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瞬間緊緊攫住了她的心,她開始歇斯底里地大叫,「啊……救命啊!!!快來人啊!!!他死了!!!」
一隻大手緊緊摀住了她的嘴巴,耳邊飄來微弱低啞的聲音,「閉嘴。殢殩獍曉」
「你,你還活著?!」蘇卿荷不敢置信地問。
「廢話。」他費力地翻過身去,臉色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她慌亂地起身,卻發現不能夠。他的胳膊依然緊緊地將她禁錮在懷裡。
「別動,讓我抱抱。」他在耳邊低語,聲音乾澀暗啞。
「你……你能不能再BT一點……」蘇卿荷的眼淚流了出來,源源不斷地流進他的臂彎裡,「我以為你死了……我剛剛,真以為你死了……」
「呵……」他輕笑,慵懶地閉著眼睛,「那你一定很開心……」
「是,我很開心。」望著那張蒼白的臉上竭力抑制的痛楚,蘇卿荷心痛得不能呼吸,「我開心得不得了……你這個BT……你死了最好……再這樣下去,不用我詛咒,你早晚會死翹翹……」
「呵……」他依然在笑,笑容淒美絕倫,聲音卻越來越微弱,「歹毒的女人,你的詛咒應驗了,開香檳慶祝吧……酒櫃裡有很多……你一個人喝個夠,然後毫不猶豫地從我身上跨過去,馬不停蹄地紅杏出牆……」15297583
「你,你個BT!大BT!!!」蘇卿荷終於控制不住,在他懷裡歇斯底里地大哭,「你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為什麼?!你跟我有仇嗎?還是跟你自己有仇?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
她真的再也承受不住,這樣一個拿生命跟她賭氣的男人,她真的奉陪不起。
沉默。
他的臉倏然變色。可是沉默著,一言不發。
一直等她吵夠了,罵夠了,伏在他胸口低低地啜泣,他才悠悠地歎了口氣,放開了禁錮她的手。
「最後一次給你自由,要麼現在離開,我的生死與你無關;要麼乖乖留下來,再也不許從我身邊逃走。」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到最後,已經快聽不清楚,「再也不許……」
天哪,這個BT!!!!
蘇卿荷愕然地望著疼得快要死掉,卻還依然不忘威脅她的男人。
可是,憑什麼你以為你的生死就能威脅到我?憑什麼你對自己的死活都可以如此不負責任,偏偏以為我會負責?憑什麼?!
多想毫不猶豫地丟下他,不顧一切地走掉。上一次的惡魔城堡的血淋漓的教訓還歷歷在目,一時的心軟帶給她怎樣水深火熱的非人折磨?12bBd。
這樣一個連對自己都如此殘忍,連命都無所謂的男人,她真的奉陪不起,也真心地傷不起!
可是,她卻發現自己根本邁不動腳步。不管他再怎樣BT狠毒,她竟然沒辦法丟下他。她竟然丟不下!
心軟是一柄捅向自己心臟的尖刀。蘇卿荷,被同一塊石頭絆倒兩次那叫二,絆倒三次,那叫活該!
可是,不管怎樣一遍一遍告誡自己,她依然放不下,依然放不下。
她多擔心她前腳邁出門,就從此陰陽兩隔。她多擔心一不留神,就會永遠失去他。絕不是危言聳聽,再這樣耗下去,不出兩個小時,他一定會因為失血過多真的死掉!
「好,我不走。」深呼吸,她讓自己微笑,「我們馬上去醫院好不好?我幫你叫救護車!」
「所以,你心疼了?」他費力地睜開眼睛,狹長的眸子裡竟是滿滿的戲謔,「不捨得我死?」
¥#%¥#*&……
蘇卿荷滿眼星星。
「懶得跟你廢話,我馬上叫救護車!」她坐起身來,望著被鮮血染紅的床單,一顆心痛到窒息。
這個自殘加腦殘的大BT!!!他都沒有痛覺神經嗎?還是壓根就不是人啊啊啊啊?!
跌跌撞撞地下床,慌亂地四處找手機。可是,她的手機,早已經在進地下錢莊之前被沒收了!
「手機,你的手機呢?快點,你的手機!」她幾乎是撲過到他身上,可是他全身赤.裸!
「吵死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再一次將她拉進了他的懷抱,「放心,我死不了。過來讓我抱抱。」
蘇卿荷愕然地望著床上痛得奄奄一息依然不忘非禮她的男人,「我可不想跟一個死人抱抱,我出去叫人。」
一邊說一邊拚命掙脫了他。
「就這樣出去?」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慵懶的,微弱的,卻依然是滿滿的戲謔。
額?!
蘇卿荷低頭,差一點被自己嚇死。
oh,my-Ladygaga!她,竟然,差一點就這樣一絲.不掛地衝了出去!
衣服!我的衣服!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開始手忙腳亂地找衣服。可是,她的衣服在哪呢?早就被某個BT撕成了碎片。於是,衝過去迅速打開他的衣櫃,然後,目瞪口呆地定格在那裡。
因為,因為,她竟然發現,衣櫃裡滿滿的,整整齊齊的,全是女人的衣服!
頹然地閉上眼睛,拚命摒去心中巨大的失落和難言的酸楚,她隨手拿了一件,胡亂地穿上,然後,再一次張口結舌地定格在那裡。
居然非常合身!豈止合身,簡直就是為她量是定做的一般!
深呼吸,拚命打斷心中混亂的思緒,她讓自己迅速轉身,然後,就迎上了那雙溢滿了疼痛和思念的眼睛。
「過來。」他的聲音有抑制不住的顫抖,狹長的眸子裡溢滿迷離的霧氣,「過來,讓我抱抱……」
竟是那樣的脆弱,那樣的卑微,那樣的,讓人忍不住眼淚。
「我,我去找醫生……」蘇卿荷倉惶地低下頭,迅速轉身,不管不顧地朝門口衝去。
「不許去。」身後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然後,一雙大手從背後攬住了她的肩膀,將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不許去……」他整個身體的重量幾乎都靠在她身上,將頭深深地埋在她的肩膀,在她耳邊低低呢喃,「休想再丟下我,休想……」
他的聲音軟軟的,低低的,帶著些許的懊惱和一絲緊張,像個耍賴的孩子,在索取更多的疼愛,更像無助的孤兒,再尋找唯一的安撫。
蘇卿荷的心泫然欲泣。
她熟悉他陰險的樣子,狡詐的樣子,邪肆的樣子,瘋狂的樣子,卻惟獨,不熟悉他如此脆弱無助的樣子。
房間很大,從床到門的距離足足有二十米,他到底是怎樣忍著疼痛迅速地從床上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撲到了她身上?
他竟然如此害怕被拋棄?他竟然真的如此依賴於她?!
深呼吸,拚命逼退心中洶湧的眼淚,她讓自己微笑著轉身,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腳尖親吻他蒼白的毫無血色的唇。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她於是,伸出舌尖笨拙地挑開了他的唇,學著他的樣子,在他的口中橫衝直撞。
他終於笑了,菲薄額唇角噙著溫柔的笑意,伸手擁住她的腰,給了她一個纏綿熱烈的吻。
蘇卿荷愕然地張開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那雙狹長的美目,此刻竟然滿滿的溫柔的笑意,彷彿剛才的奄奄一息淒惶無助只是幻覺,他依然還是那個強勢霸道不可一世的男人。
一個吻纏綿了幾個世紀,一直到蘇卿荷差點窒息而死,他才終於意猶未盡地鬆開了她。
蘇卿荷身體酥軟地癱坐在沙發上,無意間看到他低垂的被鮮血染紅的手臂,終於從混沌中驟然驚醒,騰一下從沙發上跳起來,再一次不顧一切往外衝去。
「不許去。」他在身後威脅,聲音瞬間恢復了冰冷霸道,「你敢走出這房間半步,就再也別想進來。」
「你……」蘇卿荷驟然停下腳步,慢慢轉身,望著那張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卻陰鬱得猶如地獄撒旦般的臉,閉上眼睛,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他說到做到,這一點,她不敢再懷疑。所以,如果她真的邁出這扇門,再也進不來,那麼,他一定會就這樣放任自己流血而死!或者直接痛死。
她確信他做得到。沒有什麼BT的事情,是他做不到。
蒼天哪,大地啊,誰來告訴她,她到底該拿這個任性固執的極品怪胎怎麼辦才好啊啊啊啊?!
「拜託,你到底想要怎樣啊?!」她有氣無力地垂下雙肩,終於被這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傢伙徹底打敗。
「過來,讓我抱抱。」他固執地說,雙眸無力地低垂,高大的身軀強自支撐著,卻依然倔強地堅持著,堅持著他唯一的要求。彷彿抱她是這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事情,至少遠比他的生命更更重要。
蘇卿荷膽戰心驚地望著他搖搖欲墜的樣子,多擔心下一秒,他高大的身軀就會轟然倒地。
「好,我讓你抱個夠。」她氣呼呼地說,快步走過去,把自己投入他懷裡。
他終於勝利地將她抱在了懷裡,緊緊地抱住,緊緊地,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從此合二為一。
「呵,這樣才乖……」將臉深深地埋在她的發間,他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緊緊貼在他胸前,蘇卿荷的眼淚終於不爭氣地流了下來,一顆一顆,痛到心碎。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如此左右她的心緒;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她如此無可奈何;從來沒有一個人,讓她如此心動心痛心醉心碎。從來沒有。
從來沒有一個人,哪怕血流成河,也要不顧一切地調戲她;從來沒有一個人,為了一個擁抱,就任性地拿死來威脅她;從來沒有一個人,貌似恨她入骨,卻又彷彿,疼她入髓。從來沒有。
「寶貝,你知道嗎?」他在耳邊輕輕呢喃,「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傷害我的人就是你,所以,唯一能為我止痛的,也只有你。」
「……」她的眼淚更加洶湧。
這個超級無敵大BT!!!除了BT,她再也想不出更合適的詞來形容這個宇宙無敵舉世無雙的極品怪胎。
她蘇卿荷何德何能,竟有如此止痛片的神奇功效?!可是,那些傷,貌似真的都是因為她,竟然全都是因為她!
不敢再往下想像,一顆心紛亂異常。就這樣任由他緊緊抱著,緊緊緊緊地,很久很久。
世界安靜,時間靜止,整個宇宙只剩下他微弱的呼吸,和她劇烈的心跳。
就這樣過了很久很久,一分一秒,如此難熬,她的一顆心,惶恐著,煎熬著,因為知道,他的血一點一滴正在流淌。她多擔心,多擔心,多擔心下一秒鐘他就會因為失血過多忽然死掉。
漸漸地,他整個身體的重量終於慢慢傾斜在蘇卿荷身上,然後,終於抱著她一起倒在了地上。
咚一聲悶響,蘇卿荷擔心一定撞到了傷口,會不會又流血了?還是,已經死了?
「喂……」她顫聲問,提心吊膽地躲在他的懷裡,不敢抬頭。
沉默,他無聲無息。
他,終於還是死了?真的死了?
悲傷迅疾來襲,將她頃刻間淹沒在疼痛絕望的海。絕望地閉上眼睛,就這樣一動不動地躺在他懷裡,多希望就這樣一直地老天荒去。
想起韓劇《對不起,我愛你》的最後一幕:大叔終於還是死了,恩彩在他墳前慢慢地躺下來,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他說:我死了你一定很開心。
是啊,很開心。
能與你同歸於盡,我很開心。
相識相遇的點點滴滴一幕一幕在眼前回放,她忽然發現,從夢皇朝那一晚開始,她竟然如此清晰地記得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他做過的每一件事,說過的每一句話,她都清楚地記得,這對單細胞動物蘇卿荷來說,真的是奇跡中的奇跡了!
而且,而且,她忽然就原諒了他所有的陰險狠毒,如此輕而易舉地就原諒了,或者,她壓根就沒有真的恨過他。
夢皇朝宴會他為她解圍,惡魔城堡不顧一切為她擋玻璃,毒藥酒吧抱著她狂奔,還有現在,冒死將她從黑.社會手中救出……
她忽然發現,他竟然默默地為她做了這麼多事情。他竟然一次又一次,救了她很多次……
他似乎,不願意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欺負他。可是,除了他自己。這到底是什麼邏輯?
如果今天他沒有來,她真的被那兩個人渣玷污了,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死掉,她一定會噁心得活不下去。可是,她也被他強.暴過很多次,摧殘過很多次,為什麼竟從來沒有覺得應該去死?反而感覺到了無恥的快樂?為什麼?
閉上眼睛,她不敢繼續想像。
她忽然不敢想像,如果這世界沒有了他……
真的不敢想像。
忽然悲從心來,忽然了無生趣。
忽然,了無生趣。
親愛的禽獸,我不想紅杏出牆,只想與你同歸於盡。
只想與你同歸於盡。
深呼吸,她忽然對著自己的舌頭,拚命地咬了下去……
然後,啊一聲尖叫,她痛得騰一下坐起身來,眼淚唰唰唰地流了一臉。
平生第一次,木小魚對小說裡描寫的情節產生了深深的懷疑。話說,真的有咬舌自盡這一種死法嗎?可是,得有多狠心,多殘忍,才能將自己的舌頭要下來啊啊啊啊?!
「笨女人……」身後忽然悠悠地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蘇卿荷頃刻間脊背僵直地定格在那裡。
心中瞬間刮起狂喜的颶風,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可是竟然不敢回頭,生怕那只是自己的錯覺。她多怕,那只是自己的錯覺。
「你……你……是人是鬼……」很久,很久,她終於顫聲問。
沉默。
背後忽然沒了聲息。
蘇卿荷渾身毛骨悚然。
「你……你……不要嚇我……」她哆哆嗦嗦地說,「我,我知道你,你沒死……」
沉默。
再一次無聲無息。
蘇卿荷終於忍不住,慢慢轉過臉去,然後,啊一聲慘叫,緊緊緊緊地摀住了自己的眼睛。
因為,因為,她竟然看到了一張翻著白眼的、猙獰恐怖的臉!懼瞬開微歇。
「哈哈……」陰謀得逞的某人哈哈大笑,「笨蛋……你還可以再笨一點……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
數只烏鴉哀嚎著飛過頭頂,蘇卿荷氣急敗壞地望著地上兀自笑得花枝亂顫的男人,忽然很不能確定,他剛剛是真的快要死了,還是壓根就在尋她開心?
忍了又忍,終於不顧一切地撲過去,揮舞著小拳頭,對著他一陣拳打腳踢,「可惡!大壞蛋!叫你裝死!叫你裝死!!!」
「哎呦,痛死了……」裝死的某人兀自笑得停不住,「可是寶貝,你剛剛是準備為我殉情嗎?咬舌自盡?虧你想得出,哈哈……」
「去死!鬼才為你殉情!我巴不得你立刻死掉!」蘇卿荷窘得臉紅脖子粗,愈發不顧一切地捶打他的胸膛,「可惡的大壞蛋!我打死你,打死你!!!」
「啊……」他忍不住皺眉,「歹毒的丫頭,你還可以再用力一點……打死你老公,你就直接晉級了,直接榮升為中國第一俏寡婦……」
聲音裡依然是滿滿的戲謔,卻越來越乾澀暗啞,說到最後,竟然越來越微弱。
蘇卿荷終於從狂亂中清醒過來,手足無措地定格在那裡,望著地上眉頭緊蹙,臉色蒼白的男人,和他身下地毯上慢慢暈染的血跡,淚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流了出來。
「大壞蛋……」她哭著去拉他的胳膊,淚水肆虐地流了一臉,「起來,你快起來……你不要死,我不許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