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東和馬順宏皆耷拉著臉,我一看便全身涼半截,莫不是三兒真的出事了?!小磨爺一步步走近房門,李大東和馬順宏則緩緩讓了開去,不禁低下頭,不敢多看小磨爺一眼,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三兒啊~~~~」
突然間,一道悲痛的驚叫聲在房屋內響起,我渾身一顫,不禁扭頭看向老羊,而老羊此刻也臉色煞白地看向我,我們皆慌了神兒,或許心裡還在極度的排斥著,三兒一定還沒事,一定……
我大步衝進房屋,頓時在門口頓住,小磨爺緩緩將油燈點亮,枯黃的光線一瞬間充斥著整個屋子,我的視線也在同一時間鎖定在牆角灶台邊緣的一口水缸,水缸內,三兒的小腦袋靜靜地斜躺在上面,而他的身子,則全部侵泡在其中!
「三兒呃……」
小磨爺再次喊了一聲三兒,但話音還未拋出,整個人瞬間癱倒在地,我驚恐地叫道:「小磨爺?!小磨爺?!」
李大東和馬順宏趕忙進來將小磨爺攙扶起來,並將其抬到另一邊牆角的小床鋪上,枯黃的燈火照射著整個屋子,也照在他們爺孫兩人的臉上,只可惜他們已經陰陽兩隔,一個在那邊昏迷,一個……卻已走在黃泉路上了……
我快步上前探了探三兒的鼻息,已經感應不到半點生氣存在,老羊顫顫地走近,用接近沙啞的聲音問道:「初七!三兒……三兒真的……」
沒有任何理由掩飾,我只得點了點頭,道:「嗯!」
發出聲音的那一刻,我的眼淚已經順著臉頰滾落下去,我伸手撫摸著三兒濕潤的頭髮,以及他那冰冷的小臉蛋,剛才,剛才還活蹦亂跳的一個小孩兒,現在卻……卻已經沒有了,唉……
真不知道小磨爺以後該怎麼活下去啊,他和三兒相依為命,這麼一個可愛的小孫子,就這麼走了,他是否還能挺下去?
將三兒從水缸內撈出,馬順宏忙找出一塊破蓆子攤在地面,並讓三兒躺在上面,不經意間,我猛地想到了什麼,當即開了天眼,再次看向三兒,但奇怪的是,三兒雖然是個小孩兒,但如此冤死肯定該有相當大的怨氣才是,所謂人小鬼大,小孩兒的靈魂和大人的靈魂是一樣的強大,而三兒身上卻沒有半點怨氣,且靈魂已經離去,去了哪裡呢?
「哼!真他娘的毒啊!」老羊惡狠狠地咬著牙怒罵一聲,道:「這個***旱魃鬼為什麼要纏死三兒?為什麼?!」
被老羊這麼一嗓子吼的,我腦海裡瞬息冷靜下來,是啊,旱魃鬼為什麼要纏死三兒?難道他發現了三兒和小磨爺在村口蹲守的事?所以為了報復而纏死了三兒,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旱魃如果要破土而出,自是需要強大的怨氣化為力氣,對!他需要怨氣,很多怨氣!
那麼三兒的怨氣就一定是被旱魃鬼奪了去,嗯,一定是這樣!
我猛地起身向李大東道:「東子,你現在馬上將搬到此地的村民全部叫醒,不要再睡了,讓他們都走出來團結在一起,現在能夠和神出鬼沒的旱魃鬼對抗的,就只有人氣,只要有幾十上百的人團結在一起,就會匯聚出一股強大的人氣,就算它是修煉了數百年的旱魃,也不能怎麼樣!」
「嗯!」李大東重重點頭,當即衝出房門去了。
此刻老羊已經點燃了另一盞油燈,放在了三兒的頭頂前面,此為引魂燈,照亮黃泉路,指引地府門,同時,老羊翻找出三兒的一些乾淨衣服,並徐徐為其換下,我則怔怔地看著這一幕,腦海裡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總覺得這麼一個柔弱的小孩子死在自己的眼前,自己卻無力做些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沒有事先想到三兒的安全?為什麼我這般粗心大意?
我默默地走出房門,一屁股蹲坐在門口的石凳上,將腦殼斜靠在牆壁上,抬頭望向虛空,此刻的天色很黑很暗,這預示著黎明前的一段時間黑暗,天快亮了,但我的心卻沉到了谷底,似乎再也沒有氣力浮上來……
「師父,我現在才明白,自己是多麼的無用,一心要弘揚茅山道法,斬妖伏魔,但事到臨頭,卻連一個小孩子都救不了……師父,您再罰我一次吧……」我的聲音有些哽咽,幾乎說不出話來,眼淚滑落到嘴角,有些鹹,有些苦澀……
「哪怕您再罵我一頓打我一頓……我也心甘情願承受,師父,我現在的心很痛很難受……」我再也說不下去,低下頭悶聲抽泣著……
每一次遇到難事,每一次傷心難過,我便更加想念和師父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現在才明白作為師父的他,帶著我這個累贅徒弟是多麼的艱辛和不容易,我除了和他頂嘴就是唱反調,還盡給他惹麻煩,但師父總能將眼前的難題一一化解,而我……而我卻只能在搞砸一切後無助地傻坐著,像個廢物一樣傻坐著……
不!我不能給師父丟臉,決不能!更加不能給茅山道門丟臉,我既然背起了師父交代的重任,那我就應該勇敢的走下去,就算未來是刀山或是火海,縱然粉身碎骨,我也要勇敢的站起來,面對一切艱難險阻,斬妖伏魔,弘揚茅山正道!
「大先生!村民們都來了!」
我站起身,看到遠處李大東的身影急匆匆地走來,而他的身後則有一大群村民陸續跟隨著而來,我定了定神,立刻點頭道:「切勿留下任何一人在家裡,全部在此集中!」
東邊天際漸漸泛起了亮光,被喚起的村民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當他們看到三兒的屍體後,皆不可置信地驚慌失措起來,其中有幾個婦女已經在旁邊嚶嚶哭泣,一時之間,有男人的謾罵聲,女人小孩的哭聲,整個一個早晨,皆充斥在無盡的悲泣之中。
小磨爺醒來的時候,大家已經將三兒的衣服換好並用蓆子裹了起來,但小磨爺還是義無反顧地衝上前,撕扯開蓆子,緊接著是悲痛欲絕的哭喊聲:「三兒啊~~~嗚嗚嗚~~~」
我咬了咬牙,狠狠握緊拳頭道:「不能再等了,其餘人留在這裡幫忙安葬三兒,老羊你們幾個隨我回羊駝村,我要再去營生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