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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一個男人?】
林杝喊出這句話時,已在心底有幾分相信,這或許是荷塘中的一隻水鬼,在她被人推下水時乘機附在她身上,想要脫離永無止境的水底困束。
她不怕鬼,是來自骨子裡的一種坦蕩。
所謂的浩然正氣。
不想那個附著在她左半身的「水鬼」,人話說的很溜,下一刻就控制了林杝的小嘴,用林杝的聲音也盛氣凌人地質問:「何人放肆?!來人!給本王拿下!」略帶沙啞的嗓音,讓她一瞬晃神,那言語裡透出的霸氣,很能震懾人心,完全不像原來的林杝。
而癱在地板上的身子,左邊一側隨著話語的起伏也是一動,似是想跳起來。
林杝正要用右邊去阻止,突然,左邊「水鬼」的動作又莫名停止。不知道哪裡抽風,開始咿咿呀呀,好似一歲孩童的發聲練習。聲音不大,每個音發出時都很有力,但到了音尾統統莫名頹廢下來,透露出絲絲的不確定。
如果此時林杝面前有一面鏡子,就會發現她的左邊臉和右邊臉極為不協調。右臉是驚恐中帶著隱忍和勇氣,而左臉,是半面的不可思議。
輕似哭吟的嗓音很快被林杝強行關掉,繼而,她就見左手自己窩成了個拳,擋在胸前,又在嘗試站起來。「咳咳咳……」喉嚨生出一股疼痛,似乎「水鬼」很不滿意林杝把聲音奪走,在奮力搶回。而那個手勢她從小見瑞木打架耍過無數回,是防衛的姿勢。「水鬼」既然想起身,她就偏不讓他得逞,右半身往下沉,死死拖住「水鬼」的行動。
原本的恐懼,當下化作無比的勇氣。
她林四小姐能在吃人不吐骨頭的林府里長到十六歲,就沒理由對付不了這只從水草和泥沙中爬出來的鬼怪!林杝從小也不是個任人蹂躪的閨閣弱女子,她一旦認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可是,等等,方纔這只「水鬼」喊自己叫什麼?本王?她又氣又好笑,敢情附在她身上的這隻,身前還是個王爺?!這倒是很有可能的。瑞昭國至今開國不過二十年,林府這塊地從前的確是前朝某個王爺的府邸,國破家亡,王爺沉水自盡也算是對得起前朝的恩澤。
你這水鬼王爺既然選擇了自盡,今天如何又要爬出來,真沒骨氣。
林杝腹誹著,不料「水鬼」又企圖動作,左手一巴掌要拍地起來,嘴上衝破林杝的阻礙,怒道,「大膽,詆毀本王,妄議前朝,來人!李一!」
來人?哪裡來的人?你的隨從定然也在戰爭中以身殉國了!
結果無果,激動的左半身,連帶著林杝尚且屬於本尊的右半身,在無人的房裡打了幾個滾,滾到了桌子下頭,猛力的趨勢,還將一張凳子推倒,匡啷鐺的聲響甚大,桌上的一隻白瓷杯也順勢滾落,林杝相信很快就會有人進來。
極薄的白瓷杯落地即碎,碎片距離林杝凌亂髮絲遮著的臉不過一指,那「水鬼」倘若動作再猛烈些,估計她這張還算得清秀可人的小臉,就該毀了。
陶瓷的碎片上,鍍了一層亮釉,可以倒影出朦朧的人影。只見其中一片略大的,因為掉落的餘力衝擊還在地上來回擺動,林杝看著它,呆滯著。她忽然意識到,之前自己是腹誹,根本沒有出聲,也就是說,不但她能聽到疑似「水鬼」的意識,那「水鬼」也聽得到她的思想!
彼此都能洞悉對方的意圖,那她現在應該如何是好?!
入神的林杝,沒有注意到碎片其上倒影出小半張臉蛋,髮絲遮住了左邊,右邊還算乾淨,那杏眼裡發散出的目光,非常有力清亮,就算是不甚清晰的碎片倒影,也能瞧見其中的那份無畏。
「水鬼」忽然安靜下來,髮絲纏繞的間隙裡,左眼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芒。
此時,房門也被猛地打開,匆匆進來三個人。
疾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高大的男子,面如桃花,丹鳳眼,長得十分好看,薄唇透著幾分薄涼,衣衫花哨,似乎是個浮誇的男子。他一眼就發現了躺在地上的林杝,焦急喚了一聲:「四妹!」
林杝回過神,看見來人,肅殺的面色才有幾分好轉。
「二哥!」話脫口而出,並無阻力。
林仲之三步並兩步來到林杝跟前,花哨的衣袍一撩,動作迅速但頗具風姿地半蹲下身去抱她,帶著責備問:「四妹怎麼不在床上好好休息,自己摔在地上的?還是別人推的?摔疼沒有?」又瞥見地上的碎瓷杯,「可是要喝水?柳綿青杏,你們怎麼照顧的小姐?!」
「二哥,不怪青杏柳綿,是我……」她張口,一下不知道應該怎麼對林仲之說發生在她身上的怪異之事。自從有人進來,左邊就沒了聲息,只是麻木沒有感覺,彷彿先前發生的那些衝突,不過是她林杝做的一個鬼夢。
「好,好,不怪她倆,只要不是咱家那幾個壞心眼的姐兒妹兒媽兒嫂兒,偷摸到你房裡來害你,二哥我也犯不著如此緊張。不過你還是先給我乖乖躺好,再說話。」林仲之輕鬆抱著林杝回到床前,將她塞回被子裡,左右動作一番,裹得緊實如蛹。好似林杝前一刻才落的水,生怕她著涼。
林杝看林仲之動作,無奈笑了笑。青杏默默收拾桌邊的狼藉,柳綿這會兒才敢挪到四小姐床邊,眼淚汪汪瞧著被子裡還能笑出來的林杝。怨婦般嘟囔一句:「小姐,你這會兒還笑得出來,真是豁達……」
柳綿原就比青杏小,性子裡多了份活潑天真。
林杝不是苛責之人,有時柳綿心急說些沒大沒小的話,都一笑置之。平日主僕三人在這悶得死人的林府小院裡,也能靠著柳綿四處聽來的八卦消息,再經她繪聲繪色描述出來,全當笑料,稍稍調劑枯燥的生活。
倒是青杏經常在後面敲著柳綿腦袋提醒她,「與小姐說什麼都無關緊要,到了外頭可把你這張小嘴關緊些,別給我們家小姐惹禍,可記著?!」柳綿在青杏監督下,也甚少惹禍。
這會兒小妞悶悶一句埋怨,將其他三人都逗笑。
「二哥。」
林杝瞧這會兒屋子都是自己人,就想把自己身上的怪異之症告訴林仲之。林仲之雖然整日游手好閒不務正業,但認識的人奇多,從前那些鬼怪的故事也大多從他嘴裡聽來,應是有辦法找個厲害的道士來解決她身上這只前朝的水鬼王爺。
「四妹有什麼委屈儘管說,二哥替你做主!」林仲之不知原委,看著林杝欲語還休的樣子,還以為是她要說這遭落水的經過。
「你能否……」
恰在這關鍵的時候,屋外老遠就傳來一聲尖利的女聲,「誒喲,四姑娘,我們家四姑娘可是醒了?」
屋內人皆知是誰來了,默契地沉色,林杝給林仲之調皮地使了個眼色,又立即閉上了眼睛。
等三姨娘一身火紅如公雞似的衣裳,略至門口,昂首挺胸扭進來時,媚眼先掃了圈裡頭三人。林仲之臉色焦急中帶著些心疼,而林杝的兩個丫鬟面色不善,幽幽盯著不請自來的她。她一點不當回事兒,繼續扭到床邊,紅紗手帕在手上一甩,摀住自己的口鼻,半好奇半嫌棄地伸脖子瞅了眼裹在被子裡的人,「方纔四姑娘不是醒了麼?」
青杏和柳綿不說話。
林仲之笑嘻嘻湊過去,也不嫌棄三姨娘一身的濃香,「美人姨娘的耳朵倒是靈,方才四妹是醒了片刻,喝了兩口水,又睡過去了。」
三姨娘被那聲「美人姨娘」喊得骨頭也酥了,不管他所言幾分真假,若即若離朝林仲之身邊靠去,「二少爺小嘴真甜,我這不是心裡總惦記著四姑娘身子嘛,一聽見他們說姑娘醒了,就立即過來瞧瞧呢。」
二少爺本就見慣風月,寬闊的胸膛任由紅蝴蝶依著,安之若素道:「四妹現在身子還虛,多讓她睡會兒,仲之在此代為謝過美人姨娘關心。父親向來最疼美人姨娘,姨娘那兒有何好東西余出來,可要記得送點給四妹補補身子。」
「好說,好說。」她又看了兩眼面無血色的林杝,假正經問,「四姑娘這是怎麼落的水?可真不小心呢……」
「我方才也問呢,她說荷塘邊的草地濕滑,不甚就跌進去了。」
三姨娘嘖嘖有聲,「我看四姑娘平時裡都挺靈慧的,這次倒栽了跟頭,下回可莫要讓她再去那無人的池塘邊。老爺回來知道了,可該心疼姑娘了。」
「美人姨娘所言甚是,等杝兒醒了,一定叮囑她。」林仲之接過她的話,還正兒八經給她拱手禮了禮,一派風流倜儻。
「既然四姑娘沒事了,我也不打擾她休息,改日她身體大好了,我再來。」揮著紅帕子,朝林仲之曖昧一笑,飄飄然又扭走了,與來時一般匆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