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墟森林是個很神奇的地方,沒有任何植物的存在,只有一望無邊的鋼筋混凝土,殘垣斷壁搖搖欲墜,形狀怪異而危險,雖然經歷了將近一百年的核風暴洗禮,可是還有些高大的建築沒有完全倒塌,當年曾經高達幾百層的大廈,如今只剩下七八十米高,可依然是個龐然大物,這些遺跡,時刻震撼著里昂的小心臟——那些巨大的建築曾經都是人類的家嗎?不用時刻防禦變異獸嗎?不用擔心夜裡被凍僵嗎?不用因為吃不到纖維片而拉不出大便嗎?唉……如果生長在那樣一個年代,會是多麼的幸福啊。
更讓他激動的是,傳說中上城保留區就是那樣的,里昂每次想到這些,就會滿眼冒精光。
此刻三個少年正在一個大廈的地下休息點內,聊著那些傳說,眼中冒著光。費嘉馬更是聽得直嚥口水,飢腸轆轆的里昂不停的說著米高梅告訴過他的美食,關於蛋糕,關於真正的奶油,關於新鮮的蘋果……他們只吃過蘋果干,還都發滿了紅色的黴菌。
正說的高興,里昂頭上的烏賊突然又哼唧起來,不過這一次內容很驚悚,
「嘟……長毛……嘟嘟……多」
黑額第一個跳了起來,搞的費嘉馬莫名其妙,而黑額只是簡短的說了一個字:「狼」
里昂也聽明白了,長毛的變異獸往往都很危險,那意味著它們可以在地面上活動,相應的抵抗力和殺傷性都更強,而且如果是一群的話,多半就是針刺狼。
針刺狼,九域附近最危險的變異獸,身長接近三米,最大的能夠達到三米半,灰色的巨大身體移動速度卻很快,牙齒和爪子都能置人於死地,嗅覺和聽覺極度發達,身上的密集硬毛簡直像鋼針一樣尖利,普通合金刀刃根本傷害不到他們的皮肉。
但針刺狼最危險之處在於,它們一出現就是一群。
里昂那個針刺狼的睡袋,還是15年前的老物件,據雷克說,那是一頭落單的老狼,似乎餓了很久,不然以他當時的能力根本就殺不了那頭變異獸。
黑額站起身,但是沒有下一步的行動,他安靜的站在那裡,把頭盔上的封閉口關上,又伸手堵住了胖子的呼吸孔。
他們靜止,他們沒有氣味散出,又是躲在地下,相信能夠躲過針刺狼的鼻子和耳朵。里昂是盜賊傭兵團裡長大的孩子,潛行的本領絕對不弱於普通傭兵,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胖子費嘉馬,不知道他能堅持多久。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胖子的身體開始抖動,他憋氣的能力幾乎已經達到了極限。可是耳朵靈敏的里昂依然沒有示意黑額鬆開手,他聽見頭頂上穿堂而過的的厲風中,那些尖爪摩擦的輕響,聽見針刺狼沉重的喘息,它們還在頭頂徘徊,一定是剛才鑽進地下之前洩露了氣味,也或者,是皮囊裡的暴鼠洩露了他們的行蹤。
「嗷嗚……嗷嗚嗚……」狼群突然紛紛嚎叫了起來,聲音巨大而尖銳,嚇的胖子一個機靈,隨後,他們的頭頂上響起了激烈的奔跑聲。
狼群似乎發現了新目標,轟隆轟隆的跑走了。
「我……媽的……我不行了……」胖子急速的大喘氣,一個跟頭爬在了地上,撅著屁股哭了。
「好了肥媽,不要哭了,它們走啦啊」里昂盡職的安慰著胖子,至於「肥媽」,是他給費嘉馬起的外號,叫了五六年,胖子早就認可了。
「昂!我要求你件事!」費嘉馬笨拙的從地上爬起來,激動的揪著里昂的防護服,幾乎把那衣服給抓破,「把你的升級卡借我用!我……我他媽的也要當傭兵!」
里昂愣愣的看著胖子,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費嘉馬膽子小、貪吃,雖然搞食物的本領一流,可除了暴鼠沒殺過任何變異獸,最主要的是,他有穩定的生活,讓人羨慕的好工作。怎麼會想要當個傭兵?
看著沒有表態的里昂,費嘉馬顯然是誤會了,他頹然的坐到地上,
「我知道,升級晶卡只能用五次,用一次就貶值一次,你當然捨不得」胖子又開始哭,「可我就是要當傭兵,老這麼提心吊膽的,老這麼慫,怎麼可能去上城……嗚嗚嗚……怎麼可能吃到蛋糕……」
里昂在一邊聽的哭笑不得,這都什麼理想啊!就為了蛋糕去當傭兵嗎?不過片刻後,他又想明白了,自己的理想呢?不也是去上城嗎?不也是去看看更美好的世界嗎?為什麼肥媽就不能把蛋糕當成理想呢?
「好!肥媽,我答應你!回去咱們就去老焦那裡!」他蹲下身,像撫弄一頭大耳狗一樣摸著胖子的頭盔,「咱們一起努力,當傭兵,升級,去上城!」
胖子猛的撲到里昂腿上,索性哇哇大哭,「……還要吃蛋糕……」
「……」
片刻後,里昂想起個嚴重的問題,「可是肥媽,你……有錢嗎?」
三個人又在地下呆了將近三個小時,才慢慢鑽出地面,狩獵暴鼠的行動不得不就此終止了,他們要趕回去通報——九域附近來了針刺狼群,這個消息發送到五星工會去,至少能值5個金屬幣。而且他們皮囊中的暴鼠已經不少了,估計吃上兩天沒有問題,就算里昂現在是個大胃王。
他們迅速的朝九域方向行進,不能急速奔跑,那樣的顛簸震動往往會驚醒一些紅月時休眠的變異獸,再惹出幾隻野狗或者一群刺蝙蝠就不妙了。
眼看著再繞過一座高大的圓形建築就能望到九域的大門了,黑額卻突然停止了腳步,鼻子一聳一聳的聞個不停。
「嘟……打,打,打」烏賊也開始嘰咕,里昂套在頭盔中的臉皺成一團,
「這什麼意思?」他真的對這烏賊很無奈,不管說什麼都像個嬰兒似的,依依呀呀根本表達不明白,
「戰鬥」黑額的獨眼看著左前方的一排牆,抬手一指,「那邊」
「咱們還是快回去吧」胖子已經開始抖了,剛剛受到的驚嚇太大,他恨不得馬上竄進九域那扇溫暖的大門裡去。
「不,肥媽,咱們要過去……你該看看傭兵都是怎麼幹活的」
拖著不情不願的胖子,三個人爬上圓形建築,偷偷的伸出腦袋向下看,他們小心的挑選了下風口,這樣輕易不會暴露自己。
此刻風已經很大了,紅月的巨大隕坑已經慢慢遠去,飛旋的紅色灰粒中,只見幾個身影在遠處騰挪跳躍,雖然看不清楚細節,但是能看見大群的針刺狼徘徊在他們周圍,一圈又一圈的迅速遊走如同絞肉機,似乎有人已經受傷了,隱約能聽見狼群興奮的嚎叫,它們倒下的同伴也不少,但是聞到鮮血的味道,足以讓它們歡呼了。
原來剛才的針刺群狼是發現了這些人,這似乎是一個小型的傭兵車隊,正是里昂希望胖子看到的景象,這樣的戰鬥,應該讓費嘉馬好好觀摩一下,讓他再一次考慮自己的選擇。
作為一個傭兵,到底要面臨什麼樣的挑戰?這絕對不是奶油酒吧門口那樣的群架,這是慘烈的,只求生存的戰鬥!
突然,里昂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黑色影子,不是人,而是一個武器,正瘋狂的噴射著火焰,那是一個大十字。
「米高梅……」里昂只覺得一顆心蹭的提了起來,雷克應該也和他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