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廟?
我怔怔地看著不遠處的土地廟,廟門是開著的,但……但我為什麼會在廟堂外面躺著?我明明記得剛剛昏迷的時候還是在廟堂內呢,這會兒居然在外面的地面躺著,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
還有,四周的陰邪氣息竟然詭異的消失了,刺眼的陽光照射在臉上,火辣辣的疼,我忙伸出手想去遮擋,當手指一動,竟發現手心裡攥著一個圓圓的東西,是珠子,白色的圓珠,我猛地吞了吞口水,暗自驚恐道:「恁娘的!這是玉佛珠啊!」
「哈哈哈!小娃娃,你得到一件這麼好的寶貝,在那現什麼眼,還不收起來!」
冷不丁的一道蒼老笑聲,將我的思緒瞬間打破,我猛地扭頭看向半空中,只見一顆枯老的歪脖子樹上,一個身著灰布衣衫的老頭兒正仰躺在上面,他的身材正如那枯老的樹幹一樣,瘦弱蕭條之極,不過他的面容紅潤,只是鬍鬚和頭髮都是灰白色,倒是有點仙風道骨的感覺。
看來剛才的笑聲正是出自他之口了。
我再次看了看周圍的一切,忙欣喜莫名地抱拳笑道:「多謝老前輩搭救,晚輩茅山弟子……」
「等等!」未等我把恭敬之詞念完,老頭兒突然伸手阻止一聲,然後疑惑地問道:「什麼搭救?我老人家正在此地休息打盹,何時救你了?」
「呃啊?」我呆呆地張了張嘴巴,不是他救了我?我不信,看他身著打扮,很像一個雲遊四方的得道高人,我再次確認道:「老前輩難道不是道門中人?」
「道門?什麼道門?」老頭兒突然單手顫顫巍巍地扶住一根枯樹枝坐直身子,然後苦笑一聲道:「我老人家連自己的家門都沒有,何來的道門啊?你這小娃娃,自己修道就是了,還強拉著我老人家摻合什麼道門,哈哈哈……」
我忙上前作勢攙扶,並急道:「老人家,您小心點,怎麼上這麼高啊?」
老頭兒似乎看到我作勢欲攙扶,頓時有些不悅地揮舞著枯手掌道:「我還年輕的很,用不著你這個小娃娃來扶,還別說,在這樹上睡覺就是舒服,以天為蓋地為席,哈哈哈!其樂妙哉,其樂妙哉啊!」
「哎喲喲~~~」
「嗤~~~」
正說著,老頭兒一個不小心,整個人禿嚕著下來,衣襟正好被一截干樹枝掛住,應聲撕裂,我忍不住一笑,趕忙上前將老頭兒攙扶著站在地面,哪知老頭兒剛站穩便一把將我推開,並吹鬍子瞪眼道:「哼!臭小子,早幹嘛去了,沒看到我老人家都這麼大歲數了麼?!也不知道扶一下!」
「啊?」我腦殼頓時一懵,滿臉憋屈地解釋道:「老人家,你……你明明不讓我攙扶的,你忘了嗎?」
「是麼?」老頭兒扭頭看了看我,疑惑地問道:「我說了麼?我何時說了?臭小子你別欺負我老人家打不過你!我隨時能讓你小子就地翻幾個跟頭!」
說著,老頭兒當即挽起衣袖就要衝上來作教訓的架勢,我整個人發懵地向後退了退,連連揮手求饒道:「好好好,老人家,是我的錯,是我的錯行了吧?是我沒想到去扶您下來,求您老原諒我這次!」
說完,我連連抱拳揖禮,這才讓老頭兒緩緩停下腳步,但馬上老頭兒又說了:「小娃娃,你看就因為你做了錯事,我的衣服都破了,你看怎麼賠償我吧?」
「啊?!」我差點原地蹦了起來,這……這哪跟哪啊?怎麼說來說去都是我的錯啊?但念及他是老人家,又一口一個自稱自己是老人家,我也不好反駁人家,尊老愛幼的禮儀我還是有的,我強忍著內心的憋屈問道:「那那,那老人家準備讓我怎麼個賠償法?」
老頭兒捋了捋灰白色的鬍鬚,想了一會兒,突然眼珠子一轉,直指著我腰間的法袋笑道:「那就把你袋子裡的那件新衣服賠給我吧,嘿嘿!」
「不行!」我幾乎連想的餘地都沒有,直接回絕掉,只因法袋內那件新衣服是……是師父的,師父很少添新衣,這還是我花自己的零花錢偷偷幫師父做的呢,只可惜還未來得及親手交給師父,他就……咦?這老頭兒怎麼知道我法袋裡有件新衣服啊?
我立刻問道:「老人家,你怎麼知道我法袋內有件新衣服啊?」
老頭兒故作高深地笑了笑,但馬上露出原形,嘿嘿笑道:「就在你剛才昏迷的時候,我偷看了你的破袋子,沒想到還有點存貨,不錯不錯。」
我頓時無言以對,居然還有人偷看別人的東西還敢說的輕描淡寫,但念及他是老人家,我不和他一般計較,可是師父的東西我決不能送給別人,就算把我的衣服送給他都可以,但師父的,絕不可以!
我鄭重其事地點頭道:「老人家,我法袋內的確有一件新衣服,可那是我師父的,他……他已經仙逝了,我不能將他的東西隨便送人,真的不能啊……」
說完,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經滿臉淚水,唉,我太想念師父了,難免觸景傷懷。
「喲!那不是露出個衣角麼?」老頭兒突然嬉皮笑臉地指著我的法袋笑道:「人都死了還留個屁啊,賠償給我咱們算是兩清了,嘿嘿!」
恍然間,老頭兒一轉身來到我身旁,竟一把將師父那件灰色長衫給拽了出來,還未等我阻止,他快步跑開,並迅速將其換下,待我跑到跟前時,老頭兒已經在繫腰帶了。
我怔怔地看著老頭兒身上的衣衫,伸手揚在半空,愣是沒辦法說出一句話來,最後只得深深歎了一聲。
哪知老頭兒似乎還有點不滿意地道:「這麼合身的衣服,豈不就是給我做的麼,哼,還留在身上,要不你穿?給你你穿嗎?」
我連連擺手道:「好了好了,給你就給你吧,你現在滿意了吧?唉!」
說著,我彎身撿起布邪寶劍,並取出天罡伏魔圖將其包裹起來背在身上,但突然,老頭兒橫身擋在我身前,也不說話,只是不停地搓捏著鬍鬚,我不耐地問道:「老人家,我們已經兩清了,您怎麼還不走啊?」
老頭兒一聽又不樂意了,立時吹鬍子瞪眼道:「臭小子你非常之不厚道啊!」
我聞言也被氣樂了,苦笑不得地問道:「我怎麼不厚道了?」
老頭兒翻眼又瞄了瞄我的法袋,我心頭一驚,忙後退兩步,只見他嘿嘿笑道:「古人云:不義之財,見者有份,難道你沒聽過?」
我瞪了瞪眼珠子,詫異地道:「不義之財?什麼不義之財?我哪有什麼不義之財,對了,古人說的是不義之財切莫貪,哪是什麼見者有份啊,呵呵!」
老頭兒一下還來勁了,當即糾正道:「嘿!你小子是不是剛剛得到一顆價值連城的玉佛珠?」
我腦殼一熱,頓時明白了老頭兒的話意,忙笑道:「天下寶物有德者居之,況且我得到它也是機緣造化,若是留在此地,難免又被其他東西拿去修煉,對了,那千年魈魅也不知怎麼樣了,玉佛珠明明……」
老頭兒搖頭笑道:「沒想到你這個小娃娃還懂點人情道理,那我們來梳理一下,剛才你是不是昏迷了?」
我當即沒有反駁,點頭道:「是啊。」
老頭兒滿意地接著道:「那會兒我是不是本可以輕而易舉得到玉佛珠,最後卻沒有拿?」
我臉色一緊,這……我老實地點頭道:「是啊。」
老頭兒繼續道:「那現在我既然讓給了你,你是不是該表示一下感激之情?嘿嘿!」
「呃……」我愕然抓了抓後腦勺,這怎麼捋順過後還是我之過啊?我看了看老頭兒,老頭兒此刻也微笑著看著我,我深吸一口氣,道:「好吧,那您想讓我表示什麼?」
老頭兒狡黠地一笑,伸出兩根手指放在我眼前微微搓了搓,道:「我老人家最好說話了,隨便給點零花錢就成,呵呵!」
我頭皮一陣發麻,但是我強忍下來,低聲問道:「您,想要多少?」
老頭兒突然伸出五根手指,眉開眼笑地道:「我老人家也不訛你,隨便給五十塊錢就成,嘿嘿!」
我心底終於壓制不住那團火焰,一股腦地全端出來:「臭老頭子!你打劫啊?!先是給衣服,我已經忍痛給你了,現在又要這麼多錢,你……」
「哎喲喲~~~~我老人家好苦啊,連小娃娃都欺負我老人家啊,大家都看看喲~~~~」未等我說完,老頭兒立刻雙手一拍大腿,坐在地上就是長一聲短一聲的哭喊起來,我再次張大嘴巴,我承認,真是被他打敗了……
我身上的錢不多,還是包頭偷偷塞給我的,總共歸整也就只有大幾十塊錢,全部給了這老頭兒,我就只剩下十幾塊錢,前面路途漫漫,恐怕難以捱到川北地帶啊!
但看這老頭兒的架勢,若是不給他錢,恐怕他會滿天下的吆喝我欠他錢了,唉,給就給吧!
將五十塊錢交給老頭兒,老頭兒立刻又恢復了眉開眼笑,理所應當地收進衣兜內,然後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和顏悅色地笑道:「小娃娃,孺子可教也,呵呵!」
我總覺得這個老頭兒奇怪,忙問道:「不知您怎麼稱呼?」
老頭子微微瞇了瞇眼,捋了捋鬍須,才慢悠悠地道:「嗯,我老人家稱呼呢?唉,我倒是一時給忘記了,小娃娃,你隨便叫吧。」
我翻了翻白眼,道:「我總不能叫你老頭兒吧?」
老頭子一聽當即眉開眼笑地點頭道:「老頭兒好老頭兒好啊,我老人家是有資格做個老頭兒了,嗯,妙哉妙哉。」
我再次無話可說,這老頭兒有一陣兒沒一陣兒的怪異,有點瘋瘋癲癲,還有點仙風道骨,更有一股子小孩子的童趣,真是讓人看不透,對了,那土地廟內的千年魈魅呢?我得問問老頭兒……
不經意回頭看了一眼土地廟,再次回頭時,只見四周已經空蕩蕩的,哪裡有老頭兒的身影,馬上,我放眼望去,只見遠處的山腳下,老頭兒正晃晃悠悠地遠行,我震驚地睜大雙眼,恍然明白過來,原來,原來他真是位高人啊!
而那老頭兒似乎知道我在看他,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道:「小娃娃,送你四個字,法財侶地,以後你就會慢慢明白了……」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腦海中清晰地回徹著老頭兒的話語,他的話彷彿就禁錮在我的腦海中,怎麼也揮之不去,直到老頭兒漸漸消失在視線裡,腦海中回徹的話語才慢慢消失。
心裡一陣五味雜陳,我猛然轉身,飛快地衝進土地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