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進悠閒的坐在自己的店裡喝茶,十二月的四九城無處不透著一股寒意,喝口熱茶不單可以曖身還可以養心。早上聽人說園裡來了個年輕人,只要遇上喜歡的東西,不論好壞一律都收下,而且選東西的時候不摸也不看,方法格外的奇特。
對此賈進只是不屑的一笑,那有人買古玩不摸不看的,除非他是神人。至於會買到什麼,賈進也懶得去想,運氣好些可能會遇上一兩件真品,運氣不好回去可以全都扔了。
正當他喝到第二杯的時候,店裡的店員突然從外邊跑了進來,咋咋呼呼的大叫道:「老闆,老闆,今天早上跟你說那個年輕人又來了,正在前邊跟元總比賽呢,而且只花了一會就淘到了兩件寶貝。」
賈進一聽坐直了身子:「你那聽來的消息,該不會是外邊人亂傳的吧。」
「如果是一個人說可能性是亂傳,可大家都這麼說,我想八成是真的,如果沒什麼事我能去看下不?」
「看什麼看,萬一店裡來了客人怎麼辦,給我老老實實的呆著。」賈進大聲喝斥,他的好奇心也被吊了起來,怎麼可能放店員離開。說著放下了茶壺:「我出去看看,你好好看店。」
「還說什麼八風吹不動,端坐紫金蓮。」望著賈進慢慢離去的背影,店員在後邊嘟噥道,早上還說別人瞎湊熱鬧,現在他自己也坐不住了。
賈進確實是個不愛湊熱鬧的人,可人總難免會有好奇心,這說的人一多了自然就想去看看。等來到園口不遠,只見這裡早已圍滿了人,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洩不通。
「這個姓曲的年輕人真的是神了,才一個多小時就淘了五件寶貝。」
「五件算什麼,只要是老藏家誰不能淘出幾件真品來,這裡清末民初的東西多了去。」
「你才來的吧,那些民俗用品那入得了他的法眼,被他看上的全都是清中期以上的真品,聽說他昨天和今天早上也收了上百件東西,每一件都是難得一見的精品。」
「有沒有這麼誇張,敢情園子裡的好東西都被他收完了,那大家還混個屁。」
「這個嘛……我也是聽大家說的。」
賈進在後邊聽著圍觀群眾的談話,腦門上升起一個個感歎號,這是在說人還是在說神,園子裡真品不少,精品也偶爾能遇上一兩件,可這是萬中選一的機率。就算你有那個眼力,也未必有那個運氣能碰上。聽大家這麼說,這個年輕人的眼力和運氣都好到爆了。
「能不能讓讓。」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賈進不斷的叫道。
賈進在潘家園做了十多二十年的生意,不管眼力如何最少和京城古玩行裡的人都混了個臉熟,按資歷也算得上是老行尊。
見賈進過來,認識他的人都主動的讓出了條道。
「賈老闆來了,大家都讓讓。」
「哦,賈老闆,你可是很少湊這種熱鬧的啊。」
「就是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人被你們說得這麼神。」
賈進一邊謝過讓路的友人,一邊向前挪動,短短的一截路就走了好幾分鐘,足可見圍觀的人數有多少。
等走到最前邊,只看見一個身穿運動裝的年輕人正蹲在地上和攤主討價還價,沒過一會攤主徹底敗下陣來,老老實實的接受年輕給出的最終價格。
「謝了老闆。」曲文拱手謝道,把剛剛買下的蜜蠟佛珠收行背後,這是他今天下午收到的第六件寶物,如果沒有特殊情況發生他相信已經可以穩穩贏下今天的賭局,心情隨即也跟著愉悅起來。
一起身只見一個男人站在自己身邊,定定的盯望著自己,好像似曾相識的樣子。
「你是……,小文曲,不不曲文?」
曲文點了下頭,對方都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如此不能馬上回應那就太不給面子了。在腦中搜索了好一會,猛然想起,這位不是曾經在掏老宅子時見過的賈老闆嗎,正好他的店就在潘家園裡。
「賈老闆,今天可真巧啊,你也是來淘東西的嗎?」
賈進用詫異的眼光看著曲文,萬萬沒想到大家口中的冤大頭會是他。
「我到是想淘,大家都不給我這個機會啊。」賈進打趣道:「我是專程來看熱鬧的,聽大家說這兩天園子裡來了個神人,尋寶不用摸不用看,閉著眼睛就能知道寶物在哪裡,可怎麼都沒想到會是你。」
曲文撓了撓頭:「應該說我是冤大頭的人更多些吧。」
賈進跟著呵呵笑起:「那是他們不識真神,早知道是你就不會這麼說了。」
「可是那樣我也淘不到東西了。」
曲文的話把賈進給逗樂,人怕出名豬怕壯,如果園子裡的人都認識你,那價格就很難壓下來了。
「你怎麼又和元總扛上了,這次又賭些什麼?」見是曲文,賈進已不用去猜結果,唯一好奇的是這回倆人賭的是什麼?
「中午的時候和他遇上,可能他不服氣上次輸給我,又逼著我再賭一局……」曲文把事情和賭約大致說了一遍。
賈進聽後搖頭說道:「他這是記不住教訓啊,總認為自己比別人高出一頭,全世界就他第一,連對手的情況都沒弄清楚就敢跟人打賭。這回他注定要大出血了。」
見賈進和神秘年輕人交談甚歡,園子裡的另一位店主打斷了倆人的談話,好奇的問道:「賈老闆,這位是?」
「他啊,他就是前幾個月在京城裡連續淘到珍寶的小文曲,南泰斗顧全大師的關門弟子。」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只要是做收藏的都知道北有何浩石,南有顧全,倆個人是國內齊名的鑒賞界泰斗。
那麼眼前這位年輕是顧全的關門弟子,那一切都解釋得通了。名師出高徒,這師父有顧全能之稱,徒弟又會差到那去。
之前大家都聽說過他新收了個徒弟,還給按了個小文曲的別號,但都只聞其名不識其人。今天總算是見著了。
如此說來,眾人口中傳的一天收百寶也不是沒可能。
「小文曲,曲大師……」問話的老闆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曲文,按年紀對方小自己太多,按行規他的能力輩份又比自己高。
「叫我阿文吧,大家都這麼叫我。」看見對方尷尬模樣,曲文主動說道,如此叫他自己聽著也順耳。
「好,那我就不客氣叫你一聲阿文。能冒昧問一下,你真的在兩天之內收了上百件寶物?」
曲文又撓起頭,以訛傳訛真可怕,再傳下去自己就可能變成玉帝的兒子了。
「那有那麼神,就收了二三十件,因為我的店過兩個月要開張,店裡的存貨還欠缺得很,所以想多收點東西。」
問話的老闆聽後為之一懍,這兩天園子裡才要開家新店,如果曲文也參進來的話,那大家又多了個厲害的對手。
「阿文你的店也開在園子裡嗎?」
「沒有,我的店在[成]都,等店開張後還請大家有空去指導一下。」
「我們那敢指導你啊,還希望你有空到我們的店裡去幫忙長長眼。」
「就是,就是。」
聽到曲文的店不是開在潘家園,大家的心都緩和下來,一個個像馬屁精似的跟著說好話。
聊了幾句眾人都很識趣的讓開了條道,好奇歸好奇,可曲文還有賭局在身,這擋人財路如同殺人父母,有什麼話可以留到賭局結束再慢慢說。
曲文那邊高歌猛進,元勝傑這邊卻亂成了一團,每當聽到曲文又收到一件東西,元勝傑的心就會狂跳一次,明明以前十拿九穩的東西卻要花上老半天才看得出結果。
趙海峰知道這是因為他的心亂了,淘寶時一定要細心謹慎,一但心亂了就看真不像真,看假不似假,都兩個小時過去了,元勝傑還是沒有一樣東西入賬。
「元總你還要比下去嗎?」趙海峰跟在元勝傑身後突然問了句,他怕再比下去元勝傑的心臟會受不了,等晚上再去他家拿東西,說不定他會暴斃在家裡。
「比……」元勝傑從小在權貴家庭長大,不管是什麼事都覺得自己比別人高上一頭,後來從海外留學回來,開了家公司也是順順當當,沒受過什麼波折,心裡漸漸膨脹到了極點。如今突然有個人以萬均雷霆之勢強壓到他頭上,頓時感覺喘不過氣來。
當別人再告訴他,原來今天和他打賭的人是鑒賞界南泰斗的徒弟,連最後一絲底氣都消逝得無影無蹤。他雖然狂妄卻不是笨蛋,不相信堂堂南泰斗的徒弟會沒有本事,接連收了幾件東西都是打眼的次貨。
就他所知,曲文現今收到的每一件東西都是價值不差的真品,在剩下的時間裡如果他想反敗為勝已絕無可能,因為他的心亂了,而且對方會一直高奏凱歌,差距也只會越拉越大。
「叫他過來吧……,我想看看他收的東西。」元勝傑無力的說道,他的鬥志已經在一次次傳報中被徹底的擊潰。
「沒問題。」
趙海峰爽快答應,沒過多久便讓人把曲文叫到了潘家園前門,此時曲文的手上又多了件新收的咸豐紫砂壺。
得知元勝傑願意提前認輸,曲文也樂得提前收兵,因為大家都知道了他的底子,再想往下收東西只會越來越難,一個個都想咬死了價格不願往下降。
見雙方提前結束賭局,圍觀群眾自發的請來幾位園裡的店主做公證人,替曲文鑒定下午收到的東西,其中包括賈進在內。
鑒定的結果沒有丁點懸念,曲文在兩個小時收到七件東西,都確定為各時期的真品,而且每一件都算得上是精品,至於價值幾位參與鑒定的人都沒細說,這是行規,不過說不說已無關緊要。
曲文完勝,元勝傑完敗。
「元總怎麼樣,我們能到你府上坐客了嗎?」曲文走到元勝傑身邊,微笑依就,是朋友都覺得這是友善的笑容,是敵人都覺得這是奸詐的笑容。
「走吧。」元勝傑幾乎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說出這兩個字,他將要為自己的輕敵付出慘重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