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海洋像是被突然撒入了大把的石塊,一些灰色的堅硬物體從六個人身後突然湧出,猛的撞擊在澎湃的金色波濤之中。
里昂只覺得周圍的壓力減輕,前一刻堆的頭暈目眩的金色鐮刀,突然消失了不少,隨後他看見了一柄尖刺,輕巧的捅破了近在眼前的一個機械體,並且把那個細長的身軀挑向半空。
「怎麼會……」里昂腦中巨震,驚訝不已,雖然手中依然狂舞著鎖鏈,可是目光卻不由的被那尖刺的主人吸引,那是一個戰灰。
「昂,這什麼情況?」費嘉馬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緊接著一個滾熱的堅實肉墊靠在了里昂身後,燙的里昂不由咧嘴,
「不知道!戰灰怎麼會在這裡出現?你看到的數量多嗎?」里昂一邊跟費嘉馬對話,一邊抬手抽飛了一個機械體,不過,他真的感到,也許下一次他就沒有力氣收回鎖鏈了。他太累了。
好在,幾分鐘後,戰灰們顯然佔了上風,里昂他們六個人身邊的機械體終於全部倒下。
成千上萬的戰灰從六個人身邊掠過,就像他們根本不存在一樣,目不斜視的衝向機械體軍團。那片金色的海被灰色的洪流沖刷,漸漸退卻,僵持在離他們百米遠的地方。
六個人癱倒在一片金色的屍體上,就連黑額也在大口的呼吸著充滿硝煙味道的空氣,高強度的戰鬥幾乎撕裂了他們強韌的肺,
「呼……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會有戰灰……好像還是幫咱們的……呼……」洛克多吉不由的發出疑問,他的動作幅度最小,體力消耗也最小,
「你餓嗎?」里昂緩過氣來,卻問了費嘉馬這個奇怪的問題,胖子神情萎靡的抬頭看了他一眼,極其委屈的點了點頭,里昂看了,深吐一口氣,說:「這不是幻境,可是咱們依然**控著,他媽的……」
說完竟然閉上了眼睛,幾秒鐘後,他猛的睜開雙眼,將風中幻影彈出一片利刃,速度飛快的分割著他身邊的一個機械體,只不過,他切割的極其細緻,將那本就殘破的機械體完全分割成一個個碎塊,大家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怪異,這傢伙瘋了不成。
就像明白幾個人的心思,里昂一邊切著,一邊開始說他的分析,
「剛才黑額第一個看到它們對吧?那就是說這些東西有生物反應,不是完全的機械,然後……」里昂突然停下了動作,他面前的那個機械體已經切割完畢,除了一整塊細長的軀體,腰部以下都被分割的細碎,而他們那裝模作樣的腦殼,真的只是一個殼,裡面竟然是空的。
里昂指著那條細長東西上的破洞繼續說:「後來黑額又告訴我們,這東西的關鍵部位在這裡,而事實證明,這裡確實是機械體的致命位置」
他揮手叫過費嘉馬,指著那個軀體說:「所有人裡,只有你切開過這東西對吧?可是裡面有什麼東西你看清了嗎?」
「沒有」胖子老老實實的回答,「大部分時間,我都顧不上看那些砍倒了的東西」
「那麼現在你再切一次,讓大家仔細看看裡面有什麼」里昂一邊說,一邊朝後退了一步,
「為啥非要我切?」費嘉馬嘟囔著,有點不情願,砍人是一回事,這分屍就太噁心了,雖然這東西在他看來只是一個機器,
「一會你就知道了」里昂似乎在衡量距離,又朝後退了半步,「切吧」
費嘉馬的赤色煉獄氣焰囂張的伸展了出來,他提起刀鋒,輕巧的切了下去。
下一刻,一股濃重的硫磺味道伴著一道黃色的液體噴湧了出來,
「草!」費嘉馬大喊著急速後退,火熱的砍刀和那些液體碰撞後,散出刺鼻的硝煙味道,並且升騰起陣陣濃煙,刺激的胖子熱淚盈眶,「這……這他媽什麼鬼東西!」
里昂用手揮退著那股濃煙,指著被切成兩半的軀殼說:「這就是『機械體』的真實面目」另外幾個人也顧不得煙氣刺眼,都爭相過來看個究竟。
「沒錯,是生物,只是它沒有……皮?」烏龍的聲調充滿了質疑和不確定,他正用一把撿起來的金色鐮刀撥弄著軀殼內流出的東西,
「天呢,真噁心」洛克多吉終於看清了烏龍刀尖上挑著的東西,那很像一塊肺。
「走」黑額突然說,並且站起來看著遠處依然激烈碰撞的戰團,顯然是發現了什麼危險的狀況。
里昂左右看了看,那些高大的螺旋建築根本就看不出怎麼進入,他索性一指圓形碉堡,說:
「撤回去!畢竟只有一道門,只要守住了,不至於被堆死」
兩分鐘後,六個人又回到了圓形堡壘內部,走在最後面的烏龍竟然還拖上了那半截軀殼,就像拎著一個水桶。
黑額留在了門口做警戒,而另外幾個人又一次研究起那半截軀體。
挑出的一小塊碎肉被洛克多吉放入果核內進行分析,沒想到那東西的成分極度複雜,果核竟然沒有立刻給出分析結果,而是陷入了急速的計算狀態。烏龍和醍醐的生物常識顯然要比其他人都豐富的多,他們僅從那些破爛的碎塊上就看出了許多線索,
「這是個軟體動物,大部分成分都是汁液」醍醐皺著眉頭說,那些碎肉的味道實在很刺鼻,
「跟軟體動物不一樣的是,這東西沒有皮,只有一層非常脆弱的薄膜」烏龍在金屬殼的邊緣挑出一大塊透明的薄皮組織,「它是在這個殼裡長大的,嚴格的說,就是一團內臟」
「不,這是一個高智慧生物……」洛克多吉一臉敬畏的看著面前的果核,那銀色的球體上開始投射出一條立體的線段,逐漸旋轉起來。它在繪製那小片碎肉的細胞結構,並且把原有的肌體狀態補充完整。
這種繪製足足進行了五分鐘,比繪製一個龐大的金字塔時間還要長,最後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團迴旋的高密度海綿體,在它內部,包裹著一枚閃亮的「核桃」。
「這是什麼?」里昂用手指在半空中拖拽出了虛擬的圖形,將那團核桃托在掌心,
「應該是『大腦』」洛克多吉很謹慎的解釋道,
「這麼小的腦,怎麼能夠稱為高智慧生物?」烏龍不屑的看著那團東西,不知道是對那個「核桃」的鄙視,還是在諷刺洛克多吉。
「問題是,這只是一個大腦的小部分」洛克多吉艱難的嚥了口唾沫,「果核的計算顯示,這只是原有容量的億分之一」
「什麼意思?」里昂已經隱隱猜出了這句話的深意,但他還是不敢相信的問了出來,
「也就是說,所有的機械體實際是一個生物的分支,那東西的大腦龐大到能夠分成上億個分體,並且同時進行指揮……」
「那不可能!」烏龍怪叫起來,「怎麼會有那種怪物!」
「我覺得,可能有」胖子突然顫微微的說,他胖胖的手指頭指著不遠處的大門,里昂驚覺,黑額竟然已經不在門口了。
不知何時,門外已經恢復了死寂,一片密密麻麻的灰色屍體堆上,站立著一個高大異常的男人,遠遠看去就像一座山,顯然那些被他踩在腳下的戰灰都是死在他手中。曾經驍勇異常謂為傳奇的戰灰們,就像玩具工廠裡的破人偶,姿態詭異的堆積在他的腳下和身後,一眼望不到盡頭。
男人的面孔模糊不清,似乎時刻籠罩在氤氳的熱氣之中,紅色的長髮在靜謐的空氣中無風自動,暗金色的盔甲不知道是什麼材質打造,只是擁有跟死域一樣的沉重感覺,那上面的花紋和周圍的螺旋建築如出一轍,遙相呼應著同樣的死亡氣息,似乎這個佈滿火山和漩渦雲塊的空間就是他,而他,也正是這個空間。
他的手中是一把金色長劍,長度達到了六米以上,耀眼的光刺破了周圍的陰暗,可是卻讓一切更加冰冷蕭瑟。
黑額站在他面前,如同一個幼兒。
「媽的黑額!」里昂急速衝向門口,他已經看到黑額手中的骨刺在緩緩伸出,可是在巨大的陰暗中卻顯得那麼渺小而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