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清肅清!」
神思錯亂之際,我猛然想起上清經中的一道凝神譯文,此經文有凝神定心之效,自然也有摒除雜念之精妙所在,我使出全身力氣仰天大叫一聲,這次終於喊出了聲音,急中生智,我伸出左手按照書中所述,立時掐出一道三清指訣,揚起,然後在胸前一打——
「呼!」猛地睜開眼睛,我幾乎全身一陣巨顫,口中深深吐出一口悶氣,身上這麼會兒好熱,滿身滿腦殼都是豆大的汗珠,我來不及擦拭,憑藉著枯黃的油燈四下掃視,最後急急停留在床邊上方的床沿,外面黑乎乎的哪裡有半個鬼影……原來是做了一個怪夢啊!
待我回過神,又是長長地舒了一口大氣,擦拭掉腦殼上的汗珠,我看了看床那頭的卜一缺,卜一缺還在鼾聲如雷,看來他倒是睡的很香啊。
我靜靜地坐了會兒,腦殼裡短暫地陷入一片空白,隨後仰身躺在床頭上,我仔細回想剛才的夢,真的太真實了,就像是剛剛發生的一樣,我可是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這次……這次是為什麼呢?
低頭看了一眼胸前的木牌牌,這是老爹給我做的將神牌,也是鎮壓衰氣的玄武牌,不是說戴上這塊木牌牌就不會再倒霉了嗎?那剛才的夢又說明了什麼呢?
撫摸著將神牌上面的深刻紋路,一時竟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但眼下我至少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這所宅院肯定有問題,而且還不是小問題,師父一向神機妙算,想必也考慮到了這一點,可他為什麼不親自來解決此事,反而讓我們兩個初入道門的毛小子來探路呢?他究竟在想什麼?
剛才的夢太真實了,以至於我情急之下打出了三清指訣,我抬起左手,也不知我剛才是否真的打了這個指訣,這還真是活學活用,我嘿嘿一笑,也幸虧我沒有早睡,也幸虧卜一缺打呼嚕讓人無法入睡,不然我還無法明白師父的苦心,難道這就是師父常說的機緣造化?
雖然嚇了一跳,但是我還是很開心,因為我終於會用基礎的道術護身了,此時此刻我對自己可以說是信心倍增,想當初替別人壓墳時候的膽子也再次找回了,而這些,都是有茅山道術作為依仗!
越是如此,我反而越羨慕師父,若是他遇到這樣的事,基本這些道術都沒必要用的,因為普通的孤魂野鬼根本不敢近他的身,面對一代宗師,它們也只有掉頭逃跑的份,哪會像我這樣啃口泥巴吐不出的樣子,差點沒給我憋死……
想來想去,我先前那點睏意也一掃而空,剛才用道術震碎夢境的一幕讓我開心不已,這麼會兒反而更想再見到那個小鬼,然後再在它的身上試試我新學的道術,心血漸漸沸騰,我毅然走下床,將一切收拾妥當,然後穿好衣服,今晚大不了不睡了,我一定要幫馬五郎找到這所宅院的問題所在,也從而省得師父再操勞,嘿嘿!
打定主意,我伸手掐出道指,師父說過,在沒有任何機會施展符咒法術的時候,便可請地氣,地氣一出,可鎮邪驅鬼,我先掐出指訣,待會兒萬一有什麼狀況,我也提前有了準備,直接猛跺地面就是,反正我也沒有什麼符咒護身,目前也只有這點計劃可行,可是想想怕個屁啊!
現在好歹身為茅山宗師的弟子,人家都欺負到家門了還無動於衷,更待何時呢?!
我將指訣一翻背在身後,然後緩步走出隔間門簾,再拉開正屋房門,平地一股清冷氣息迎面吹來,剛才嚇出的一身大汗瞬間給席捲一空,四週一片漆黑,本來天空還是有著朦朧的星月的,只是被院牆外一棵巨大的什麼樹給遮擋了,由於先前來時就已經天黑,所以也看不清是椿樹還是槐樹,總之初生的枝葉間,只能透射出一絲絲細微的光線。
走進院子,四周的景色勉強可以看清,回過頭,隔著窗欞看了看屋子裡枯黃且弱小的燭光,我放棄了再回屋端油燈的想法。
緩緩打開天眼,我再次四下掃視,這次光線下場景果然有所變化,但是看過才知道,我先前為什麼看不出任何異樣,原來……原來我先前所看到的普通氣場就是陰氣形成,而非正氣!
卜一缺的三昧真火之所以旺盛,是因為他也是道門子弟,有祖師庇佑,所以置身在漫無邊際的陰氣中才會如此的格格不入,才會將三昧真火燃燒得異常旺盛。
想通這些疑問,我冷不丁地打了個激靈,這四周……四周的陰氣幾乎將這所宅院全部覆蓋,但卻異常的稀薄,冷薄的月光還是能夠穿透下來,按說這樣的陰氣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問題,但依照馬村長所說,這個村子裡的人不管誰家有了雙胞胎都會無端夭折,直教那陰陽大先生都束手無策,這又該怎麼解釋?
師父曾說過,事從因,禍從源,我只要找到這些陰氣來自何處,想必就可以找到剛才那個小鬼了,現在,我已經越加的深信剛才並非一個簡單的噩夢了……
漸漸的,我沿著那些陰氣湧動的方向,尋根究源,視線繞過土坯小廚房,再順著破舊的青瓦房房簷一路直下,突然!我猛地轉身,視線緊緊鎖定前面不遠處的那口古井!
嘿!果然在古井之中,我歪頭想了想,難不成是淹死的?水鬼?仔細回想那個小鬼的模樣,全身的毛髮一根不剩,或許正是在水中浸泡的緣故了,心中一定,我背著指訣一步步走向古井……
若是離的遠些還不怎麼發現,但是到了古井的邊緣才發現,其中蔓延而出的陰氣真可謂是直衝中宮,我不禁閉了閉氣,以免吸入體內太多陰氣,面對著這麼個場面,要說我心裡一點底都沒有,若是普通的孤魂野鬼可以借地氣驅散,但是這口井本身就在地下,也不知地氣還能否借成。
但既然來了,也只好硬著頭皮上前看看,就算無法驅散它,相信跑還是來得及的,我顫顫巍巍地向前挪移著,距離井口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了……
就在井沿前,我忍不住停了下來,然後猛地喘口大氣,心下一橫,怕個屁啊!看就看!
猛地探出腦殼一看,因為我現在是開了天眼,如果井裡真有什麼我一定能夠看到,一定能……咦?這下面黑漆漆的一股股陰氣往上冒,陰氣倒是看出來了,可是天眼也不能透過陰氣看到最下面啊,那我該如何確定呢?
我不再往下看,並退後幾步,思忖一下,要不要現在就去找師父來?還是直接先叫醒卜一缺?但是……如果千呼萬喚的把師父弄來,萬一師父一來那東西縮下去不出來怎麼辦?可不叫師父來單憑我和卜一缺兩個半吊子也不成事啊,嗯,不如先叫醒卜一缺,讓他蹲守住,我再去叫師父!
主意打定,正欲轉身離去之際,我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這次我要再確定一下,仔仔細細地看了一番,確認實在看不透裡面後,我便有些失望地欲轉身離開,但就在這時!
「嗤!」的一聲尖銳的劃破,我急急仰身,但胸口的衣領卻已然被一隻乾枯發綠的手爪死死抓住,力氣之大一下子將我抵在井口沿上,而且還在一點一點地向井里拉,我心裡頓時慌著一團,指訣不知何時鬆開,趕忙伸出兩隻手向那隻鬼爪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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