一樣的兩個人對立城牆頭上的愛恨交織,不過那股猛烈的風倒是有些相似,狂吹兩人的衣袖,衣袂翻飛,迷亂了人眼。
魍說:「你想知道什麼,不若直接問我,何必如此大費周折問那些外人。」
於兒就猜到他一直跟著她,此刻臉色十分平淡,只答:「因為我不相信你。」本來就不相信他,現在聽完天鷹說的那些,就更加不相信了。
「我發誓我所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
「好,」於兒看著反正自己也走不了,不如聽聽他要怎麼解釋,「當日琉淨死後,你去過黑市與極淵神臀,都做了什麼?」
魍臉色一變,肅殺起來,但毫不含糊地回答:「我去黑市賣東西,去極淵神臀找還魂珠。」
於兒立即又問:「賣什麼東西,找還魂珠又能怎樣?」
「我賣的東西與此事無關。還魂珠裡有生魂玉,我將你的一縷魂魄鎖住,封印在還魂珠內,又等到天地間極陰時刻,用靈力灌注其中,如此往復七七四十九次,才將你的魂魄補全。你本應該從出生就在我身邊,但最後一次融匯時出了些意外,害你一個人流落八荒之內,受盡欺凌,是我的過錯。」
於兒一時無語,微愕瞪著眼前的山鬼。
那風奇大,又冷,吹得人眼睛生疼。
魍好像知道於兒在想什麼,又說:「這生魂補魂的本事,也是你放在石室內的古籍中找到,自然過程還有旁人相助,卻都是為救你回來。你也猜到,是魔界的人……」
「你真的與魔界有染?他們近日頻頻在八荒滋事,到底是為了什麼?」
魍別開頭不看於兒,冷冷道:「我本就有一半魔氣,說不上有染沒染,我既答應了魔王守口如瓶,就不能告訴你,何況他幫了我許多。不管你信不信,現任小魔王是個懶人,他想要的並不是仙魔大戰。」
於兒聽得一頭霧水,那魔人要的是什麼?
而且,「為何冥神他們都看不出我身上有還魂珠,還有我極陰的體質。」
魍往前走了一步,想要去拉於兒的手,於兒立即後退三步,離得他更遠。弄得山鬼有些受傷,低頭回答:「他們怎麼可能看得出,你是我一手帶回來的,自然要防著別人把你搶走。」口氣中帶著股傲氣,山鬼現在的法力,或許是因為本身就是特殊的存在,已經可比許多好吃懶做的神仙,就連冥神親自來與他過招,也不一定能拿下他。
這個世界有時候喜歡與我們開玩笑,在萬念俱灰的時候定然會給你留一條後路,只要你把握好。比如琉淨的死,明明是魂飛魄散的道理,卻能被魍抓住一絲魂魄,然後硬是把人逆天般地給帶了回來。如果要問這世界還有沒有類似的事情,當然有,還記得灰姑娘辛德瑞拉麼?仙女明明與她說好十二點之後所有的魔法都會消失,卻獨獨留了一隻水晶鞋。說白了,造物主想要給你們兩個人再續前緣的機會,那無論滄海桑田,你們都能再次相遇。
於兒歎了口氣,「那我問你,帝江是不是為你所殺?」
※
與此同時,逍遙派的貴賓廳裡頭,好生熱鬧。
最蹦躂的那個是後來的陸吾神君,揪著天鷹的領口猛搖她,嘴上也是暴怒的狂吼:「好你這只死鳥,本君被你瞞的好苦,趕緊把帝江給我交出來!不然我移平你的天山,推倒你的逍遙派!」
天鷹被殘暴的陸吾弄得狼狽,咬牙忍受他的摧殘半刻,最後實在忍不住,「噗!」地一聲變回了回身,一隻渾身黝黑油亮的山鷹,趁陸吾抓空的時機,猛拍了翅膀,躲開他去。
她邊飛轉在大廳上空,邊用人聲說道:「陸吾神君,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薰池等人在一旁看得揪心,且,這會兒於兒又不知道被那山鬼拐去了哪裡,主事的兩個人若再這樣吵下去,誰也討不了好果子。
「別吵了——!」薰池一巴掌擺在桌子上,整個人跳起,站在椅子上,方與陸吾差不多高,指著陸吾的鼻子凶巴巴道,「於兒找不到,神君也別想知道帝江神君的下落。」
陸吾和薰池雖然初見時有些敵意,還有些利用與被利用的成分在其中,不過接觸多了也就化干戈為玉帛。他們都不是喜歡煽情的人,既薰池能夠第一時間想到通知他,他便不應辜負這番好意,冷哼一聲,甩身出去找於兒。
天山上蒼茫的雪,凌冽的風,銀裝素裹的植被和高聳如雲的山峰。
神君默默掐了個手指,要算於兒在哪裡。高聳如雲的山峰頂上,就是靈鷲宮。
他把目光投射到那若隱若現的山峰之上,皺眉不語。
薰池等人這會兒也追出來,見陸吾傻站在廣場上像個雪人似的一動不動,不由疑惑喊他:「陸吾神君,你怎麼了?」
陸吾轉頭,挑眉,「不用找了,她回來了。」說罷視線一指,看向山霧雲海,其中果真有兩個如小豆丁一樣小的人影,在慢慢朝他們這裡騰雲而來。
水長天方才要一個人出去找,被所有人制止,說他對付不了山鬼。
這會兒看到那兩小點,跐溜一下就閃身迎上去,比兔子跑得還快。
「死丫頭!」他急急喊了一聲,遭來山鬼一個冷冽的眼神。小霸王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主兒,還過去一記「我才不怕你」的小眼神,拉著於兒的手臂要把她帶離詭異的山鬼。
於兒任由水長天動作,山鬼背著手臂,也不加阻止。
當時她問山鬼,帝江是不是為他所殺,山鬼朝下方凝視片刻,卻冷笑起來,「不管當年還是現在,你都這麼惦記他的死活。如果琉淨的記憶還在,你定然不會問我這個傻問題,當年本就是你親眼看著帝江去受那罪,拉也沒拉住。不過……看來今日不只你一個想要知道帝江是怎麼死的。」話音剛落,他身形迅速略動,就懸空在了於兒身邊。
他有時候覺得於兒是隻貓,他是隻狗。
陸吾第一次見到魍,說不清楚心裡那種感覺,反正不是好感。
魍也看著陸吾,本死板的臉上竟是露出了一絲笑容,雖然不醜,但還是帶著股寒顫人的氣質。
薰池天鷹白龍譚米四人站成一排處在最後面,靜觀其變。他們不知道其實他們後面的門縫裡,其實還躲著個人,就是事件的半個主人公,林甸。
陸吾並不知道於兒的身世,他只收到薰池的消息說逍遙派裡有個與帝江長著一樣胎記的人,叫他趕緊來認認是不是他要找的人,他是把圓歸安頓妥當了才匆匆過來的。陸吾也不知道魍的來歷,就像天鷹從前殺到崑崙丘的時候罵過他一句,土豹子,陸吾是躲在崑崙丘裡的土豹子。
所以當下他發現於兒和一隻山鬼虎視眈眈盯著他的時候,完全摸不著腦袋,作甚這樣看他?!
「陸吾神君。」魍先開口,和他打了個招呼。
陸吾儘管心裡納罕,臉上依舊是萬年的冰山,冷氣森森「嗯」了一聲,「你是?」
「我是魍,是於兒的朋友。」
「然後呢?」
「聽聞陸吾神君駕臨天山,正好有些事情想要告訴神君,都是些陳年往事,不知神君有興趣聽否?」
假如你走在大街上,忽然有個陌生人衝過來神經兮兮對你說,我有個秘密要告訴你,然後咧桀桀怪笑,你要不要聽?
「沒興趣。」陸吾不假思索地拒絕,要轉身回去捉山鷹。
魍在他身後又說,「若帝江神君泉下有知,陸吾神君如此不關心他,死不瞑目。」
陸吾立即惱了,猛地轉過身,大步流星殺到魍跟前,殺氣騰騰道:「莫以為每張嘴都能喚出帝江神君四個字,你不配!」
山鬼從容一笑,是一點兒也不怕陸吾,後退半步,不再與他扯淡。
「陸吾神君當年聽說帝江神君與琉淨神女賜婚,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喝得昏天暗地,後來竟然還一覺睡成了個神君,被九重天上傳的神乎其神,但不知陸吾神君自己可曾懷疑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髮神君心頭一震,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呼之欲出,但在外人面前仍舊保持了冰寒無表情的俊臉,磨牙:「與你無關!」
魍扭頭望了一眼於兒,瞧見於兒的臉色陰沉,眼簾垂著,入神地想著什麼。
便說:「陸吾神君何必自欺欺人,從來沒有一個神是睡出來的,你以為是青樓裡的妓女麼?天帝不說,自然是被人特意囑咐過不要說,你以為他會不知道麼?你那一頭的白髮不是因為愁出來的,而是因為別人代你受了最後一道天劫,報應在你身上,報應你的不勞而獲。蓬萊仙島的仙人本就特別,要成神,天劫落下得可不輕,若當時是神君自己受那道雷,大約這世上已經沒有陸吾神君了吧……」
縱使魍的話向刀子一樣,一句一句一刀一刀刮在陸吾以及其他人的心上,陸吾神君也沒有叫人家住嘴,他就像個小孩,那個多年前剛剛被巫茗帶上五臧山院的小男孩,一個人站在雪地裡,白雪無聲的飄落,附在他銀白的髮絲上,變得朦朧美麗,卻孤單可怕。(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232.一種相思兩處閒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