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與張亞軒面對面的坐著，他們中間隔著一條細長的白色桌子，桌面是合成纖維製作的，平滑細膩的反射著兩個人的倒影，無論是真人還是影像，他們都在看著對方的眼睛，
"我看過一篇關於舊時代電影的評論，裡面提到了人類的目光"里昂率先打破沉默，不過他的眼睛始終盯著張亞軒，目光沒有任何閃爍，
"哦？怎麼說？"張亞軒的眼神同樣犀利，他們像是在進行目光的對決和較量，
"評論中說，人和人之間互相凝視15秒以上，就會產生曖昧的情愫，凝視4分鐘以上，就會愛上對方，咱們已經這樣盯著對方兩分半了，再繼續八十秒，我怕你會愛上我"里昂說完不由的笑起來，他看到張亞軒的眼神無奈的退縮了一下，這個正統教育下成長起來的少帥，果然沒有自己臉皮厚，
"我還以為你要說什麼呢，原來是個玩笑"張亞軒尷尬之後也笑起來，"咱們還是說說正題吧"
"你想說什麼呢？"里昂收回挑釁的目光，放鬆的問到，
"當然是關於你，我不相信一個保留區長大的貴族，能夠擁有那樣的武器，或者說，那樣的魄力，我的同僚們都是在能量激光中成長起來的軍人，不會忍受極端的痛苦去激發骨骼和肌肉，甚至還把金屬融進身體裡"張亞軒很直白的問，"你到底是誰？"
里昂頹然縮在了自己的座位裡，他感到有些失望，
"這就是你想說的？詢問一個名字和一個身份？"他的表情同樣失望，這讓張亞軒看了久久沒有出聲，那條白色的桌子像一道溝壑，橫亙在兩個人之間，他們確實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希望我說什麼？"張亞軒在思考良久後又問，他朦朦朧朧的意識到，對於自己來講，這是個非常特別的機會，只是能否抓住，就要看這次對話的順序了。
"你被教育的中規中矩，雖然我很佩服你來到上城所做的幾件事，但是你果然是聽令而來，這些都不是你自己的主意，我沒說錯吧？"里昂輕輕的說到，"其實，你該問我，接下來咱們可以做什麼，如果我面對的是那個給你出主意的人，他一定會這樣問的，我是誰並不重要，我能做什麼才重要"
張亞軒思考片刻，終於問到："那麼，我們可以做什麼？"
里昂微笑："首先，可以讓夢工廠收工了"……
托勒密很少有這樣的表情，他一直以來的風格都是和善而笑容滿面，就像個人畜無害的老爺爺，不過此刻，他真的有些笑不出來，因為面對著一屋子的屍體。
首先要聲明的是，托勒密對屍體並不陌生，那些被送入"理想國工程"的人，最終都成為了屍體，並且被夢工廠的地下車間充分的利用，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浪費。然而此刻，他眼中卻露出深深的痛惜與恐懼，眼前的屍體是他的五個技術助理和十個夢工廠的警衛，他們都已經跟隨了托勒密多年，當然，知道的秘密也是最多的，最主要的是，這些人全程觀看了里昂與熾烈戰甲的對戰，他們是托勒密的心腹和根基，曾經被他充分的信任著。
不過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托勒密還是狠了狠心，把他們全都騙進了造夢機，僅僅用了兩個小時，就全部處理成為沒有大腦的空殼。
西奧克蘭的突然背叛讓他內心充滿恐懼，誰知道這些人當中還有沒有滿懷野心的傢伙，甚至是愛迪生家族其他派系的眼線。這兩種人都對他威脅巨大，因為自己將要做的事，完全就是背叛。幾個小時前，他已經與那位微笑的k少帥達成了口頭協議，用夢工廠的秘密換得自己生存下去的機會。
"我是迫不得已才這樣做的"托勒密伸手撫摸著自己那位女助理冰冷的臉，她即使成為軀殼，也很漂亮，可是為了表達托勒密投誠的決心，她不得不成為犧牲品。
一聲口哨從身後傳來，托勒密急轉回身，看到了並肩走來的k和張亞軒，
"不用做的這麼徹底吧？"k保持著他的風度，打量著那些屍體，雖然他赤裸的上身看起來無比野蠻，被無菌帶包紮的像個血腥戰場上歸來的大兵，但是他的微笑卻有著上位者的從容，"你看，我說過我們可以做的事情很多"他轉頭對張亞軒說，而那位更加文雅的亞洲少帥看著滿屋子的屍體，不由的皺眉，
"你能告訴我這些人的死亡要怎麼交代嗎？屍體又要怎麼處理？"他是在問托勒密。
"今天的熾烈戰甲出了事故，警報是在整個廠區內響過的，他們完全可以說是被熾烈戰甲殺掉了，並且是因為那個該死的西奧克蘭的失誤"托勒密說起自己的技術總監，仍然咬牙切齒，如果不是他的陰謀，戰鬥能夠及時停下來，自己沒有看到那麼多不該看的景象，也許現在他還有迴旋的餘地，所以某種程度上說，這些人因為西奧克蘭而死，是實情。
"至於屍體讓他們成為新的戰士吧"托勒密有些沉重的說，"最近的消耗本來就很大"
聽到這話，張亞軒的眼睛頓時瞪圓，
"你說什麼？成為戰士？這些屍體？"他急速思考著這番話的涵義，不由的看向k。
"是的，天真的小軒軒，你訂購的熾烈戰甲不是什麼組裝出來的生物機械體，根本就是屍體改造的怪物"里昂輕鬆說到，帶著一種諷刺的笑容，隨意的走到那些屍體中去，
"多麼完美的神經反射系統，多麼協調的關節構造，這都是現成的，幹嘛要去重新製作呢？"他捏起一具屍體的手，用指尖輕輕一敲，那雙手竟然猛地合握起來，景象詭異。而張亞軒失聲叫到：
"他們難道還沒有死？"
"在夢工廠裡，想死，恐怕沒那麼容易"里昂的聲調變的有些沉重，"雖然他們的大腦已經被剝離，但是機體還保持著完整的活力，別看平躺在這裡像具屍體，但是背部的生物線並沒有允許他們死亡，經過細胞改造後，他們會在120天內迅速成長，無論骨骼和肌肉都將變的堅韌無比，成為一個戰鬥機器"里昂說到這裡看向托勒密，"我說的沒錯吧？"
"這就是夢工廠提供給各個保留區的生物機器人戰士？"張亞軒問到，語氣簡直如同審訊，而托勒密不在意的吸了吸鼻子，回答到：
"是的，這就是造夢機的實際能力，沒有痛苦，不留痕跡的產生出大批免費的生物機體，然後被改造成為勇猛的戰士，否則多如雪片的訂單我們怎麼可能按時完成，如果全部由培養皿製造生物，再混合機械組裝，恐怕在你到達之後的這幾十天，我們只能提供五個戰士"
張亞軒聽到這話，有點無言以對，如果究其根本，這些人都是因為他而死的，是他下的訂單。
"哦！忘了告訴你，他們的名字被統稱為'巨靈戰士'！"里昂豎起一根手指，指著不遠處展示台上陳列的一個模型，"而你擁有夢工廠的第五代巨靈戰士，熾烈戰甲，5000個"……
回程的能量車裡，氣氛有些沉重，四個人面對面坐著，誰也不出聲，黑額保持著一貫的沉默，就像一個隱身人，而張亞軒神情有點恍惚，在能量車離開藍靛區那片死亡的藍色房頂後，他終於出聲問到：
"你說的計劃到底要怎麼做？"
里昂微微一笑，
"終於想明白了？我說要毀掉夢工廠的時候你還強烈反對，現在贊成了嗎？"
"他們，他們簡直是魔鬼"張亞軒的思緒依然沉澱在剛才所見的景象裡，托勒密帶著他們"參觀"了造夢機真正的內部空間，那裡盛放著成千上萬的巨靈戰士**，有一些老型號的改造體正被一批批扔進營養池中銷毀，他們將化作單純的蛋白質和腐殖質，供養新型號的戰士，或者被撒進藍靛區的蔥鬱花園裡去，成為最好的肥料。
而作為被剝離的大腦，有一部分純粹為了應付外界的宣傳，製作了真正的腦神經世界，成為幸運的"理想國公民"，不過數量只有可憐的四萬個而已，而更多的腦**被當成了"發電機"，利用托勒密團隊開發的神經元集成裝置，大量的進行數據處理工作，不過高負荷的運作，往往不到一年就會讓腦體死亡。
里昂他們那天敲碎的就是一個神經元集成間，某種意義上，他敲破了禁錮它們的容器，釋放了大約三十萬個痛苦的靈魂。
藍靛區的底部工作區簡直就是一個大肥料場，循環往復的利用著那些進入理想國工程的人，真的沒有絲毫浪費。
洛克多吉在一邊忍不住氣憤的說到："還不是軍隊的高額訂單鬧的，你們這些保留區的軍團才是罪魁禍首"他使勁的瞥了一眼張亞軒，後者乾巴巴的說到：
"我又不知道這些，恐怕你這個貴族也沒少剝削平民吧？別把自己說的多麼高尚"
"別吵別吵，剛才我又有了個新的猜測"里昂安撫著兩個孩子一樣的男人，盡力的吸引著他們的注意力，他可不希望自己的"隊伍"裡出現分歧。
兩個人安靜下來，里昂的笑容露出一種戲謔與邪氣，黑額和洛克多吉都知道，他露出這樣的表情時，往往意味著有些人要倒大霉了，果然，里昂接著說到：
"你們不覺得夢工廠就像一個戰灰的複製品嗎？亞軒，你能不能把給你出主意的那位介紹給我認識呢？或許他知道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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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死亡，又可怕又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