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後院,遠遠的就看到我們的房間居然在亮著燭光,我和師父對視一眼,忙推開房間,果然,油燈在點著,而且,房間內並非只有我和師父楊遠山倆人。
師伯和師伯母居然正襟端坐在燭光下——
看到我們後,師伯和師伯母相視一笑,剛剛因為蕭悅的事悲傷不已,眼睛都還在紅腫,這會兒見到我和師父為什麼會微微笑了起來呢?
我有些不解,而且是非常疑惑,疑惑師伯和師伯母為什麼出現在我們的房間內。
饒是一旁的師父,當即也是微微一笑,似乎他一眼便看出了此間玄機所在,可是為什麼我不懂呢?
楊遠山沒有說什麼,找到一旁的木凳坐下,而是師伯和師伯母一直盯著我看,我發現,他們的眼神還如初見時的慈祥和疼愛,心裡一暖,我微笑著問道:「師伯,師伯母,你們這是……」
師伯沒有開口,倒是師伯母開了口:「初七啊,有件事我們要和你商量,不知你是否肯?」
我當即懵了,師伯母會有什麼事和我商量呢?我這個倒霉鬼不被別人討厭就不錯了,居然還有什麼地方能讓師伯和師伯母商量的。
看了看一旁的師父楊遠山,我誠懇地回道:「師伯母,初七從小就是個人人唾棄討厭的倒霉鬼,如今有師父收留乃是初七的幸運,所以現在既有師父在這裡,初七當以師父的話是聽!」
師伯母莞爾一笑,道:「真是個好孩子,那……遠山吶,我這個身為嫂嫂的也不和你客氣了,我們蕭家原本就那麼一個患了天疾的苦命女兒……或許這就是上天對我夫下山前不聽祖師告誡的懲罰吧,這麼些年用道術救了不少人,但也因此賺取了不少的名和利,我知道,這本就不該屬於我們的,現在我們蕭家已經斷絕了子嗣,伯山也決定以後不再動用道術,所以……我們看初七這孩子既聰明又孝順,我們想收為義子,不知道你……」
我當即傻眼了,而心裡竟猛然升騰一股強烈的酸澀,再看向師伯和師伯母時,眼眶內莫名一熱,兩行淚花竟不爭氣地流了出來,原來,原來師伯和師伯母這麼晚還在這裡,竟是為了將我認成義子,我知道義子的含義,就是乾兒子,那他們以後豈不就成了我的老爹老娘?我……我也可以像別人那樣有父母依偎嗎?
楊遠山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微笑著搖頭道:「嫂嫂說的哪裡話,不是嫂嫂這麼說,我也正有此意,你們蕭家的劫數已過,現在若是認了初七為後繼子嗣,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呵呵!」
師伯忙激動地道:「遠山,這麼說你不反對了?」
楊遠山微笑著搖頭道:「我自然不會反對,倒是初七,你願意認下這門干親嗎?」
我現在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總覺得上天一次給的太多了,先是給了一個師父,而後又要給我一個家,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家,我……我哪裡會……
我當即不再多想,在師伯和師伯母的身前撲通!跪下,然後激動地道:「初七自小沒有家,沒有父母和親人,現在能被師伯和師伯母垂愛,當然是很願意有個這樣的家,有兩位你們這樣的好父母,但是……」
我的聲音有些哽咽了,感覺這些話很不想說,但是我不得不說,我不能再害師伯一家了,當即強忍著淚水道:「但是初七是個徹頭徹尾的倒霉鬼,但凡和我有關係的人都會倒霉透頂的,我不想,也不敢再害你們家了,所以……嗚嗚~~~」
淚水模糊了雙眼,我實在說不下去了,只有低著頭拚命地流著淚,這時……一隻溫暖的手掌輕輕撫摸在我的頭頂上,還是那樣的慈愛感覺,讓人的心很暖很安靜,我很想立刻就起身喊一聲……可是我不能……
師伯母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但她是笑著說道:「傻孩子,哪有父母嫌棄自己孩子的道理,就算讓我們兩個老骨頭陪著你去死,我們哪裡有什麼怨言啊……」
我腦殼一片模糊,似乎什麼想法都有,似乎什麼想法都沒有,完全下意識地猛然抬起頭,也顧不得擦掉臉上的淚痕,咬著牙強忍著內心的悲喜交加,大聲地叫道:「爹!娘!」
「哎——好孩子,嗚嗚~~~」師伯母似乎早已等候著我這一聲的呼喊,聲音幾乎沙啞地應了一聲,然後將我抱進懷裡悶聲哭了起來,一雙溫暖而又厚重的手臂緩緩將我和師伯母,也就是我現在的老娘攬在一起,就這樣,我們如今的三口抱在一起悶聲哭著,流著眼淚,但我知道,這些眼淚都是幸福的,喜悅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新認下的老爹老娘終於依依不捨地離開了,本來他們要為我收拾一間更好點的房間讓我住,但是被我婉言謝絕了,我還是入道隨道,和師父住在一起。
但今晚注定是我有生以來最為美好的不眠之夜,臉上止不住笑容,但心裡卻是五味雜陳,有欣喜、有激動、但也有擔憂,那就是我的倒霉命格會不會牽連到老爹老娘身上?我問師父楊遠山,開始他還是笑而不答,但最後他直接睡熟不再理會我了,直教我更加睡不著了,這個大板臉總是喜歡賣關子!
外面的星月很亮,很美,正想我現在的心情,超好……
迷迷糊糊的,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好像才睡舒服,就感覺到有人在推我,而且還伴隨著一道嚴厲的聲音:「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快起來?!再睡為師就留你在這裡好好享福!」
我猛地竄了起來,瞇縫著雙眼四下看了一眼,最後停留在那張熟悉的大板臉上,當即我一個激靈下了床,歉意地笑道:「嘿嘿,昨晚太激動了,也不知什麼時候就睡下了,師父,要不咱們就多住一天,明天再走成不?」
「不成!」楊遠山一瞪眼,道:「天倫之樂本該享受,但我們修道之人怎可生懶惰之心?況且……我們現在已經有了一點線索,若是再不抓緊去找,恐怕下一件寶物也得不到了!」
我猛地點了點頭,師父先前得到的那個信箋我也知道其中的內容,既然這個信箋有人寫,那麼下一件寶物什麼印的一定也有知道在什麼地方了,若是遲了時間,還真有被人搶走的危險,特別是那個神出鬼沒的怪老頭!
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封信箋不是怪老頭寫的,他一定不知道下一件寶物在山西桐窯鎮的消息,這麼說還有別人知道,那這個「別人」會是誰呢?
原以為天下就知道師父的名聲最大道術最厲害,沒想到四海之內還真是藏龍臥虎,高人層出不窮啊……
我們洗漱一番,然後就有人送來了可口的早點,吃過飯,待我們收拾妥當準備向老爹老娘辭別的時候,誰知他們二老已經在正屋門口等著了。
老娘慈祥地摸了摸我的頭,道:「兒啊,原以為讓你們留下多住幾日,也讓我們多聽你叫我們幾聲爹娘,但你爹說你們有非常重要的任務在身,為娘的自然不敢耽擱兒子的大事,所以啊……嗚嗚~~~記得以後有空多回來看看我們二老就是了……」
我眼眶一熱,哽咽著叫道:「老娘您放心好了,我以後一定回來孝敬你們二老,給你們做一輩子兒子!」
這時老爹走上前,眼眶發紅也有些發黑,更加顯得憔悴,伸手塞進我手裡一件東西,我莫名一愣,低頭看下,卻是一塊深紅色的木牌子,老娘適時笑道:「你爹知道你們今天要走,就一夜沒睡,連夜為你趕做了一塊小牌牌,說是對你有莫大的好處。」
我用手指緩緩撫摸著木牌上怪異的龜形蛇影,眼淚如斷線的風箏「啪嗒啪嗒」地流著,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只能默默地點了點頭。
老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這塊玄武牌也是你師父來找我的原因之一,此牌是為父加持過玄武靈氣的將神牌,只要佩戴在身上,可將你的倒霉命格壓制下去,待你日後尋找到破解命運之法,便無須再用,但這期間你切勿丟失此牌!」
我驚喜地看了看什麼玄武牌,又看了看老爹,道:「老爹,這麼說我以後就不會給別人帶來霉運了?!」
在得到老爹的肯定後,我還是不敢置信地看了看身後的師父,卻見到師父微笑著點了點頭,我立刻興奮激動地道:「謝謝老爹,謝謝師父!」
誰知楊遠山竟然莫名地笑道:「你以後只要不總在背後說為師是大板臉就夠了,呵呵!」
感動之餘,我再次向老爹老娘跪下,道:「老爹,老娘,兒這一走路途迢迢,你們以後一定要保重身體,待兒回來孝敬你們!」
說完,我含著眼淚向二老磕了一個頭——
老娘見我流淚,自然也是止不住地哭,忙將我攙扶起來,拿出一個包裹得整整潔潔的布袋給我,道:「兒啊,這一路上難免吃苦受累,為娘的也無法替你承受,這不,裡面有幾件你爹年輕時候穿的衣裳,還有一些你們路上要用的路費,你帶上吧。」
誰知老爹苦笑一聲道:「他娘啊,你就別胡謅了,這還不是你熬夜給兒子縫的啊?呵呵!這可是你娘的一片心,你就帶上吧。」
最後兩句是說給我聽的,我當即擦掉眼淚,還未等我說什麼,師父率先開口笑道:「嫂嫂慈心讓遠山感動,衣服就讓初七收下,但我們修道之人孑然一身,再說我們又不在道堂,那些路費就不要了吧。」
雖然我很享受現在被疼愛的溫情,但師命如山,我忙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小錢袋子出來,遞還給老娘,道:「老娘你放心好了,有師父在,你兒子不會餓死的,呵呵!」
老娘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一聽修道的有這個忌諱,便欣然收回了錢袋子,我估摸著裡面至少有幾百個響子呢,嘿!
我們就這樣走了,我看到老爹老娘的身影一直尾隨著我們相送,直到我們離開莊院大門,離開古炮鎮,我看到,他們站在古炮鎮的街坊外遠遠注視著我,久久地沒有離去,直到我們徹底遠去……
我心裡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回來孝敬二老,但以後的事呢?誰能說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