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地少人多,導致中心區域珍貴豪宅地皮屈指可數,眾多富豪們為了得到一塊好地常常一擲千金。而世界各地,山地別墅向來都是富賈權貴最喜歡的地方,富豪們認為山地別墅除了環境極佳,優越的水風地理還能為其聚財。於是通過長年的改造,香港半山便成了其中的典型。
說起香港的半山很有趣,路道一直向西伸展,取名「般鹹道」,把半山區上下切成兩半。上面是富人區,滿山的別墅裡住著的都是身家上千萬過億的巨富,而下半部則是傳統的平民區,舊式樓房舊式街道和上邊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半山之中一幢充滿亞熱帶風情的別墅住宅,透過寬大的落地窗,可以一覽海港景色和山坡上亞熱帶樹林美景。別墅內奢華的室內設計和用料,極力體現出屋主的財力。而大廳採用了大量的曖鵝黃色調,讓人一進到屋內,身心都會跟著放鬆下來。
可是在這片輕鬆的居住環境中,卻不斷傳出與之不搭的憤怒咆哮聲。
蘭天華靜默無聲的站在大廳中,身體怵怵發抖,面對坐在沙發上大聲咆哮的老人,始終不敢反駁一聲。
「你們真是太讓我失望了,這麼大的事情也不和我先商量一下,是不是覺得自己的翅膀硬了,什麼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開口罵人的老人名叫郭伯山,是郭有泰的爺爺,也是蘭天華的外公,更是郭家的掌權人,雖然年過七十,身體依然健朗,精神矍鑠,罵人時聲如洪鐘。
蘭天渝跟著站在旁邊,不敢吭聲,縱然現在身家數十億。也只能默默的忍受著。
「天渝,你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知道你是個人才讓你自立門戶,這十多年你創建天奇,從小到大每一件事都辦得妥妥當當,可是這次怎麼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既然有心要吞下陶氏。怎麼會讓他有翻盤的餘地,更讓人家抓到了把柄,現在對方一紙訴狀告到商業罪案科,你們才想著來找我。」
郭伯山手中拿著龍頭枴杖,用力的砸向地面,霸氣十足。他之所以拿著枴杖,並不是因為腿腳不便,而是這支枴杖據說是乾隆爺用過的東西,拿著這只枴杖會有一種身為皇者的尊高感覺。
「爸,其實天華這次做得真的很不錯,差點就成功收購了陶氏,並且為公司賺了好幾個億。只是最後不小心被人抓到了些把柄。」
整個收購計劃是蘭天渝批准的,否則光是蘭天華不可能有這麼大的能量,從商業角度利用股市的二級市場打壓和做空目標公司從中獲利,並不是什麼見不得光的事,97年亞洲金融風暴就是因為索羅斯不斷做空亞泰市場,為了從中獲利而造成的。對於這種弱肉強食的商業手段,圈內的人都不會說些什麼,強者吞併弱者是歷史規律。可是使用商業間諜,收賣對方高層人員,這一作法極大違反了商業法則,為商界之恥。
看著蘭天渝,郭伯山冷哼一聲:「一些把柄,難道你不懂這一些把柄足夠把他送進監牢裡,足夠讓天奇的名聲掃地。這一次收購案天奇確實是賺了不少錢。但以後誰還敢跟你做生意,誰不得小心的提防著你們,天華還這麼年輕就背上這樣一個惡名,你讓他以後還怎麼在商界立足。你既然是他的父親。怎麼不就能好好盯著他一些。」
這些道理蘭天渝都懂,可蘭天華已經是個成年人,平時表現都非常良好,交到他手上的企劃案都做得很漂亮,這次提出收購陶氏認為是一個難得的學習機會,同時也能為公司賺不少錢,像這樣的事蘭天渝以前沒少做過,可以說是格外的得心應手,所以只要從旁指點應該不會有什麼差錯。
可蘭天渝千算萬算,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愚蠢到這個程度,在最關鍵的時候和收賣的人見面,談話內容還被別人錄了下來。到了這個程度,就算是他四處走動也很難挽回,無奈之下才只好向郭伯山求助。
說起這事,蘭天華也非常的無奈,眼看著收購計劃就要成功,只差臨門一腳,偏偏在這時殺出個曲文,不知道從那弄來這麼多錢,絲毫不計成本的硬頂著幫陶氏扛過這關。收購計劃失敗的當晚,麥旭亨就找上自己非要見上一面,說如果不見面就把當初簽定的協議公佈於眾,而那份協議原來是為了約束麥旭亨,沒想到反成了捆綁自己的枷鎖,於是就引發了後邊的事情。
「爸,我知道是我沒能督促到位,可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總不能看見天華去坐牢吧,怎麼說他都是你的外孫。」蘭天渝利用自己兒子的關係向郭伯山求情,只要能幫蘭天華渡過這關,天奇的負面新聞就會跟著平息下來,畢竟在司法部門沒有正式起訴之前,傳聞永遠只是傳聞。
「廢話,如果他不是我外孫,你們還有機會站在這裡!」
郭伯山又用力砸了下龍頭枴杖,英蘭俱樂部其實是郭家名下很私密的產業,專門為了拉攏香港權貴子弟開辦的,這些年英蘭會所為郭家收集到了很多有用的情報,可是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外孫竟然在自己的地頭上被人擺了一道。事後郭伯山派人去找按放竊聽器的服務員,可是那人卻早已拿著一大筆錢跑了。
想到這郭伯山更是氣上加氣,接又恨聲道:「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們既然布了這麼久的局怎麼會在最後一刻失利呢?」
「因為突然有人拿錢支援陶氏。」蘭天渝如實回答。
「我當然知道,你以為我是聾子瞎子嗎,陶遠明的女兒突然拿出近三十個億支援,這事現在誰不知道,問題是這錢是誰給的,給錢的人是誰,他究竟有多大能量你們沒查過嗎!」郭伯山怒聲道。
「查過,包括和陶氏合作的所有人我們都查過,只是沒想到那個叫曲文的年輕人能在這麼快的時間調動這麼大一筆錢,在此之前我們查過他的資料,只是一個在內地做古玩生意的古玩商人。進商界的時間還不到兩年。」
關於曲文的事早已傳遍全港,首先是陶晶瑩的情夫,這事在整個香港商界被視為笑話,堂堂陶氏董事長的女兒竟然給別人當小三。然後是曲文突然拿出幾十億逆轉陶氏敗局,如此手筆不得不讓人大呼震驚,要知道香港有錢人雖多,但不是任何人都能隨隨便便一下就調動到這麼多錢的。於是有越來越多人開始關注起曲文。
「查過!」郭伯山用冷嘲的眼神看著蘭渝民。「曲文的基本資料我就不說了。我想你們應該背得比我還熟,至於他的後背你們有充分調查過嗎,好好看看吧。」
郭伯山說著,站在身邊的人把一份資料遞給蘭渝民。
郭伯山接又說道:「他在內時商業圈的朋友我也不想多說,只說說他背後的大佬,管理司法部的趙家。財政部的張家,軍隊兩大元老,李家和盧家,另外文化部、教育部的大佬和他關係也不錯,這樣你還覺得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古玩商人嗎?」
蘭天渝額上大汗淋漓,在華夏得罪什麼人都不要得罪軍政要員,他們能讓你變富。也能讓你變窮。之前曾經想過會不會是歐陽家在背後搞鬼,畢竟陶晶瑩跟歐陽琴的關係很好,如今看來確實是曲文從中作梗,而他也確實有這樣的能力。
「爺爺,那我該怎麼辦,你要幫幫我啊!」蘭天華終於慌了,他一直認為曲文只是一個小古玩商人,沒想到曲文背後會有這麼大的能量。當初要對付陶氏。就是為了對付曲文,一直自以為是的認為曲文是因為靠上了陶遠明這棵大樹才會這麼囂張。
「幫,談何容易!」郭伯山輕聲一歎,這事確實不好辦。「我先去探探中幾位大老的口風,如果他們不出手干涉的話,或許這件事還有迴旋的餘地。至於陶氏,等先把這件事和歐陽家擺平了再說。到時我會親自手出,用光明正大的方式。」
郭家在香港立足百年,還從來沒有怕過誰,只是眼下沒能站住理字。曲文在上頭有人,郭家在上頭也有關係。郭家要成為香港商界的規則掌控人,就不能現出懦弱的一面。
————————————————————————————
張卿寒在京城建的私人頂級會所,聚集了京城的頂級豪門和權貴,所以張卿寒能從中得到很多有利的消息跟資料,加上他家本身的實力,讓他的生意如日中天。
同樣是張卿寒才能進去的私人包間,這時裡邊坐著他本人,還有剛下飛機的曲文跟趙孟之。
又一瓶82年的拉斐擺在中間,像開水一樣給三人解渴潤喉,以三人的身家,錢只不過是一個數字,一種身份地位的象徵。
來時趙孟之只知道曲文可能需要一大筆錢,但沒有細問接到電話就直接飛到京城,自從公司上市之後,他的身家一漲再漲,早已由億萬富翁變成了十億級富翁。
「說說吧,你想要多少錢?」趙孟之和曲文的關係極好,也瞭解曲文的為人,他借錢自然有他的目的,至於是什麼並不重要。
「對,電話中你問我們能拿得出多少,但這個多少得看你要做什麼先再說。」相比之下張卿寒比較謹慎,別以他是紅三代賺錢就特別容易,正因為他是紅三代所以要特別低調,否則老百姓就會有很多話說。
「我想收購一家上市公司。」跟張卿寒倆人,曲文沒必要轉彎抹角,要對方拿出這麼大一筆錢,總要先說出自己的目的。
「什麼!」趙孟之猛吸一口冷氣,他自己是上市公司老闆,知道要收購一家上市公司有多難,如果目標的營運情況都非常良好的話就是難上加難。「你要收購的是那家公司?」趙孟之以為曲文要收購的是內地的上市公司,如果是中小板塊上的,問題應該不會太大。
中小板塊是指國內的中小企業板,流通盤在一億以上的創業板塊,相對於股票市場而言,有些企業條件達不到主板市場要求,所以只能在中小板塊市場上市。如果曲文想收購的是中小板上市公司,根本用不著三人聯手,他一人就能輕鬆搞定。但是張卿寒也在場。只怕曲文要收購的可能是主板上的大公司。
「我想收購的不是內地公司,是香港的天奇集團。」曲文慢慢說道,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誕,但一定要試試。
「香港的天奇集團!」這回輪到張卿寒倒吸冷氣了,他的產業不光在內地,在香港和世界各地都有,自然知道天奇集團這家公司。一個經營良好,總資產過百億的大型企業豈是說收購就能收購的,如果是從二級市場收購就得動用到超大資金。除非曲文已事先埋下了伏筆。
「你知不知道天奇集團的資產有多雄厚,你竟然想收購它!」張卿寒像看著瘋子似的看著曲文。
「知道,近兩百個億。」曲文淡淡說道。
「知道你還想收購?」張卿寒很驚訝的樣子。
「因為它成為了我的絆腳石,所以我必須收購它。或者毀掉它。」曲文一臉的堅決,絕不像在開玩笑,而且也沒人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好吧,那你說說你都做了些什麼準備。」張卿寒的公司在香港也有上市,非常瞭解香港市場,知道要收購一家香港公司要比收購內地公司更難。
「我可以斷絕天奇的大部分外援,並成功打壓天奇的股票。」這是曲文唯一能做的事。但是這樣已經達到了收購的第一步。
利用公司的負面消息打壓其股票,從而進行低吸,這是收購的最常見方法,天奇對付陶氏時也是這麼做的,如今曲文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包間中的氣氛頓時完全沉靜下來,張卿寒利用手機查看天奇的股票市值和價格,和趙孟之在心中計算著當中的得失。
良久之後張卿寒才開口問道:「天奇現在的股價是四十三塊六,你能打壓到什麼價位。」
張卿寒問了個很直接的問題。沒有問能打壓到程度,而是什麼價位,因為收購總是和錢有直接關係,打壓得低對收購方就越有利。
「不知道,我現在只掌握了三條對天奇不利的負面消息,晚些我會去找王進茂,讓他取消跟天奇的合作。」
張卿寒的公司在香港也有上市。自然知道香港股市最近的變化,自然也知道天奇和陶氏之爭,這也許就是曲文要對付天奇的原因之一。據傳事後陶氏拿到了天奇收買其高層人員,安插商業間諜的卑劣行為。並轉交到了商業罪案調查科,如果情況屬實確實會對天奇股價造成一定的影響,可光是這樣影響不會太大,賠錢抓人坐牢能損失多少錢。
倒是王進茂的公司和天奇集團有著巨額資金合作,如果王進茂取消合作,這會對天奇集團造成非常大的影響,不過要說服王進茂就得補償他的損失,看來曲文已經把這點也考慮進去。
「陶氏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王進茂那邊我也會幫你說說,他的公司和我的公司也有合作,那麼另外兩件負面消息是什麼?」要收購一家上市公司就得有周詳的計劃,每一條資訊對張卿寒都非常重要。
「以次充好,偷工減料,這樣不知道夠嗎?」曲文隨即把從歐陽勤奮那得來的信息大致給倆人說了一遍。
蘭天華能收買陶氏的人,歐陽勤奮也收買天奇的人,就像香港商圈常說的一句話,在中環沒有一個人是沒有價碼的。所以只要你給夠錢,總能從對手那得到些想要的資料。
或許有人說會這麼機密的事情怎麼不找心腹來做,其實可以試想一下,一個人可能會有一兩個或者三四個心腹,但人力是有限的,又怎麼可能面面俱到,樣樣兼顧。
一個公司除了資產最重要的就是信譽,如果信譽出現問題,會對公司造成非常巨大的影響,從而直接反映到股價上,在股市因為信譽問題造成股價連續下跌的事比比皆是。
聽完曲文把話說完,張卿寒淡淡一笑:「按你這麼說,好像還真的有些機會,那麼我們再說說,事成之後我們能得到什麼好處?」
商人講究個利字,無利而不為是商人的基本準則,張卿寒會這麼問也無可厚非。
親兄弟都明算賬,何況是朋友,而且曲文從來不會讓朋友吃虧。
「我說過我只要打敗天奇,利益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你們倆想要什麼只管直說。」
天奇對曲文來說就是一隻攔路虎,一個拌腳石,要把它打倒,將它挪開,至於能得到什麼好處並不重要,他有自己的賺錢渠道。
張卿寒睜大眼睛:「這倒是新鮮,你提供這麼多優厚條件卻什麼都不要。」
曲文玩笑道:「要不然事成之後你包我一年的伙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