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焰緋然
冷青竹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色一片血紅,顯然已經是黃昏。舒榒駑襻
流風上前打起了簾子,浣月則拿來了外衣。
剛剛梳理整理,沐千雪開門走了進來。
「再睡下去我真的會變成豬了。」冷青竹笑歎道。
「抱起來手感更好。」沐千雪放下了手裡的托盤。
「女皇陛下親自來做這種侍從的工作,倒是我的不是。」冷青竹說著,語氣中卻沒有一絲不好意思,悠然地坐下來。
「喝吧。」沐千雪替他掀開了蓋碗。
「這個……」冷青竹仔細看了看才道,「玉碗?」
「嗯,嘗試過了,並不是海神雕像的材料特殊,而是只有石頭才能阻擋萬年火焰珊瑚的熱性。」沐千雪抽了抽嘴角,想起那一堆被融化的珍寶,雖然說不上心疼,但總覺得很傻。幸好最後找出了這套玉石雕刻的餐具,要不然真要派個石匠去削碗了。
冷青竹嘗了一口碗中的液體,不算難喝,甚至於幾乎沒有味道,清清亮亮的,完全不像是想像中萬年火焰珊瑚應有的熾熱,連顏色也是半透明的無色。
「這是紫蘇和若煙一起琢磨出來的方子,有很大可能不會影響到孩子。」沐千雪雖然沒有明說,但言下之意,已經是默認了使用第一種治療方案。
「我會配合的。」冷青竹默默地點頭。
「過不了多久我就要出征。」沐千雪看著他許久,才歎了口氣。
「我猜得到。」冷青竹並沒有顯示出意外。
「我會帶走紫蘇,把海若煙留在這裡。」沐千雪道。
「……」這回,連冷青竹都頓了一下,才輕笑道,「撇開海少掌門的意願問題,我以為你會捨不得將葉紫蘇帶上戰場,還是說,沒有美人相伴的女皇陛下……唔……」
剩下的話被直接吞進了肚子裡。
「你這算是吃醋嗎?」唇分,沐千雪的手還停留在冷青竹臉上,眼角都染上了笑意。
「你說呢?」冷青竹不動聲色地反問了一句。
「放心吧,即便是御駕親征,除非是要亡國了,否則誰會讓女皇處於危險之中,我的身邊,遠比京城安全。」沐千雪道。
「你確定沒有存著讓葉紫蘇做出什麼藥來一勞永逸的想法?」冷青竹道。
「啊啊,要是有那麼好用的東西就好了,可惜。」沐千雪聳聳肩,一臉的遺憾。
她也想過將葉紫蘇之前給她的迷(禁詞)藥量產,只是無論迷(禁詞)藥還是解藥,都有幾味藥材不是可以大量收購的,製造出來給暗衛裝備也就算了,想應用在戰爭中是肯定沒戲的。
「早朝的事我聽說了。」冷青竹放下空了的玉碗,又道,「你想讓凌藍隨軍出征?」
沐千雪聞言,沉默許久才道:「你覺得呢?」
「我想,凌將軍會很感激陛下的。」冷青竹道。
「也是。」沐千雪歎息。
「那個什麼聖子,絕不會就這麼乖乖地回碧凌去的。」冷青竹又道,「要提防他在戰場上搗亂。雖然說一個人的力量在戰爭中很渺小,然而,一個絕世高手,如果抓准了時機,足以改變戰爭的走向。」
「我知道,可是那個傢伙……」沐千雪一拍額頭,有幾分苦惱,「身為聖子,連神殿沉沒的事都不能讓他動容,想必皇族也一樣不被他放在眼裡的,那他究竟想要什麼?」
「你該不會是想要收為己用吧?」冷青竹一皺眉。
「得了,那樣的蛇蠍美人我可不敢要。」沐千雪故意打了個寒顫,露出害怕的神色。
「那個少年,給我的感覺……」冷青竹猶豫了一下組織語言,隔了一會兒才道,「很邪氣。」
「你說人,還是武功?」沐千雪問道。
「都有。」冷青竹對這點毫無猶豫。
「我也料得到,這樣的年紀,這樣的武功,絕對不正常。」沐千雪道。
「千雪。」冷青竹叫了一聲,偏著頭,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嗯?」沐千雪一揚眉。
「知道我的武功是怎麼練的嗎?」冷青竹道。
「哈?」沐千雪一愣,她確實沒想過這個問題,江湖第一人冷青竹,她從上一世開始就留下的印象,確實沒想過他的年紀,雖說比那紅衣少年大,卻也絕對不屬於正常的範圍。
「二十年前,我曾經誤服過一截火焰珊瑚,當然,沒有萬年之久,最多就是幾百年的東西。」冷青竹緩緩的道。
「這才是你中青絲碧之前,血脈中的寒毒從未被引發過的原因?」沐千雪恍然大悟。
「雖然當時我並不知道自己的情況,但現在看來,確實如此。」冷青竹點了點頭道,「火焰珊瑚不僅是至熱的藥物,更可以增進功力,只是很少有人能承受它的藥性罷了。而血脈中帶有寒毒的我,誤打誤撞地化解了部分熱性,才有今天的我。」
「你對紫蘇說過了吧?」沐千雪消化了他話裡的內容才道。
「嗯。」冷青竹的目光又落在玉碗上,「所以才有希望。」
「那是天無絕人之路。」雖然還不是完全脫線,但沐千雪還是趕緊胸口的鬱結散去了不少。
「我不能陪你出征,但是……還是會幫你看好京城的。」冷青竹靜靜地望著她道。
「嗯。」沐千雪連人帶椅背一起抱住了他。
腳步聲從遠到近,停頓了一下,又從近到遠。
「來了還走什麼?」沐千雪鬆開手,沒好氣道。
「臣以為,來得不是時候。」凌藍面無表情地道。
「顧太醫說你可以下床了?」沐千雪轉過身來,繼續歎氣。
「已經無礙。」凌藍避重就輕地答道。
沐千雪上下打量著他,或許是因為傷處都在衣服遮掩之下,看起來倒確實是「無礙」的樣子,但那比之前更消瘦的身體,因為失血而蒼白的臉頰,怎麼看都是一副大病未癒的模樣。
「凌將軍,便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戰事,也該善加珍重自身。」冷青竹柔聲道。
「戰事?」凌藍聞言,猛地抬起頭來,眼中似乎迸出一篷火花。
「一個月。」沐千雪比了個「一」的手指,淡淡地道,「若是你的身體完全恢復如初,出征碧凌的先鋒官就是你。」
「陛下此話當真?」凌藍緊緊地盯著他,淡漠的身上也有了溫度。
「君無戲言。」沐千雪斬釘截鐵道。
凌藍心中一喜,一陣放鬆,但轉瞬之後,竟然還有一縷淡淡的悵然升起。
「多謝陛下。」凌藍低下頭行禮,掩去了眼中複雜的神色。
無論如何,路是自己選的,早就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對了,凌老太君近日留在宮裡陪伴鳳後,若是凌將軍身體好些,不妨前去拜見。」沐千雪又道。
凌藍猛地抬頭,但片刻後就恢復了平靜,只應了一聲「是。」
「下去吧。」沐千雪揮揮手。
凌藍默默地行禮退下。
「啊拉,他是來幹什麼的來著?」好一會兒,沐千雪才拍了拍腦袋,想起了忘記問凌藍來找冷青竹的用意了。
「無殤傷得也不輕。」冷青竹歎了口氣。
「一個兩個的都不讓人省心。」沐千雪很哀怨。
夜無殤在隱忍這方面倒是像極了冷青竹,說來說去,還是少卿最聽話了。
「擔心?」冷青竹道。
「現在最讓我擔心的就是你了。」沐千雪低頭親了他一下,又道,「風絳月呢?」
「還在暗衛手裡,怎麼了?」冷青竹問道。
「我對他的易容術很有興趣。」沐千雪坦然道,「你親眼見過了,手和真人一模一樣?」
「只看臉的話。」冷青竹簡略地答道。
「也是,要完全變成另一個人,定然是瞞不過熟人的,不過,關鍵時刻或許會有大用。」沐千雪沉吟道。
「我答應了放了他。」冷青竹道,「雖然我也曾不折手段,不敢妄稱君子,不過基本的信用還是有的。」
「那就放了吧。」沐千雪隨口道,「放了可以抓回來再談條件。」
「……」冷青竹無語。怎麼就忘了身邊的這個女人,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個無賴。
「啊,對了!」沐千雪忽的一擊掌。
「怎麼了?」冷青竹道。
「我就說為什麼那個聖子讓我有幾分熟悉感。」沐千雪皺著眉,凝重地道,「你有沒有覺得,他有些像風絳月?」
「風絳月不會是聖子。」冷青竹立刻否則。
「這個我相信,風絳月沒有武功。」沐千雪點頭,卻又道,「我是說,一種感覺,聖子和風絳月,像是一類人。」
冷青竹沉思了一陣,終於還是點點頭:「我與那少年說不過幾句話,不過現在想起來,確實有幾分神似。」
「我對風絳月的臉越來越好奇了,真不知道他臉上究竟戴著幾層面具?」沐千雪自語道。
「易容(禁詞,真不明白為啥這也禁,無語)面具不能長期戴在臉上,想風絳月給自己使用的那種易容術,需要特殊的藥水才能洗掉,便是你把他抓起來扒皮,也是沒辦法的。」冷青竹毫不留情地戳破了她的幻想。
「算了,明天我親自去和他談談。」沐千雪下定了決心。
「帶上你說的那個楚寒,也許有奇效。」冷青竹道。
「也是,若是他和碧凌神殿有關,見到楚寒的瞬間,一定會有破綻。」沐千雪贊同地點點頭。
流風和浣月走上前,點上了殿中的蠟燭,頓時,有些昏暗的大殿又亮堂起來。
「陛下,今晚是在碧海閣用膳嗎?」流風輕聲問道。
「嗯,去請少卿公子過來吧。」沐千雪想了想道。
「我忌口的東西太多,怕是要委屈女皇陛下了。」冷青竹輕笑。
「你吃得的,我自然吃得。」沐千雪不在意道。
「陛下不要後悔就好。」冷青竹道。
很快的,流風就把飯菜擺了上來。除了一碗魚湯,全是素菜,青青綠綠的一片。
沐千雪只是嘗了一口就無語了……別說吃素,打仗的時候白飯她也吃過,可是這些素菜都是什麼味道?鹹不鹹,甜不甜,嚥下去一股的藥味。
「給陛下和少卿靈準備一份晚膳。」冷青竹看夠了她的表情才轉頭吩咐。
「是。」浣月忍著笑下去了。
「你就吃這個?」沐千雪的眉毛都快打結了。
「藥膳,雖然味道不太好,但有效。」冷青竹很平靜地吃著那些詭異的菜,津津有味,就好像那是什麼美味佳餚似的。
沐千雪搖搖頭,挫敗地放棄了同甘共苦的想法。
冷青竹原也就是想捉弄她一下,畢竟藥這東西也不是可以隨便亂吃的。
「青竹……」沐千雪凝視著他的臉,一聲低歎。
最終她還是沒說什麼甜言蜜語,他們之間本也不需要那些。
一會兒工夫,殿外重新傳來腳步聲,流風輕巧地收拾出另外半張桌子,隨後轉身想去接浣月端來的菜。
「讓開!」冷青竹剛把一筷子青菜送進嘴裡,猛地臉色一變,手一揚,竹筷夾帶著風聲射了出去。
流風一聽到他的話,想也沒想就立刻後退,正好兩根筷子擦著鼻尖飛過,嚇出他一身冷汗。
「匡啷~」托盤翻倒,飯菜灑了一地。
「哎呀,這就被發現了啊。」原本不應出現在這裡的紅衣少年偏頭閃開筷子,看看一地的狼藉,遺憾地聳聳肩。
「你怎麼會在這裡?」流風一手按在腰上,厲聲道,「浣月呢?你把他怎麼了?」
「連侍從都帶著兵器,不愧是冷青竹。」紅衣少年一撇嘴,掃了流風一眼,「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沐千雪皺眉,站起身擋在了冷青竹身前,著實有幾分惱火。
要說之前的那次行刺是趁著宮中人來人往形勢複雜之際混進來的還好說,可這回明明已經增加了守衛,連換班也全部調整了,居然還被人輕易摸進了後宮,宮中的守衛應該統統拉出去砍頭!
「喲,是你啊。」紅衣少年揮揮手,天真地笑道,「又見面了,原來你就是女皇?膽子真大,跟為我們碧凌的那個老糊塗完全沒有可比性嘛。怎麼樣?要不要你乾脆來當我們碧凌的女皇算了。」
沐千雪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聽這話本身,就像是一個無知稚子的童言童語,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就算看起來再純良也不是真正的天真無邪!這樣的話信口拈來,才更顯得可怕。
「你是怎麼進來的。」沐千雪問道。
「和上回一樣,走進來的呀。」紅衣少年說著,繞過地上打翻的菜餚走進殿內,忽的動了動鼻子,好奇道,「有溫玉散的味道,有誰中了寒性的毒嗎?」
沐千雪一震,下意識地去看桌上的菜。
藥膳中的氣味,這樣就可以分辨出是有人中了寒毒?
「別這麼驚訝嘛。」紅衣少年一攤手,無可奈何地道,「你們拿走了萬年火焰珊瑚,再加上空氣裡溫玉散的氣味,隨便想想就知道了。」
「你是打算要回碧凌的至寶嗎?」沐千雪道。
「要來幹什麼?」紅衣少年還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又不能吃,當擺設還會有半年熱死人呢。也就那些笨蛋才拿它當寶貝。」
沐千雪無語,抽了抽嘴角,一頭黑線。
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們都是笨蛋中的一員?
「說起來,我們也不是初次見面了,留個姓名如何?」冷青竹終於站起身來。
「我叫焰緋然。」紅衣少年很爽快地道。
焰?很少見的姓氏呢。沐千雪暗自評估著,不過那一身紅彤彤的倒是很稱他的名字。
「那麼,你想怎麼樣呢?」沐千雪道,「要是想行刺,抱歉,恐怕今天你沒機會了。」
話音未落,就像是附和她的話似的,少卿的身影堵住了殿門。
因為在宮裡,他也換了深紫色的宮裝,但確實特地改良過的,雖然華麗,卻不會太影響行動。
「啊拉,想不到能同時見到藏劍山莊的兩位主子,真是榮幸。」焰緋然依舊是笑瞇瞇地,看了看左右。
「既然來了,不如到在下的暗閣做幾天客如何。」夜無殤的聲音在窗外響起。
「看起來我真像是自投羅網啊。」焰緋然有些委屈地看了沐千雪一眼。
「怎麼會?」沐千雪微笑道,「能請到碧凌的聖子做客,是朕的榮幸才對。」
「可惜,我對暗衛的刑房並不感興趣。」焰緋然忽的一笑,轉身向大門撲了過去。
沐千雪挑挑眉,有些意外。原本以為他會選擇從窗口突圍的,畢竟相比較而言少卿的武功更強,而且那個方向,正好是把背門賣給自己了。還是說他真覺得冷青竹現在只能甩甩筷子了?
「來的正好。」少卿一揚眉,冷霜刃迎了上去。
「不知死活。」焰緋然一聲冷笑,臉上紅光一閃,也不用兵器,直接實打實一掌拍過去。
少卿愣了一下,但並沒有被影響到。
就算是冷青竹,也不可能徒手一掌就擊敗自己的,何況冷霜刃也是一件寶物,鋒利程度決不在春雨劍之下,這混蛋也未免太托大了吧!
「呯!」電光石火之間,肉掌和鋒刃相交,竟然發出一聲悶響。
少卿只覺得一股大力湧來,順著墨玉簫,幾乎要衝毀自己的經脈,大驚之下,急忙後退卸力。
「轟!」墨玉簫一牽一引,將上面的力道轉移開,霎時間,迴廊的柱子倒了一根,屋頂也坍塌了一小片。
藉著揚起的灰塵,只聽焰緋然的聲音已從遠處傳來:「今天我就走了,不用遠送啦!」
「少卿,沒事吧?」沐千雪幾步衝出了門。
怎麼也沒想到,以少卿的武功,竟然會接不住焰緋然一招,怎麼可能?
「沒事。」少卿苦著臉揉著握簫的右臂,半晌忍不住道,「手……麻了。」
沐千雪趕緊將他拉進來,掀起衣袖,雖然沒有外傷,但手掌按下去,明顯能感覺到肌膚不自覺的顫抖。
「這種程度,運功一周就好了。」冷青竹看了一眼道。
「要是我死撐著不退,一定會重傷的。」少卿憤憤地咬牙,一臉的不服氣,「他一定是用了什麼邪功,不然不會一下子暴漲那麼多功力。」
「確實,我也感覺到他出掌的那一刻好像有點兒古怪。」冷青竹沉吟道。
「先不說這個,少卿,你確定沒事?」沐千雪不放心地問道。
「嗯。」少卿運功一轉,疏通了右臂的血脈,「沒事,我用了卸勁之法,把那股爆裂的力量都轉出去了。」
沐千雪心有餘悸地看了看迴廊的殘跡。要是這個力道打在人身上,大概可以把人整個兒震碎了吧?
「陛下。」說話間,夜無殤走了進來,稟告道,「屬下追到碧海閣邊緣就沒看見人了。」
「算了,他的輕功你追不上,就算追上了也奈何不了他,反倒自己會有危險。」沐千雪道。
「可是,屬下在牆外不顯眼處發現了被踩斷的灌木,還有一些血跡。」夜無殤沉聲道。
果然……
冷青竹和少卿眼中也露出恍然的神色。
那一掌,果然是先傷己,再傷人的邪門武功,怪不得要立刻退走,大概反噬還相當嚴重。選少卿的方向出手,是因為夜無殤的輕功遜於少卿,由他來追的話,更容易脫身。
「屬下已經吩咐暗衛搜尋了。」夜無殤最後道。
「焰緋然雖然看似天真,但心機深沉,他敢用這樣的招式,就說明他早就有了退路,暗衛估計會無功而返。」冷青竹道。
「那也總要做些什麼,堂堂禁宮竟然就這般任由他來去。」夜無殤慚愧道。
「罷了,他這次受創不輕,應該能安靜些時候。」沐千雪道。
「可是,這人三番幾次闖入宮內,絕不會是來打招呼閒聊的,恐怕另有目的。」冷青竹道。
「先派人看著外面的聶青瀾和徐丹鳳,看看焰緋然會不會再和他們接觸。」沐千雪道。
「是。」夜無殤應道。
「說起來……」沐千雪轉頭看著他,轉過了話題,「無殤,顧太醫可還沒跟朕說你沒事了。」
「陛下……」夜無殤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回去養傷。」沐千雪加重了語氣。
「可是這個時候……」夜無殤爭辯道。
「好啦,我會貼身守著她的。」少卿完全化解了右臂的麻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屬下……遵旨。」夜無殤抿了抿唇,終於還是行禮退下,正好和匆匆趕來的浣月撞上。
「陛下。」浣月一臉的慚色。
「去哪兒了?」沐千雪淡淡地問道。
「屬下該死,竟然被人引開,在竹林中轉了許久沒看見人,知道聽見迴廊倒塌的聲音。」浣月跪下解釋道。
「離開了暗衛營,倒是越活越回去了。」沐千雪冷哼道。
「屬下該死。」浣月再次請罪。
「陛下……」夜無殤停在門口,回過頭,猶豫地叫了一聲。
「罷了罷了。」沐千雪看看他,又看看浣月,歎了口氣,揮揮手,「去收拾乾淨,還有,朕餓了。」
「謝陛下。」浣月鬆了口氣,趕緊起身收拾一地的狼藉。
流風輕輕地撤去了冷青竹面前沾了塵土,也涼透了的飯菜,重新換了一份,又擺了幾樣普通的菜餚。
「我也好餓。」少卿坐下來抱怨道。
「千雪。」冷青竹換了一雙新的筷子,忽然叫了一聲。
「什麼?」沐千雪一偏頭。
「你說,焰緋然要找的,會不會是他?」冷青竹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示意了一下偏殿。
「嗯……」沐千雪托著下巴,也有幾分沉吟。
剛剛才說過風絳月會不會和焰緋然有關係……看起來確實是很可疑啊……
「你們在說什麼?」少卿左右看看,一頭霧水。
「一會兒去看看吧。」沐千雪有了決定。
「也好。」冷青竹點頭。
「所以說,你們在說什麼?」少卿不滿地瞪著他們。
「在說,焰緋然要找的東西,或者說是人,會不會是風絳月。」沐千雪道。
「風絳月?」少卿抬頭看著天花板,半晌才道,「說起來,他們給我的感覺挺像的。要是風絳月有焰緋然的那身武功,大概就更像了吧。」
「你也有這種感覺,看來是不錯了。」沐千雪和冷青竹對望了一眼,輕輕點點頭。
「我跟你一起去,那個易容術也很有趣的樣子。」少卿又道。
「青竹答應放了他的,別玩壞了。」沐千雪提醒道。
「我是那樣的人嗎?」少卿撇撇嘴,很鬱悶地道,「要說玩壞,也是沐千雨先被青竹玩壞了吧……」
「噗——」沐千雪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打算什麼時候放了她?」冷青竹問道。
「過幾天吧,等我安排好這齣戲的落幕。」沐千雪轉著筷子,輕描淡寫地道。
現在想起來,重生的那一刻,她竟然會有將沐千雨當成這輩子最大的對手的想法,還真是可笑呢。那樣的人,不過就是動動手指的事罷了,而上一世,輸給她的自己才是個最大的笑話。
不過好在,姐妹情深的戲碼她也演夠了,就在和碧凌的戰爭之前,先把內部的問題解決乾淨好了!
千雨,抱歉了,實在是這一世的你,連做我的對手的資格都沒有。
雖然有了決定,輕輕地歎息了一聲,沐千雪還是感覺到悵然的。曾幾何時,他們也真正的姐妹情深過,只是……帝王之家無親情。
想著,她又看了看冷青竹。
若是能有一個聰慧健康的女孩,那麼她一定會將她培養成合格的皇位繼承人,從最初開始杜絕一切手足相殘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