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千雪沒去過問夜無殤是怎麼「了斷」的,當天也沒再見到他,想必有少卿在,夜無殤也不擔心她的安全。
等到第二天上路的時候,直到馬車套好,都在大門口等候了,夜無殤才姍姍來遲。
「看起來很好,沒受傷。」少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道。
「人齊了,那就走吧。」沐千雪笑道。
「是。」夜無殤抬頭,迎著清晨的陽光,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
馬車看起來很樸素,也不起眼,但內部卻比看起來要寬敞得多,佈置得雖然很素淨,可用的東西都是最好的。沐千雪和冷青竹、浣月坐在車內,完全感不到擁擠。流風駕車,至於少卿……耐不住車內氣悶,和夜無殤一人一騎走在馬車前面。
這樣一隊人,只有一個女子帶著一群男人出行,倒是很符合很多紈褲的習性,雖然很招人注意,但極端高調之下,反而不會讓人想到別的。
沐千雪沒有食言,帶著幾人兜了個大圈子,一路遊山玩水,完全將朝政放到了一邊。
雖然滄州水患,但冷青竹處置及時,其實造成的損害並不是很大,也沒有影響到周邊的州縣。只不過強行遷移引起的民院一下子無法平息罷了。好在後續措施到位,隨著時間的沖淡,百姓,終究還是很樸實的。
原本,按照沐千雪的打算,是還想多玩幾日的,畢竟凌藍打掃完戰場,再帶領大軍押送俘虜回京的速度很慢,然而……暗衛傳來的一個消息卻如驚雷一般,震得她目瞪口呆,半天回不過神來。
瑞王謀反?
禁軍統領海若煙反應迅速,血戰宮門,將叛逆擒拿歸案?
這是什麼跟什麼?
沐千雨……好像剛剛才被放出來吧?不偃旗息鼓一陣,這麼魯莽行動可不像是她的作風啊。海若煙……海若煙不是還在雲渺峰採藥麼?怎麼跑到京城去擒拿叛逆的?
還是說……冷青竹的驚喜?
放下紙條,沐千雪一抬頭,看向坐在對面的人。
「這是酒樓,你確定要在這裡說?」冷青竹抬起頭來,眼波流轉,似笑非笑。
「果然是你。」沐千雪忍不住笑了出來。
「海若煙……」夜無殤遲疑了一下才道,「陪你來藏劍山莊的海若煙,該不會是風絳月吧?」
「怎麼可能?」冷青竹抽了抽嘴角道,「讓他來給我採藥,我是嫌自己命長了嗎?」
「是……顧影?」沐千雪想了想道。
「嗯,雖然的確是風絳月的易容術沒錯。」冷青竹點頭道,「風絳月這個人很有用,就算使用起來伴隨著一定的風險,也值得冒險。」
「其實我對他面具下的臉挺好奇的。」沐千雪聳聳肩。
「有什麼好看的,說不定比現在這張還難看。」少卿沒好氣道。
「還記恨他罵你醜?」沐千雪失笑。
「哼!」少卿直接扭頭。
「好了,趕緊吃飯。」冷青竹臉色一肅,輕聲道,「用不了兩天,京城的消息就會過來了,謀反可不是小事,到時候各城各縣的盤查都會嚴格起來,路上就不方便了。」
「不拖延的話,兩天可以到江口,不過等凌藍的大軍上來還得幾天。」沐千雪皺了皺眉,才道。
「那就直接回京吧,不必等了。」冷青竹輕描淡寫地道。
「你撐得住?」沐千雪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畢竟冷青竹現在的身體特殊,又沒有大夫隨行,遊山玩水也就罷了,加緊趕路怎麼可以?
「我哪有這麼嬌弱的。」冷青竹笑了笑道,「頭兩個月反應大了些,到現在已經好多了,而且我功力深厚,不過是趕路而已,能怎麼樣了。難不成你還想壓著我在床上躺足了半年?」
「你沒事的話,就回京吧。」沐千雪猶豫了一下,終於點點頭。
倒不是真信了他的話,只不過最近冷青竹的氣色確實很好,讓她放心了不少。
「你們聽說了沒有,北漢的太女要向我們的皇子求親呢!」忽然間,邊上飄過來一句話。
沐千雪眉頭一動,忍不住往那邊看了一眼。
那桌子都是帶著兵器的女子,不過看打扮不像是走江湖的,倒像是鏢局的趟子手,說話的那個看起來是帶頭的。
不過,這一句話倒是帶起了她的思緒。
之前北漢女皇送來國書,有提親之意,被她一口回絕了。誰叫那個太女是個短命的,算算日期,死期也將近了吧!雖然過去有幾個月了,但想不到還是傳揚開來了。
「要我去教訓一下嗎?」夜無殤輕聲道。
畢竟,皇子的事,哪是那些粗鄙之人可以掛在口上當做談資的?
「算了,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沐千雪雖然有些不高興,但還是搖了搖頭。
「頭,這不是去年的事了嘛?」有人不屑地反駁。
「哪兒能呢?」說話的女子一抬下巴,洋洋得意道,「要是老掉牙的事老娘會說?之前跟總鏢頭走的那趟鏢直入北漢,可是親眼所見,北漢女皇大肆宣揚,要派遣使節隊來正式提親呢!」
重任聞言,靜了好一陣子才有人疑惑道,「真的?」
「親眼所見!」那人拍著胸口保證。
「啪!」卻是沐千雪一用力,將手裡的酒杯整個兒捏碎了。
「受傷沒?」身邊的夜無殤一驚,趕緊捧起她的手檢查,一邊擦去酒水,挑揀開碎瓷片。
另一邊的少卿一挑眉,重重地一拍桌子,高聲道:「小二姐,你們酒樓的被子是怎麼回事?拿在手裡都會碎掉,傷了人要怎麼賠!」
「唉?」小二姐莫名其妙地走過來,一頭霧水。
這些客人一看就是非富則貴,酒樓送上的可都是最好的東西,這酒杯就算是掉在地上也不見得會碎,何況是拿在手裡?
「你自己過來看!」少卿狠狠地道。
「這這……」小二姐一頭的汗水,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但本能地就矮了半截,連著掌櫃的也過來不斷地賠罪。
沒辦法,不管杯子是怎麼碎的,這些人……小小的酒樓得罪不起啊。
不過,被這麼高調的鬧了一場,整個二樓的客人都在往這邊看,包括鏢局的那桌子人,自然而然地也止住了話題,等再回過神早就岔開了。畢竟,北漢求親是國事,這些人也就是茶餘飯後隨口一言,誰會認真了。
「走吧,沒胃口了。」沐千雪等夜無殤給她擦乾淨手,直接站起身來。
「是是是,您慢走。」掌櫃的點頭哈腰,一臉的苦相。
「拿著,省得你們說我訛詐你!」少卿經過時,順手丟了一塊銀子過去。怎麼說他雖是故意惹事,但還真沒有冤枉酒樓吃霸王飯的意思。
「多謝公子,多謝公子。」掌櫃的捧著銀子,頓時疑惑也散了。
也許真是被子出問題了吧?回頭可得把剩下的都好好檢查一遍,要是碰上難纏的客人可就倒霉了……
「你到底為什麼生氣?」上了馬車,連冷青竹都有些疑惑了。
北漢女皇為太女求親是有示好的意思,就算不想答應,也用不著這般氣憤啊?聽說上一次有國書來的時候,這位女皇陛下就是在早朝上駁了文武百官的面子,一點兒餘地都不留。
她跟北漢有什麼深仇大恨不成?
「我沒生氣……」沐千雪一臉的鬱悶。
她能說是氣北漢女皇想讓他們金尊玉貴的皇子去嫁給一個馬上就要死的短命鬼糟蹋嗎?
「北漢……」冷青竹想了想,皺眉道,「北漢土地貧瘠,氣候寒冷,尤其是糧食方面向來很依靠我國,但北漢民風彪悍,又盛產戰馬,對我們來說也很重要,所以歷代女皇都很注意北漢的關係,嫁到北漢去的皇子不在少數。」
「青竹的意思是讓我答應?」沐千雪道。
「我覺得,如果那些人說的是真的,這兩日也該有消息來了,不如等北漢的使節到了再作打算。」冷青竹道。
「你是說,北漢的求親可能另有文章?」沐千雪沉聲道。
「現在還說不好,不過,肅州的軍隊要加快撤回佈防,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冷青竹道。
「我知道。」沐千雪道。
「小姐,又有消息來了。」馬車外,騎在馬上的夜無殤輕輕扣了扣窗子。
「拿來。」沐千雪掀開車簾接過來,掃了一眼,臉色就更古怪了。
「怎麼了?」冷青竹道,「莫不是剛說著,北漢的消息就來了?」
「嗯,北漢女皇為太女求娶青柳郡王為太女正君。」沐千雪道。
「指定人選?」冷青竹眼神一沉。
一般說來,以兩國的地位,北漢請求和親,不應該這般強勢啊……
「她知道,只有青柳郡王是我嫡親的兄長,作用最大。」沐千雪一聲冷哼。
「來者不善。」冷青竹揉了揉額頭。
「一個個都當我是好捏的軟柿子麼!」沐千雪臉色殺氣一閃,手一握,紙條變成一堆碎屑飛揚開來。
對付北漢,一向比對付碧凌簡單多了,雖然北漢騎兵彪悍,可是只要關閉邊城,堅壁清野,斷絕所有糧食供應,不用一個月,這個國家就該潰敗了,要不然,北漢也不至於掌握著大陸最精銳的騎兵,卻依舊受制於人了。
北漢?你敢挑釁,我就敢把你變成碧凌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