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山部去往天山,憑幾人的腳力,慢慢悠悠也就半天的功夫。
薰池在雲上打開了關於林甸資料的紙條,上面寥寥無幾,因為這廝的確如自己所說,小時候摔暈過去以後就一路睡了過來,前兩年才醒過來,也就待在逍遙派裡混日子,沒什麼作為。譚米倒是對這徒弟十分看重,凡事親力親為,關愛有加。至於怎麼會摔的厲害,到現在也沒找到站得住腳的理由,總之也是樁怪事。
於兒就問他:「你醒過來以後,可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
林甸無辜眨了眨眼睛:「有時候會做些很奇怪的夢。」
幾人眼睛都一亮,薰池激動拉住林甸的衣袖,「夢到了什麼?!」說不定就是帝江前世的記憶!
林甸卻是臉紅了,「夢到漂亮的女人,和我……和我……醒過來床上還有一灘濕濕的東西……我問師父,師父什麼都不肯告訴我,的確挺奇怪。你們可知道?」
所有人臉黑,原本圍著林甸的小圈子一哄而散。
親,你師父不告訴你這些,的確有些不厚道。他大約是想你修為高了,自然清心寡慾,像他一樣!
林甸還想再說些這樁怪事的細節,薰池立即制止,換了個話題:「我們現在送你回去逍遙派,你是怎麼一個人從西邊找到南邊來的?」
「葆江師兄帶我來的,然後他有其他的事情要辦,讓我等在紅塵客棧。」林甸給了薰池一個可憐兮兮的眼神,意思就是我師兄現在肯定等不到我而著急了。
薰池想了想,「你們師兄弟間沒有專門傳音的法器麼?」
「師兄給了我三張傳音符,我不會用。」
「……」
天山上白雪皚皚,和崑崙丘有些相似。
譚米見到薰池幾人有些詫異,半個月裡遇到兩次,茫茫八荒也算是種緣分。
薰池一直都十分欣賞譚米,也看好他能渡過第一道天劫變成八荒裡屈指可數的散仙,當下也不拐彎抹角,拉了譚米到角落裡,直接向他說明了來意——「譚米道長,我懷疑您這徒弟與十幾萬年前失蹤的帝江神君有莫大聯繫。」但並沒有把於兒的事情一起說出來。
譚米一個兩百多歲的凡人,還頂著張清秀的娃娃臉,一點都沒有距離感(林志穎!!林志穎的形象!!!)。聽了薰池的話,神情變幻莫測,沉吟半響才說:「此事不若移交四岳神君處理?」
薰池立馬不願意了,「我代表四岳神君,現在就處理此事。」心裡給自己十足的理由:第一,陸吾跟她要好,四岳神君出面反倒尷尬;第二,於兒與她也要好,四岳神君出面還是會尷尬;第三,四岳神君要處理山神界那麼多事情,已然十分忙碌,犯不著為了兩個男人與一個女人之間的情感糾葛操心,她來給四個爹爹分擔就行。反正說白了,這丫頭和她娘越來越像了。
「這……」譚米只是個凡人修仙派裡的弟子,連個掌門都還沒當上,薰池卻是神女,地位在他之上太多,人家這樣發話,他也只有聽從的份兒,黑眸瞅了瞅幾人,又說,「我師父近些年都一直閉關不出,派內事務雖然交由我全全處理,不過此事事關重大,我想還是請天山山神過來,貧道有些力不從心。」
「嗯,好,我也去叫陸吾神君過來。」薰池不假思索。
道長嘴巴微張,想說些啥,爾後啥也沒說出來,微微搖頭無聲歎了口氣,還是放棄。
小神女忽然回味過來譚米的話,對他說:「你師父閉關不出?」
他點頭,臉色不太好。
「多留心些。」薰池雖然還沒當過凡人,但是也知道些凡人修仙的事情,這要是一個人常年閉關不出,無非兩種可能,要麼渡劫成功,要麼渡劫失敗。譚米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說實在話,他這師父的天賦不算奇佳,第一道天劫能否安然渡過,是個未知數,憂大於喜。
天鷹是衝進逍遙派的。
那會兒薰池一行人正坐在逍遙派的貴賓廳裡喝茶。
她先是與薰池匆匆對視了一眼,薰池從她的眼睛裡瞧出了慌亂和焦急,只朝她點點頭,並不多說。然後天鷹又環視了一下廳內,小白龍坐在薰池身邊,一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無聊,水長天和於兒坐在他們對面,於兒的兩條寶貝蛇盤在她腳邊,夫諸去天山外頭耍野去了,喊大小二白一起去,他倆死活不肯,是被上次魍的事情嚇到,再不敢離開於兒半步。
天鷹上回送自家徒弟回五臧山院時,下面看熱鬧的弟子眾多,根本沒見過於兒,今兒個見到她,心頭微微一震,轉頭疑惑問薰池:「這兩位是?」
「這是於兒,那個是冰夷神君的兒子水長天。」
薰池從天鷹一進來,就覺得這位山神今天的氣場有些不對,遙想當日在崑崙丘上第一次見到她時,曾被她沉著冷靜霸氣側漏的形象折服,那疏淡的一個笑容,古井不波的一雙眼睛,跟今天不可同日而語。於是悄悄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哦……」天鷹走到譚米邊上坐下。譚米坐在主位,旁邊特意留了個空給她。
山神在小屁孩看不見的角度朝道長擠眉弄眼,譚米直面眾位,左右瞟了兩眼,有些面癱,最後乾脆不理她,意思是你自己的爛攤子自己收拾。
天鷹扶額,無端說了一句:「事情要來就全湊一起來。」
薰池耳朵尖,聽到她的話,立即道:「天鷹山神,你也知道陸吾神君這些年找某個人找的十分辛苦,當下你山上這逍遙派裡出現了一個極有可能是他的人,看在你和陸吾多年的同窗情誼上,也應該幫他查個水落石出,是不?」
「小陸不是找到要找的人了麼?」指圓歸。
「之前是找錯了。」
「居然還有這等事……那譚米趕緊把你知道的事都告訴薰池。」
譚米眼神複雜地瞪了一眼天鷹,硬著頭皮說:「貧道這徒兒當年是我從山下撿來的,並不知道他從何來,只瞧他可憐,遇見貧道也算是善緣,就抱回來收做小弟子了。誰想小時候摔了一跤,莫名其妙睡了五十年,曾請山神來看過,但一直沒找到根源,也喚不醒,身體倒是慢慢長大,直到三年前他自己醒過來了,就是你們現在看到的這樣。旁的我也不清楚,真的不清楚。」
薰池狐疑地打量譚米和天鷹,這兩人臉上分明寫著:我們知道內幕。
正要再問,於兒插嘴,對天鷹道:「天鷹山神,我有些話想單獨與你說。」
天鷹一臉的受寵若驚,「你,你,你有話要跟我說?那,那,那,那跟我來。」
水長天還在雲裡霧裡,他不明白這事兒怎麼扯到林甸頭上去了,又和陸吾神君有什麼關係,怎麼於兒也跟著參合進來?開始仔細回想從紅塵客棧裡旁聽來的對話,就是聯繫不到一塊去,胖臉就成了一團。
薰池看著於兒和天鷹離開的背影,識時務地收了心,朝譚米微微一笑,看得譚米小心肝抖了三抖。
※
「天鷹山神,恕我冒昧問一句,山神可是認識琉淨與帝江?」
天鷹訕然一笑,「帝江是我在五臧山院時的夫子,自然認得,不過琉淨神女只聞其名,並不認識。」
於兒又說:「天鷹山神有苦衷我不該強人所難,但幽冥雙蛇是承了蛇母記憶的,琉淨養的蛇母記憶裡,卻是有山神君。」
「我……」天鷹心驚,看向於兒的眼神複雜起來,「你真的是她?」
於兒不答。
天鷹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當日琉淨救下帝江,已然神力殆盡,卻還瞞著她身上被濁氣侵蝕的舊疾,兩相疊加,沒幾日就隕落了……」
「山神是說,琉淨曾經救過帝江?」
「你到底是不是她?」
這兩個人已然牛頭不對馬嘴,且都不肯妥協。
僵持良久,於兒別過頭,輕輕說了句:「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她,但我想知道真相。」
天鷹原本犀利的目光柔和下來,道:
「琉淨當年偶爾路過我天山,與我說了些話,讓我受益匪淺。後來並不常來,她的身體我也知道,八荒是個錯綜複雜的地方,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濁氣所侵,我見過她臉上的黑斑,怪恐怖的,難為她一個神女能一點不在意,黑紗一蒙眼不見為淨。」
「帝江神君有一次來我天山想要看天生雪蓮,正巧琉淨也在,神仙之間就算沒見過也都知道名號,也就這樣認識了。可惜那日天生雪蓮沒有開,我想著他們應該是投緣的,不然帝江也不會約琉淨下次一起來看蓮花開。」
「他們兩個來我天山的次數並不多,但每次都像約好的一樣,前腳跟著後腳一起來,後來我就聽說天帝將琉淨賜婚給了帝江,我覺得琉淨應該會很開心,盤算著等她下次來我這兒,要送兩朵雪蓮給他們祝他們白頭到老。」
「沒想到再見到他們時,帝江神君好像受了很重的傷,也不是特意來我天山,大約是走不動了,正好掉在我天山上。我剛把他搬進殿裡,琉淨也來了,她好像知道帝江的傷是怎麼回事,沒讓我插手。就讓我給他們準備了一間房間,兩個人關在裡面一天一夜,再後面的事情我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你……」(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