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鐘後,在車廂頂部跳躍潛行的里昂終於找到了洛克多吉,他被黑額拎在手裡,依然昏迷。里昂此刻有點理解黑額呼喚他時的心情,如果羅羅不從幻覺中擺脫出來,也許會永遠這樣睡下去。
那些被機械臂掏空大半的車廂,已經又把蓋子合上,車廂內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赤烏人。此刻三個人就坐在一個蓋子上,那些華麗的花紋,扎的屁股生疼。
通過烏賊的腦波傳遞,里昂終於從黑額那裡弄清了目前的狀況,費嘉馬已經找到,並且胖子有著極其特別的優越性,他貧瘠的想像力,執著的唯一人生目標,讓他輕易就從幻境中擺脫出來了,就是哈喇子流了不少,肚子也咕嚕咕嚕叫個不停。
此刻費嘉馬已經去尋找烏龍,不知所蹤。
「你是怎麼從幻境中解脫出來的?」里昂眼睛望著身後依然忙碌的機械臂,問黑額,
「很硬」黑額用自己指尖的黑色骨刺敲了敲腦殼,那片泛著暗光的花紋,讓里昂苦笑了一下,腦殼硬也成了優勢嗎?他才不信。
那些針是透過腦後的骨縫鑽進去的,絕對不會因為誰的腦殼硬就放棄,里昂腦子裡迴旋著黑額低聲呼喚洛克多吉的短促聲音,恍惚間想到:難道黑額的頭骨跟別人不一樣?
眼看著神選之輦漸漸被篩選完畢,最後一節車廂的蓋子也開始緩緩合上,洛克多吉卻依然昏迷,他那好看的嘴巴使勁的繃著,像是正在跟誰置氣。
隨後,里昂鬱悶的發現,神選之輦開始緩緩下沉。顯然,這裡只是一個臨時的停泊地,他們要潛入水下去。
里昂果斷的把烏賊揪下來,蓋在了洛克多吉的臉上。羅羅也有腮,只要口鼻不嗆水,應該不會死掉,里昂甚至期盼,說不定他能就此被憋醒過來。
神選之輦終於完全沉入水下,並且像一條水蛇獸般開始無聲滑動,里昂一隻手彈出風中幻影,每個手指尖都化成小爪揪著車廂,另一隻手跟黑額一起,緊緊的挽住了洛克多吉,他們就這樣趴在車廂頂部,隨著神選之輦飛速向前。
這時候里昂才想起,黑額沒有人工腮!他擔心的扭頭看向黑額,
「放心」黑額用嘴型比劃到,隨即猛的一吸氣,竟然把堅挺的鼻骨給收縮了一截,頓時變成一個扁鼻子,這讓他的腦袋看起來更像個光溜溜的肉球,而氣泡卻從耳朵裡開始冒出,里昂暗自稱奇,想著回到陸地一定要查個明白,那傢伙的腦殼真的跟別人不一樣嗎?
黑水之下,與里昂他們學習游泳的那個清澈水渠完全不一樣,各種奇怪的陰影撲面而來,而水中的雜質讓里昂的眼睛難以睜開,他把掛在脖子上的一副風鏡上推,戴在了眼睛上,那個晶體風鏡是出發之前烏代爺交給他的,除了黑額每個人都有一副,晶體片在測試到里昂瞳孔之後,開始亮起淡綠色的數據,並且隨著他們的移動不停變換,顯示著他們所在的深度和海水的壓力,可惜的是,里昂記憶在龐雜的知識過程中,只記住了其中五個數據的意義。
而就這麼一換手的功夫,洛克多吉完全沒有知覺的綿軟身體急速的朝後方滾動,隨後被黑額彈出的黑骨爪給揪住了。
「媽的哥倫布老頭」里昂感受著從耳後腮孔中蔓入的氣體,那裡面混雜著亂七八糟的雜質,彷彿向肺裡塞進泥沙,哥倫布顯然對這種情況預計不足,他們的腮孔過濾性太差了。
神選之輦還在高速的行進著,里昂勉強的看著周圍的環境,黑水漸漸變的透明了一些,頭頂那些巨大的陰影也消失了,似乎他們終於從臨時洞中鑽出來,正式的進入了海裡。
接下來的行程,讓里昂見識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大自然。陸地上被破壞殆盡的生態環境,讓這些落月紀元的人完全不知道,真正的生物界,真正的自然,本來該是這樣的。
處處充滿生機,也處處充滿殺機。
里昂眼看著上方衝過來的一團巨大陰影,如同一條寬大的長帶,跟隨著海水舒展流淌,以他的眼力竟然分辨不出那到底是什麼東西,眼看著那長帶在前方飄落下來,纏上了飛速滑動的神選之輦,竟然開始圍繞著車廂滾動不已,絲毫沒有被帶起的水流乾擾。
滾動的旋轉眼看著離他們越來越近,里昂暗暗心驚,以那東西的巨大體積,絕對會將他們從車廂上捲飛。
里昂和黑額像烏賊一樣緊貼在車廂頂部,兩個人的胳膊更是死死的按住洛克多吉的身體,把他也變的扁平,盡量跟車廂融為一體。然而就在他們做好了迎接衝擊的準備之後,那條寬大的飄帶卻被一個突然出現的影子給衝散了,細小的碎片向四面八方飄散,但是更多的卻是被那影子吞噬掉,隨著距離越來越近,里昂終於看清,那條寬帶竟然是細小的銀魚構成的,那是一個巨大的魚群。
20秒後,原來的魚群被徹底衝亂,滾動的寬帶成為四處逃散的碎片,而那個黑色的影子也終於露出真相。
那是一隻醜陋的生物,大約5米長的圓滾身體上,佈滿尖銳密集的刺,尾端更是有長達一米的刺鰭,隨著身體的流線展開弧形的尾翼,而另一端像一個扁平的錘子頭,里昂透過他的晶體風鏡,遠遠的跟那個大生物對視了一眼,它的眼珠子昏黃一片,正是長在錘子的頂端,大致估算一下,這傢伙的兩隻眼睛距離起碼有四米。
那個大錘子魚卻毫無情趣的瞄準了里昂他們的位置,俯衝了下來,它似乎一點也不害怕高速滑行的神選之輦,渾身的尖刺也突兀的開始伸長。
「媽的,怎麼跟黑額一樣,還會伸出骨刺」里昂暗暗罵著,將風中幻影激發成一根沖天而起的細薄長刃,迎向那條巨大的錘子,可惜,這一次他的預備動作仍然沒有得到施展的機會。
錘子魚被一根橫空出現的鈍頭長柱給直接頂飛了,恍惚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那是從更深的海底竄出來的東西,雖然直徑只有半米,長度卻誇張的不停上竄了半分鐘,才到頭。
粗略估算下來,那根在里昂眼中更像塔一樣的刺,長度應該達到了20米。
而它的主人也徐徐出現在神選之輦旁邊,里昂將風鏡中的眼睛睜的滾圓,絲毫沒有對視後會被盯上的覺悟,因為那東西給他的感覺實在太震撼了。
那是一隻巨鰩。里昂不知道在落月紀元這個顯然已經變異了的大東西叫什麼,但是洛克多吉曾經給他們展示過的海底世界裡,就有這個怪胎的身影,那次因為打賭海裡的生物大,還是陸地上的變異獸大,里昂還輸了一罐藍泡酒。
此刻,里昂只覺得輸的一點不冤枉。這些東西真的太大了。
僅是那個緩緩搖動在他們身邊的圓形鰭,寬度就達到了10米,而更遠處才是巨鰩的身體,在已經非常透明的海水中,只能看見它微微鼓起的韌皮上,佈滿了鮮艷的紅斑,而這傢伙到底有多大,里昂竟然看不明白,他根本看不到巨鰩另一側的邊緣。
里昂想起哥倫布曾經說過的話,如果一個生物和另一個生物的比例相差太多,那麼細小的那個根本不用擔心被當成食物,因為還不夠大傢伙們塞牙縫。
里昂把手中的長刃縮回,他們此刻在巨鰩眼中只不過是一粒小石子,那就安心當個小石子,千萬別去招惹那傢伙。
巨鰩緩緩從他們身邊遊走,去吞那個渾身都是刺的錘子魚了,里昂暗暗鬆了口氣。
不過,他立刻發現,一個更大的陰影已經隱隱出現在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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