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身邊終於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那種堅硬的鱗狀硬皮摩擦在紅色的巖粒上,聲音足夠讓人牙酸,最主要的是,有很多很多。
「草!」里昂不甘心的站了起來,黑額和洛克多吉見狀,也都乾脆直起身,倒是費嘉馬依然伏在地上,一是他起身有點費勁,二是他的腿已經嚇軟了。
紅月巨大的隕坑清晰的更顯猙獰,此刻正是一天中風最小的時候,在橘色微光中放眼望去,遠處有一些高大的圓頂石丘投下長長的黑影,而黑影之中,正有無數的細長生物滾滾而來,那些東西漸漸將紅色的砂岩地覆蓋,把他們的四周變成一片明黃和暗紫的世界。
逃跑是絕對不可能了,蛇獸的眼睛也許不太靈,可聽覺卻是一流的,而且洛克多吉一直懷疑這些東西是否進化出了一種類似蝙蝠的聲波感應器,因為有一類蛇獸的頭部會乍起鰭狀的「脖套」,怎麼看都像一圈雷達。
里昂卻盯著那波湧動的「蛇潮」中間,緩緩露出笑容,
「喂,你什麼意思,畫個道出來!」他已經看見了吹蛇哨的人,那是一個細小的人影,混雜在蛇獸大軍裡不太醒目,而以蛇潮目前的湧動速度,能夠感覺出那人攻擊他們的意味不大。里昂憑直覺判斷,那個人影就是蛇獸的控制者,也是剛才吹出蛇哨的人,看那身量,也許就是個孩子。
「咪修……咪修……」那人嘴裡發出奇怪的調調,聲音稚嫩清透,果然是個小孩,就在眨眼間,他已經竄到了里昂的面前,不過身上掛滿了細小的蛇獸幼體,竟然看不出樣貌,最主要的是,他的速度太快了,並且沒做停留,直接奔向了伏在地上的費嘉馬,
「讓你烤我的狒狒!讓你烤我的狒狒!」他伸出細長的腿,起勁的踢著胖子的屁股,黑額剛想飛身上前,卻被里昂攔住了,
「就是個小孩麼,他沒用蛇獸攻擊咱們,只是踢兩下胖子的屁股,就讓他出出氣好了」里昂通過烏賊嘰裡咕嚕的對黑額和洛克多吉說,「不過,狒狒是什麼?咱們一路上也沒打過什麼狒狒啊」
「你才是小孩!」那個掛滿幼蛇的人影霍然又竄到了里昂面前,並且抖落了身上的大部分蛇獸,竟然是個女孩,她有著跟穆歐德一般的長睫毛和大眼睛,只不過是黑色的,皮膚黑亮裡泛著暗紅,左側額頭上還有圈亮黃色的螺旋印記,帶出一種原始的粗獷美感,粉紅色的嘴唇飽滿豐厚,此刻正怒意十足的噘著:
「哼!我已經13歲了!要比一比誰更厲害嗎?」
里昂看著眼前這個個頭不到一米六,身材比例卻凹凸完美的女孩,竟然有點臉紅,這在一向臉皮賽過熊皮厚的里昂來講,很少見。
女孩的衣服顯然就是蛇皮製作的,黃紫相間緊繃在飽滿的身體上,她有著聚集地傭兵們很少見的長髮,跟她的蛇群一樣呈現黃紫雙色,編成兩條粗粗的長辮子,細看髮辮之中,竟然是纏著黃色的細蛇,並且好看的在末梢打了個結,那細細的尾巴還在微微蠕動著,
「美杜莎!」洛克多吉在一邊怪叫,聲音帶著顫抖,他的智腦已經描繪出了那個傳說中的女妖形象,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女孩氣沖沖的瞪向洛克多吉,頭髮中的兩條小蛇竟然也昂起頭,瞪出兩雙小眼,
「我……我猜的」洛克多吉緊張的說,他對那些軟體的冷血動物頗有顧及,不禁向後退了一步,腿邊的赤烏之棘晃動,吸引了女孩的目光,
「赤烏之棘!怎麼會在你手裡?」美杜莎說著突然又竄到遠處,與四個人拉開了一段距離,「你們是什麼人?」她警覺的在遠處細聲問道,
「喂,我說美杜莎,你不要這麼竄來竄去的好不好?如果我們是壞人早就動手了,還能由著你踢我家肥媽的屁股?你的警惕性也太后知後覺了吧」里昂看著美杜莎緊繃的小臉,不由挖苦道。
「說的也是」美杜莎又沒心沒肺的竄到了里昂跟前,「反正你們也打不過我!」她得意的一挺脖子,順口補充到:「爺爺說輕易沒人敢惹我們的」
「那跟我們一樣,輕易也沒人敢惹我們」里昂也大大咧咧的說,心說可不是麼,盜賊和殺手一樣不好惹!
「噢?那我們算是同類啦?」美杜莎的大眼睛目光炯炯,露出一種熱情洋溢的親切,洛克多吉在里昂身後看著這一幕,不禁有點汗顏,還沒見過能如此迅速就傻到一起去的兩個人,簡直就像兄妹倆。
半個小時後,里昂四個人在美杜莎的盛情邀請下,決定順路去一趟她所在的聚集地。
從教堂山到亞特蘭大森林的路上會繞過一片沙沼,據美杜莎講,他們的聚集地就在那片沙沼澤的另一面。這個聚集地很少有人知道,如同蓋爾是私人建造的保留區一般,美杜莎所在的聚集地也是私人建造的,就是整個赤烏族人。
所以那個聚集地的名字也就叫做赤烏。
一路上里昂與美杜莎的友誼迅速升溫,那點矛盾也都在兩個人的傻笑中三言兩語的解釋清楚了,費嘉馬渾然未覺女孩那兩腳踢在了什麼位置,所以絲毫沒有記恨美杜莎,倒是時刻翻滾在左右的蛇獸群,讓胖子走的膽戰心驚。
至於「狒狒」,其實是美杜莎給自己的蛇群分出的小隊,胖子揮刀斬飛的,正是狒狒小隊的隊長,而真正的狒狒是什麼,美杜莎說她也沒見過,
「可是我爺爺見過!他給我講過狒狒的故事」美杜莎驕傲的說,她黝黑的胳膊在空中揮舞,如同一桿旗,上面依然纏著幾條花溜溜的小蛇。
「那不可能,保留區都沒有狒狒,他頂多見過標本!」洛克多吉在克服了對那些涼膩生物的恐懼之後,很喜歡跟美杜莎抬槓,他似乎急需找回一些自信,
「才不跟你說話!」女孩送給洛克多吉一個超級大白眼,閃到里昂另一邊去了,她解決問題的方式永遠都那麼簡單直白,搞的洛克多吉連抬槓的機會都沒有。
看著美杜莎騰挪跳躍的速度,黑額的眼睛有些移不開,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能夠跟自己速度媲美的人,而且是個女人,那只很久沒有用武之地的生物眼,不停的調整著焦距,幾乎把美杜莎的每一個動作細節都分析了一遍,最後黑額得出兩個字的總結,並且告訴了里昂,那就是「仿生」。
「仿生?不是大腦激化者?」里昂暗暗咋舌,
「你們總是在偷偷嘀咕什麼?大腦計劃?」美杜莎瞪著她的大眼睛,目光溜溜的轉悠在里昂的頭頂上,
「呃?你能聽到我們在說話?」里昂一邊說,一邊從頭上拿下烏賊遞了過去,「我們能夠通過這傢伙的腦波溝通,你也能聽見?」他又懷疑的看向黑額,「你還說她不是大腦激發者?」
「我才不是!」美杜莎接過烏賊,順手揪著,立刻發現烏賊比蛇獸的手感要好很多,頓時就很感興趣,她一邊玩著,一邊順口說:
「我們赤烏族有自己的信仰,獸神奧古斯塔賜予我們天生的本源力量,還有神水能夠激發族人的更大潛力,我還沒有資格服用神水,就能操控1000條成年蛇獸啦,我爺爺的話……哼」美杜莎並沒有說下去,卻也讓里昂他們暗暗吃驚,竟然有1000條蛇獸,如果這個女孩是敵人的話,簡直太可怕了。
「本源應該就是我們所說的基因了,至於神水……」洛克多吉眼睛眨巴了半天也沒說出來,估計那是赤烏族特有的東西,外界根本無從知曉。
不知不覺中,紅月已經黯淡,從他們所在的小山丘俯瞰,能看到遠處的平原中有一條亮線蜿蜒穿過,在滿目荒蕪的紅色世界裡增添了一分生氣,
「難道是河?怎麼可能……」里昂自言自語,以那根亮線的寬度絕對不可能是河,一條水系如果只有那種規模,早就被核顆粒吞沒了。
「是河床」洛克多吉瞇著眼判斷道,又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