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升起又落下,一成不變的風景每天同樣的上演,橘色的微光總是在將石林投映成一片尖銳的黑影後慢慢消失,只是曾經雪白的皇后帳篷表面不知何時已經被核顆粒染成了紅色,與這個世界永恆不變的紅沙混為一體,如果此時再有刀嘴鷗飛過,一定很難看出那裡有如此龐大的一個存在。
日子似乎也在幾天後就進入了一成不變的循環,老頭們喜歡在研究之餘喝幾口藍泡酒,同時順便調侃一下麗娜和格爾,那時候格爾就會嬉皮笑臉的跟在麗娜身後,而麗娜則會用她的大槍頂著格爾的褲襠。皮羅斯和醍醐總是最好的觀眾,而醍醐往往會因為麗娜的舉動而莫名的羞紅了臉。里昂看著他,想起曾經的自己。
戰熊大胃和狼王尼祿的關係早就變得很微妙,他們是能夠交流的戰友,同時也比拚著自己的威壓和實力,那些傻乎乎的鉛骨鹿和死板的炎牛耿成了他們比試的最佳對象,里昂和黑額幾乎每天都要在落月十分去曠野中趕回那些被嚇到呆滯的牲畜。不過里昂依然放任他們的比拚,他覺得這是一種尊重。
至於研究方面,幾乎每一天都會有讓人激動的突破,老頭們也會像年輕人一樣為成功而大喊大叫,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著,日子過得充實而安寧,只是里昂心裡總有些空落落的,這樣的平靜生活他已經不習慣了。與此同時,他體內那些躁動的黑色細胞,還是不甘心的進入了休眠期。
黑額卻覺得這種休眠是件好事,不管這些黑色細胞是什麼,如果一直保持前一段的那種速度膨脹和掠奪下去,也許里昂很快就不能稱為人類了。不過他也明白,按照目前這個世界的生物進化規律來看,休眠往往意味著更大的爆發。
一成不變的生活在這個時代果然是不可能長期存在的,十五天之後,烏龍回來了,只不過,他是被一隊人抬回來的,那個20人的小隊伍中有里昂所熟悉的「烏拖幫」一眾少年,還有哥倫布和美杜莎。
「時光劑」是道雙刃劍,服用了那個神奇的藥水之後,烏龍終於停止灰化,只是不但眼睛變成了詭異的紅色,戰力也直接下降,在恢復期內,甚至站不起來。
醍醐面對著這樣的結果,不由的開始猶豫,他難以接受自己成為一個對巨石無用的人,在巨石的短短十幾天,他已經深深明白里昂對這片土地的宏偉規劃,也明白巨石面對的殘酷未來,他們如同曠野中孤單的狼群,每一個成員都應該有值得期許的作用。
醍醐悄悄的消失了,他只留下了一句簡短的話:「我會回來」
新成員的到來讓巨石開始熱鬧起來。除了拖拖那群戰力雖然有所下降,卻依然精力旺盛的傢伙,還有成熟了不少的美杜莎,她帶來的不止是爺爺,還有成群的蛇獸,那些虯結翻滾的紫黃色洪流,讓狼王尼祿都緊張不已,好在,蛇獸被美杜莎留在了距離巨石一公里外的小沙沼中,倒是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對此,狼王心情頗為複雜。
哥倫布名義上是被孫女美杜莎強拉來的,而實際上,他難以接受那個暮靄沉沉的龍谷,那個地方在時光劑散佈後,已經死了。赤烏族人逃離了成為戰灰的命運,卻在信仰崩塌之後,徹底失去了自我,育嬰區被摧毀,蜂巢試驗室也同樣遭遇厄運,那是奧古斯塔賜予的神跡,被絕望的赤烏人當做罪惡的根源而摒棄,由此,赤烏族人把自己送上了滅亡的死路。
哥倫布和烏代爺他們不同,他遺傳基因中的灰化度不算高,只感覺與其沉寂在那片死亡之地,不如跟著美杜莎他們這些少年勇敢的走出來,這個世界對於哥倫布老頭來說,還新鮮而陌生。
來到巨石的哥倫布迅速跟另外兩個老頭熟絡起來,隨後里昂悲催的發現,三個老頭湊在一起簡直可以搭台唱戲。
他們不停互相吹噓自己年輕時的豐功偉績,當然主要是泡妞的數量和質量,他們喜歡拼酒,以顯示自己仍然年富力強,他們不停打賭,為此躁動鐵皮頂層又多了一個住客,畢加索老頭似乎一直不擅長打賭,把自己的臥室又輸了一部分給哥倫布。
不過哥倫布攪動的這些熱鬧都是表面而已,老頭到達巨石後的第三天夜裡,悄悄把里昂約到了石林深處,頗為神秘。
里昂的視力此時在黑暗中已經不弱於有光環境,他的瞳孔中隱隱泛出幾絲流動的光芒,這讓站在黑暗中的哥倫布暗暗心驚,他從自己佩戴的夜視儀中,看到了那些詭異的光,感覺那兩點亮瞳簡直如同變異獸一樣,老頭頓時有些猶豫,那些話該不該跟里昂說呢?
「哥倫布爺爺,要跟我說什麼嗎?」里昂在黑暗中依然笑的燦爛,那種笑意直接傳遞到哥倫布的大腦中,讓老頭心情不由的一鬆,
「臭小子,你越來越厲害了」哥倫布呵呵笑起來,作為赤烏族的大腦激發者,他很明白那種笑的特別之處,「恐怕我要說的事你也早就知道了吧……」
「是關於黑額嗎?」里昂已經走到哥倫布旁邊,放鬆的靠在一塊細高的石條上,
「你們在龍谷培訓的時候,我抽取了你們每個人的一點血,黑額雖然拒絕做手術,不過我還是找機會留存了他的細胞」哥倫布的語氣中一點尷尬都沒有,作為一個生物學家,偷點自己感興趣的生物細胞,似乎名正言順,「經過多方面的試驗,最終得出的結論是,黑額他……不是人類」
「嗯」里昂輕輕應了一聲,哥倫布聽到後自嘲的咧了咧嘴,他猜到里昂已經知道這點了,不過,他接著說到:「甚至不是地球上的自然生物」。
這句話讓里昂眼中的流光瞬間閃亮了一下,隨後他對著空無一物的黑暗遠方喊到:
「黑額出來吧,你不是想知道自己是什麼嗎」
哥倫布的眼睛在夜視儀中驚奇的瞪大,他怎麼也沒想到附近還會有其他人,因為紅外圖像只掃瞄到幾個小動物,不過隨即他便感受到了一團黑暗的靠近,要知道,哥倫布的大腦激發級別在龍谷內排名第一,而他此刻竟然只感覺到了一團黑暗而已。
這就是非人類的力量嗎?哥倫布不由的心跳加快。
「哥倫布爺爺,你放心的說吧,如果你相信我,就可以相信黑額」里昂笑意不減,溫暖的撫平了老頭內心的恐慌。
「說吧」黑額終於露出他的光腦殼,之前他將自己完全籠罩在那件黑色的修士袍中,而哥倫布也終於鬆了口氣,他在夜視儀中看到了黑額的淡紅色成像,至少這小子還有生物跡象,至少他的血是熱的。
「按照最基本的生物學樣本,黑額的細胞結構在地球上是不可能存在的,正常的生物dna片斷是螺旋體,可黑額的結構卻是密集穿插的片狀,那是一種強大的、完美的形態,比起地球生物的螺旋體更加合理,如果總結那種結構產生的結果,可以說是天生的殺手和戰士」
「殺手和戰士」里昂並不意外的重複到,他看到黑暗中黑額光頭上的花紋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而哥倫布進入了那種學術癡迷狀態,繼續說到:
「啊,如同舊時代昆蟲一樣的迷人,那些細胞微小到極致,卻默無聲息,律己而整體,可以迅速分化也可以在瞬間集中,數量和力量都是那麼完美……」
「昆蟲」黑額乾巴巴的重複到,「就是毒顎蟲那樣的東西嗎?」他用腦波問里昂,感覺迷茫而悲哀,
「不,是如同巨神蘇特那樣的存在,你沒想明白嗎?」里昂眼中的流光開始跳躍,「迅速的分化和集中力量,那就是黑色細胞的特性,記得那些金色的機械體吧?如果你能夠解開內心的封閉,放開對自我力量的束縛,也許有一天我們能夠掌控更多的戰鬥單元,比那些死板的金色木偶還要厲害!那是真正的戰士!」
「蘇特……」黑額又一次重複,隨即疑惑,「你需要戰士嗎?」他奇怪到,
「不是我需要戰士,而是必須要面對終將會到來的戰爭」里昂瞳孔中飛揚的流光變得凝滯而沉重,但是亮芒卻更盛,哥倫布只感覺那小小的瞳孔中包涵了更加浩瀚的世界,那種景像他在龍谷的古舊資料中見過。
那就是宇宙星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