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兵的結果,可謂是皆大歡喜。舒殢殩獍
一時間,北漢和圖雅都安靜了下來,兩個使節團隔著一道院門,竟然有井水不犯河水的味道。
「不過,話說回來,和親的事你打算怎麼辦?」御花園裡,冷青竹躺在樹蔭下的躺椅上,閒閒地問道。
周圍只有夜無殤和流風在,一片安寧。
沐千雪伸了個懶腰,從小桌上拿了一塊綠豆糕送進嘴裡,滿意地點點頭,又招手讓夜無殤過來,同樣塞了一塊給他。
「陛下……」夜無殤咬著糕點,一臉的無奈逆魔乾坤。
「圖雅都把皇子送來了,若是不答應北漢的和親,北漢那邊該人人自危了。」沐千雪一聳肩,算是回答了之前的問題。
「上次還不是掀了奏折,說是決不考慮的嗎?」冷青竹笑道。
沐千雪頓時沉下了臉。
原本她確實沒想過將自己的兄弟送去受苦,不過現在……少卿上回出宮就是和逍遙劍派確認了,北漢太女是不會短命的了,而且那個女子容貌性情都不差,除了北漢這個地方苦了些,和親倒也談不上是犧牲。
話說回來,就算再苦,也苦不著一國之後吧!
「你是想……讓二皇子去和親?」冷青竹又道。
「這話也就只有你敢說。」沐千雪笑了出來。
「因為你是個無情的人。」冷青竹淡然道。
「我無情?」沐千雪一下子睜大了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幾乎跳起來。
連一邊的夜無殤都不禁臉色一變,流風更是往後退了退,盡量減弱自己的存在感。
「你自己說說,你想把海若煙和青柳郡王湊成一對,究竟是為了誰?」只有冷青竹不為所動,繼續說下去,「是海若煙?還是青柳郡王?」
「當然是……」沐千雪不假思索地衝口而出,但話說到一半,卻猛地卡殼了。
當然是……是什麼?
沐千雪不禁沉默了,但是想通之後,她又忍不住笑起來。
海若煙……她竟然為了海若煙所以想把她喜歡上的男子嫁給他?而不是為了自己的兄長。
「或者說,你只對你的保護圈裡的人有情。」冷青竹又加了一句。
沐千雪此刻已經完全平靜下來,自然地往椅背上一靠,對著夜無殤勾勾手指。
夜無殤歎了口氣,揮手示意流風下去,免得聽太多沒好處,一邊自己動手端了一碗冰鎮的銀耳蓮子羹過來。
一時間,靜謐的空氣中只聽見調羹和瓷碗碰撞的清脆聲響。
「輕鴻……跟千雨的關係未免太親密了些。」隔了一會兒,沐千雪才道。
「這是你考慮同意和親的原因吧。」冷青竹瞭然。
「我是真的為他好。」沐千雪道。
明明已經禁止任何人探望,可沐輕鴻偏偏有本事溜進天牢裡去,雖然每次都被守衛抓著,可那份執著勁讓她心驚不已。
沐千雨是圖謀造反,罪無可恕,這樣放任下去的話,沐輕鴻遲早會出事的,到時候自己都護不住他。倒不如趁早將之隔離開,遠嫁……也是個辦法。
若是上一世那個短命鬼,她當然不會拿沐輕鴻的一生開玩笑,國內那麼多顯貴,又不是無人可選。不過,現在的這個北漢太女,撇開國家因素,單看其人,也是良配,絕不辱沒了沐輕鴻。
「我知道。」冷青竹悠然一歎,又道,「拿青柳郡王的事如何解決?萬萬沒有弟弟先許婚的道理。」
「這還不簡單?一併賜婚就是了。」沐千雪一挑眉,不以為然道。
「賜婚?誰?」冷青竹一愣妾謀一色。他可不覺得這個時候給海若煙賜婚是好事,那個女人恐怕自己還對感情朦朦朧朧的,逼太急的話,起反效果就不好了。
「秘密。」沐千雪抬頭一笑。
冷青竹不禁失笑,心裡也放了下來。
既然她這麼說了,那麼賜婚的對象就不可能是海若煙,至於是誰……這個女人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陛下,鳳後。」遠遠的,浣月端著個托盤走過來。
「什麼東西?」沐千雪立即捏起了鼻子,實在是……這個味道太難聞了!
「紫蘇公子那裡送來的藥。」浣月答道。
冷青竹支起身子,端起碗,深吸了一口氣,一飲而盡。
「這幾天的藥越來越古怪了。」沐千雪苦笑。
有時甜膩得發苦,有時酸澀得像醋,今天這個……就好像是夏天的廚房裡放了三天的死魚的味道!
「藥浴也結束了,吃完這幾天的藥,就不必再服藥,以免傷到胎兒了。」冷青竹將碗放回托盤上。
「那就好。」沐千雪點點頭。
「選秀……」冷青竹停頓了一下道,「少卿和紫蘇,你打算給個什麼位份?」
「你決定吧。」沐千雪想也不想地回答。
「嗯。」冷青竹應了一聲,又道,「之前你說過,大選的事我做主,現在還算數嗎?」
「當然。」沐千雪笑道,「就算你把連帶那個皇子在內的所有男人都扔出去,我也不會介意的。」
「那好。」冷青竹微微一笑。
沐千雪怔了怔,直覺地感到這人心裡另有一本賬,不過怎麼想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也就罷了。反正不過就是個選秀而已,只要他高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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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朝,沐千雪終於下達了一道遲到多時的聖旨,那就是對碧凌戰役中班師的大軍的封賞。
金銀珠寶,休整,陞官,這都是正常的,但最後一道旨意,卻讓朝野為之一片嘩然。
賜婚——以凌藍之功,將女皇兄長青柳郡王下嫁。
自從凌緋「死」後一直看凌家笑話的人這才看清楚女皇對凌家的寵幸——沒了一個凌家的鳳後,那就再下嫁一位郡王來保持姻親關係。
然而,接到這道聖旨的凌藍卻是整個人都傻了。
要說是從前,他頭疼的或許是如何才能推辭女皇的好意,可如今……她明明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意思!明明說要重新開始,這就是她想重新開始的方式?
凌老太君也有些莫名其妙,不過他到底年紀大了,閱歷多了,當下穩定心神,先送走了欽差,然後替凌藍準備了入宮謝恩的衣服。
「這……」凌藍遲疑著道。
「不明白的話,就進宮去,相信陛下自然有他的用意。」凌老太君語重心長道。
「是。」凌藍微一躊躇,終於一咬牙,點頭答應。
以謝恩的名義進宮,沒想到等候的竟然是一臉早知如此的夜無殤霸道少爺:dear,讓我寵你!。
「到底怎麼回事?」看見他,凌藍終於壓抑不住怨氣。
「放心,是好事。」夜無殤笑笑。
「你就只會和她一個鼻孔出氣。」凌藍歎氣。
「她不會害你的。」夜無殤回頭看了他一眼才道。
凌藍一腳踢飛腳下的一塊小石子,默默無語。
夜無殤帶他去的地方當然是碧海閣,現在這裡相當於沐千雪的寢宮和御書房了。
「來了?」正和少卿下棋的沐千雪抬頭笑著說了一句。
夜無殤的目光習慣性地一掃棋盤,罕見地發現居然黑白子交錯,很有條理,不像是少卿的棋藝,但某些詭異的落子,又顯然是他的傑作。
偏過頭看了一眼在邊上看書的冷青竹,果然就見他抽空一瞄棋盤,隨口支了一招。
「陛下,為什麼?」凌藍上前道。
「你幫我一個忙,我也幫你一個忙,不是正好?」沐千雪笑道。
「說清楚!」凌藍一皺眉。
沐千雪勾了勾唇角,笑意更深。凌藍一向是守禮的,今天能這個態度,看來是真的氣狠了。
隨手落了一子,也不去管少卿的小動作,她只是道:「這幾天,到凌家提親的人不少吧?」
凌藍頓時沉默了。
少年新貴,前途無量——從他還沒回到京城開始,媒人就幾乎踏破了凌家的門檻,讓凌老太君苦不堪言。難不成……她是為了把自己從這個泥沼中解救出來才下的聖旨?可是青柳郡王怎麼辦?
「放心,你儘管去準備婚事就好。」沐千雪又道。
「陛下不說清楚,我是不會去準備的。」凌藍道。
「怎麼一個個都喜歡追根究底呢。」沐千雪摸摸鼻子,歎了口氣道,「好吧,簡單說來,你需要有個夫君掩人耳目,我的兄長需要有個妻主掩人耳目,你們倆不是正好互相幫忙一下?反正……你一個男人,也不能對我的兄長怎麼樣。」
「……」凌藍目瞪口呆,忽然有種在聽天書的感覺。
要真如沐千雪所說,拿當然是天作之合,可事情會有這麼簡單嗎!那是天之驕子,青柳郡王啊!
「成親之後,你就好好把人照顧著,過個一兩年的,讓他『病逝』就算了。」沐千雪道。
「……」凌藍繼續沉默,但額頭的十字越迸越多。
「這一兩年的,也正好把你的問題解決了,多好。」沐千雪最後道。
「好什麼啊!」凌藍終於爆發了,怒吼道,「女皇陛下,請您說清楚!」
「咦?」沐千雪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一臉的疑惑,「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凌藍開始考慮弒君的可能性。
「罷了,你這人真是。」冷青竹放下手裡的書,輕笑著起身,抬頭道,「跟我來吧。」
凌藍深吸了一口氣,硬是嚥下了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