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紅月剛剛露出巨大的殘破角時,里昂就爬出了地坑,這個時間風還很大,每天紅月的出現和消失之際,都是風最大的時候,並且夾雜著怎麼也過濾不淨的核霧,肆孽侵蝕著每個角落。
不過里昂不在乎,這個時代的孩子,如果怕那些核霧風,就別活了。
他又開始奔跑,沿著空無一人的十字大街奔跑,感覺自己可以隨著大風飛舞。
這次是去北街,他要去找華人巷的老焦,裝上自己的神經接駁口,並且插上那塊珍貴的基因晶板。
早在落月紀元前100年,這種神奇的晶卡就已經被發明出來,那是一個能量充沛的年代,各種匪夷所思的發明層出不窮,這種基因晶卡號稱能夠在人類腦神經接駁端口的基礎上,利用晶片內的序列,激發人類的基因潛能,最原始的初衷是為了達到強化人類體質的目的。
可是墜天危機的出現,讓很多發明都被悄然擱置,當時所有國家都將珍貴的能量用於製作超級核彈,一直到落月紀元後,被變異獸逼迫到死亡邊緣的人類,才突然想起那些匪夷所思的發明,包括基因晶卡,包括可塑的特性金屬。
在最危急的時候,五星工會帶著基因晶卡出現了,他們招募當時散亂的傭兵團體,成功的進行了第一批人體激發試驗。
進行過基因激發的僱傭兵,大致分為兩種,一類被稱為骨骼激化者,他們可以將各種特性金屬武器直接灌注在肌肉內,無論是刀劍,還是匕首,因為這些人的骨骼硬度堪比烏金,甚至能夠阻擋子彈。而特性金屬就更加犀利,平時隱藏在皮脂層下,需要使用時激發出來,迅速的把整條手臂變成一件揮灑自如的凶器。
另一類被稱作大腦激發者的人,卻是比較詭異的,不要以為大腦激發只是簡單的讓人變聰明,實際上,高級別的大腦激發者戰鬥力遠遠超越了骨骼激發者。
他們對於體內各個關節和肌肉群的控制能達到極致,每一個動作,每一次呼吸,都像計算機一樣精確,這意味著大腦激發者可以擁有超絕瀲灩的驚人武技,可以擁有絕對穩定的雙手,可以擁有精準到微米的槍法,可以躲避任何感知所及的攻擊。
不過,這些被形容的天花亂墜的潛力,不是一次就能夠激發完成的,沒有經過鍛煉的肌體和神經承受能力根本達不到那種強度,在五星工會將基因晶卡公佈出來的最初幾年,大量急於求成突擊冒進的傭兵,都死在了私自進行再次激發的手術台上。
這時候五星工會又發佈了升級晶卡這種混賬東西,之所以說它是混賬東西,是因為這些升級卡太貴了,並且想要再次激發基因潛能,只能乖乖的投入五星工會的僱傭體系之中。
分為五個級別的升級晶卡能夠控制基因激發的程度,並且會在更高等級激發之前,由五星工會進行能力測試,不管年齡也不在乎性別,只要你湊夠了錢,並且通過了工會嚴格的測試,那麼晶卡就會啟動程序,讓你再向更高的等級邁出一步。
里昂得到的生日禮物,等於給他打開了一扇嶄新的大門,他打量著手中泛著藍光的晶卡,越想越激動。
這意味著,自己可以走的更遠,進入廢墟森林可以更深,也意味著,那扇通向更廣闊世界的大門又朝他近了一點。
……
老焦是九域一個特殊的存在,其實包括北街的華人巷,都是特殊的。那裡人口最密集,那裡總是不顧傭兵團的警告,常年煙霧繚繞,那裡總有最奇怪的食物,那裡總能出現最新奇的玩意兒,而且,那裡還有老焦。
老焦是個基因激化者,不過只有兩星,可是他的存在意義非凡,甚至不亞於奶油酒吧的油脂酥。因為老焦能夠給想要激發基因的人裝置神經接駁器。
這個能耐是很牛逼的,附近六個聚集地,號稱可以接駁腦神經的傢伙不少,可是沒有一個能比得上老焦,他們多多少少會出些廢品,號稱老焦第二的那個傢伙,手底下至少也產生了五個廢物。神經接駁失敗這件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說,無非是以後沒有了進化可能,往大了想,基本就斷了一個傭兵的生路。
更不用提那些被烤糊了腦子的,癡傻蔫呆基本可以拿去餵大耳犬了。
可是九域的老焦,不但手下沒有廢品,而且接駁口的質量還很特別,據說很多響徹於各個聚集地和上城保留區的名將,都出自老焦的手筆。
里昂對華人巷很熟,這是個很開放的地方,不像東邊的波斯區,基本沒有小孩,想要混進去很是麻煩。
至於南面就更別提了,那裡是黑人區,只有費爾南和幾個手下才能在那裡混混,大批的自由傭兵和異化人都縮在那裡,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某個集裝箱裡伸出的手揪進去,至於後果嗎,自己想。
老焦的店開在華人巷深處,用老頭自己的話講:大隱隱於市。
里昂從來不明白他說的那些話,反正知道老頭膽子小就是了。
穿過破鐵架爛招牌,跳過尿桶飯鍋,鑽過一道道破皮簾,里昂終於進了老焦的店,這兩個不起眼的破鐵箱,就是里昂心目中的「高科技區」。
老焦像往常一樣跟里昂打著招呼,同時眼睛滴溜溜的盯著里昂的小腰包,這小子總是有些出人意料的好東西,這點老焦很早就領教過了。
不過這一次,他的眼睛瞪的尤其大,
「基因晶卡!」老焦突然明白了這孩子跑的氣喘吁吁是為什麼,「小子,你十五歲了?」他那護目鏡後有些泛黃的老眼瞇了起來,十五歲正是基因晶卡使用者的最低年限。
「看來,今天咱們可以正經做把交易了」這個年代少有的祥和出現在老焦那張皺巴臉上。
交易並不順利,里昂幾乎掏出了他所有寶貝,一瓣大蒜、一團煙葉子、兩顆非常圓的石頭、三個銅彈殼,六片奶油酒吧牆上的碎玻璃,老焦依然搖頭,
「小子,這可不是從我這裡拿點膠水或者銅線,要安裝接駁口啊,可是你一輩子的事,這點破爛……不可能」
里昂洩氣的哀歎了一聲,他忽略了最要命的這一環——他沒錢!
「你腦袋上頂了個什麼?」老焦突然問,其實他早看見了里昂腦袋上那個綠色的帽子,但是就在剛剛,他感覺那帽子竟然傳了些波動過來,把他搞的有點犯困。
可老焦畢竟是二星級的大腦激發者,那點波動還干擾不了他,不過,那究竟是個什麼?
「這個……是烏賊」里昂把綠烏賊從腦袋上揪下來,說話已經有些沒精打採了,他明白,自己要湊夠在老焦這裡安裝接駁器的錢,至少還要去廢墟忙活一年,前提還是運氣好的話。
如果米高梅給他的禮物不是個烏賊,而是100個金屬幣該多好。
老焦從里昂手中捏過那團烏賊,隨手捏拉著,似乎頗有興趣,
「這個東西你換嗎?」他裝作很隨意的問,半晌,沒有聽到回答,抬起頭,發現里昂的表情古怪,盯著那個烏賊竟然有點癡傻的狀態,
「喂!問你話呢小子!」老焦有點急,這東西的價值可比100金屬幣要高多了,這是個可以培養神經波的寵物,說白了,等到烏賊的能量夠大,可以由主人遙控它去控制別人。
這種傳說中的寶貝能讓自己遇到,還在這個傭兵團的傻小子手中,簡直就是天意啊!
「不換!」里昂伸手,速度極快的一把撈回了烏賊。這動作搞的老焦心中一片憤怒,不過他想起一句老話,正所謂欲擒故縱,於是老眼一轉,換回祥和,
「那這樣吧,烏賊我也不要了,咱們換個交換條件,你幫我完成一個任務,我就幫你裝接駁器!」
他看里昂不吭聲,又接著說:「你不是傭兵嗎?雷克傭兵團的?這個任務很適合你」
老焦讓里昂幫他去偷一個拳頭大的小箱子,從十字南街的獨眼約克那裡。具老焦說,那個白色的小箱子本來就是他的,裡面是些工具,卻被老約克給搶了去……
「你別跟我說這些!」里昂手一抬,把烏賊又放回腦袋上,他實在找不出第二個地方放它,留在地坑中又怕被某些黑心傢伙拿去吃掉,「傭兵的原則就是你掏錢我辦事,事情的原因和過程都用不著跟我說!」
「嘿嘿,小傢伙,還真有那麼點意思啊」老焦很欣賞里昂的態度,這正是一個傭兵該有的態度,不過,他心中有句話卻溜躂到嘴邊,不吐不快,最終,他還是說了出來:
「可是你要明白,盜亦有道,非常道,每一行固然有自己的規矩,可是你們卻是這行中的另類,正所謂道……」老焦說的很**,抬眼卻發現,里昂已經走了。
「媽的這個臭小子!」老頭覺得自己的教誨很重要,就這麼被白白糟蹋了。
里昂已經又一次飛奔起來,他要趁著橘色的微光還沒亮起來,把黑額叫上,一起去搞回那個箱子。他可不想一年後再安裝接駁口,那會落下米朵一大截,太丟人了。
想起米朵,里昂心中就又是感動又是嫉妒,感動是因為這塊基因晶卡正是米朵送給他的生日禮物,每塊晶卡都可以使用五次,而米朵沒有拿這寶貝去換錢,而是送給了他。至於嫉妒,是因為她有雷克老爹,有自己真正的老爸,不用操心晶卡從哪裡來,也不用操心安裝接駁口的錢,就那麼順利的成為一星傭兵……
里昂腿腳利索的鑽進了地坑,隨即小聲喊:「黑額,走了,出去玩」
幾乎是話音剛落,黑額的花腦門便出現在里昂的面前,
「你好像越來越像隻鬼了啊!」里昂有時對黑額真的很無奈,行動快速、行為怪異,那個滿是花紋的小腦瓜裡到底想些什麼,他也越來越琢磨不透了。
兩個人又開始奔跑,黑額很是興奮,這種跟里昂一起出門的機會實在很少,雷克老爹恨不得用個籠子關著他,就像關起一條總是闖禍的大狗。
他穿的比里昂要單薄的多,單層的黑色巖豬皮裹在身上,讓他像只大蝙蝠,這傢伙耐受寒冷的能力比很多傭兵都要強,此刻跑起來,明顯也要比里昂快的多,似乎為了照顧里昂的頻率,還時不時的停頓一下,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邁出一個大跨步,讓里昂在側面看著,覺得黑額真的像要飛起來了。
迎著風,兩個人迅速的竄進了南城,這種並肩奔跑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