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吃過那頓飽飯,一家人也算是和和氣氣地往下過,兒媳婦好歹孝順一回,多子的奶奶也沒什麼話說,就說了句家裡田里的活計都包給咱老婆子做就是了,兒媳婦是個面子人,外面料理大事小情的交給兒媳婦了,兒媳婦也欣然接受,如此,一家人竟有了幾日難得的溫和氣氛。
但兒媳婦再次回來居然莫名帶回一幅畫,一家人想想也是,家徒四壁苦寒啊,屋子裡連個裝飾點綴都沒有,稍微和墨水沾邊的東西也就是兒媳婦剛拿回來的這幅畫了,多子的奶奶一激動,就張羅著懸掛在堂屋最顯眼的後牆上,一進門就能看到這幅畫,但掛上去後老人家就覺得有些奇怪。
這幅畫上所畫的並非是什麼山水彩雲,也不是什麼立志恆言書法大體,卻是一幅非常奇怪的畫,老人家端詳一會兒,這畫裡,這畫裡所畫的可不就是宅院前面那座山嗎,而且山下那座孤墳也畫在了裡面,老人家看了看,就這麼一座山一座孤墳,好生奇怪啊!
可是兒媳婦說了,就是一幅畫而已,再說畫畫的人也沒什麼大學問,能畫出這個就很不錯了,就這麼將就著看看吧,如此,老人家也沒在意什麼,掛著就掛著唄,不過老人家總覺得一幅畫裡面畫出個老孤墳不是什麼好預示,試想哪有掛在後牆中堂的畫裡有老孤墳的啊,雖然老人家也不懂什麼鬼鬼神神,但指定不怎麼吉利就是了。
有兒媳婦認定了沒什麼大不了的,老人家自然連話都不敢說了,萬一惹毛了兒媳婦,再把家給你砸個稀巴爛就不值當了,老人家默默地繼續幹著農活,收拾前面那塊菜田,家裡暫時也相安無事。
但過了第二天,老人家卻一大早都沒有下田地幹活,而是一直瞅著中堂上的那幅畫,待兒媳婦起床,老人家忙謹慎著問道:「多子娘,我怎麼發現這幅畫哪裡不對路呢,總感覺少了點什麼,你給瞅瞅。」
誰知多子的母親看也不看,隨之拋下一句話便立刻家門:「有什麼啊,不就是一幅破畫嘛,我出去忙了!」
而這個時候唯一能知道奶奶心事的,也就是多子了,多子見奶奶一天到晚都悶悶不樂,便問道:「奶奶,你怎麼了?」
老人家苦笑一聲,連連搖頭道:「沒什麼,可能是多日勞累,眼睛看花了吧。」
多子也不再問什麼,此事就這麼無聲的過去了。
第三天一大早,老人家又守在那幅畫前面,並且離畫很近很近,她不停地端詳,端詳來端詳去,直到多子的母親起床,老人家一臉驚詫地問道:「多子娘,咱家這幅畫可是真是有點不對路子啊,你看那畫裡面的那座孤墳,墳頭上的土明顯比前兩天都少了許多,這……」
多子娘隨即掃了一眼,便隨口拋下一句話:「還不是那樣嘛,你眼睛看花了沒事的,我出去忙去了。」
「去吧……」老人家緩緩坐在木凳上,一臉呆滯地說完,便又死死地盯著那幅畫,直到多子使勁晃動著老人家的胳膊,才將老人家拉回現實。
當然,這一天下來,老人家的話更少了,而且精神頭也大不如前,似乎她不管是在家還是在田地裡,眼睛時不時地都會瞅上家門口一眼,多子知道,奶奶是在看那幅畫,那幅畫奇怪的畫。
到了第四天的清早,老人家火急火燎地拍打著兒媳婦的房門,並連連叫道:「多子娘,你快出來看看吧!」
待多子娘依舊懶散著起床後,老人家已經焦急地等候在堂屋內,忙指著中堂上的那幅畫道:「你快看看,那裡面的墳頭……上面的土少了一半了,這個墳,這個墳還剩一半了啊!」
兒媳婦也仔細看了看,當即怒斥道:「你老眼昏花了!什麼還剩一半啊?那幅畫明明還是原樣嘛,那個孤墳還不是那個孤墳,你多想了,我出去忙去了。」
匆匆說完,兒媳婦扭頭走了,只留下老人家呆呆地注視著那幅畫,不肯吃飯,也很少出去收拾菜田了,多子看在眼裡,很想上前扯掉那幅畫,卻被奶奶制止了,奶奶悄悄指了指外面,意思是不管動用家裡的任何東西,都要問問她,這個「她」,自然是多子的母親。
多子說他不害怕母親,就是怕母親找***麻煩事兒,所以什麼都聽從***,至此,那幅畫也就沒有取下來,而多子說,他也覺得那幅畫上面的那座墳頭小了很多,似乎那上面的土在一天天的鬆動減少。
很快到了第五天,一大早,多子的奶奶就坐在堂屋裡輕聲抽泣,多子一看那幅畫,頓時驚住了,那幅畫上的墳頭竟是不見了!
墳頭不見了並不代表什麼,而墳頭下面的一口漆黑棺材卻是露了出來,雖然只是露出一個黑色的棺材角,但這也使得一老一小驚恐莫名。
待兒媳婦起床後,不由分說地訓斥一老一小一番,老人家心裡不是滋味,多子心裡也藏著事兒,二人就這麼出去收拾菜田了,而多子的母親也出門去,家裡的氣氛漸漸變得凝重無比,讓多子感覺到一股森冷氣息,他認為自己的母親變得可怕,是那種說不上來的可怕,她從前有什麼都是大聲罵出來或是摔東西砸東西來洩憤,而這次,她明明對奶奶很冷很冷,卻又表現的跟沒事兒人似的,這讓多子有點怕見到母親了……
到了第六天,多子被堂屋裡***一聲驚叫給震醒了,起床時,便看到奶奶已經昏迷在堂屋裡了,而多子急急看向那幅畫,奇怪的是,那幅畫居然是母親剛拿回來時的模樣,依舊是一座高大的山峰,山腳下是一座老孤墳,就那麼坐落著,可是……可是奶奶為什麼被嚇暈了呢?
直到母親拋下一句「老不死的」,然後大步走出家門時,多子才盡力將奶奶喚醒,奶奶微微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急忙看向那幅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