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同時進行的殺機
女皇不在,兩位皇姑做主宴請文武百官,禮部本有定制,一切也按部就班地進行著。舒榒駑襻只不過到了內宴那裡,禮部尚書上官虹差點兒又是一口氣提不上來。
鳳後有恙?不早不晚,怎麼就偏偏是女皇不在的這個時候!
原本鳳後染病,由後宮位份最高的冷青竹主持也是常理,何況皇貴君本就位同副後。然而,這位皇貴君的來歷到現在為止,依然讓朝野上下議論紛紛。
那般寵愛鳳後的女皇,怎麼會這麼快就迎娶了一位皇貴君,直接打凌家的臉?江湖中人,對於這些朝中大佬來說,總是充滿著神秘色彩的。
該不會……是這個男人對女皇使了什麼手段吧?
上官虹已經年近七旬,雖然身體硬朗,但耳聾眼花是免不了的。
也許……等女皇歸來,真的該告老還鄉了吧?
然而,不管怎麼樣,內宴在冷青竹的安排下,還是有條不紊地開始了。
雖然冷青竹出身江湖,但他身為武林正道的無冕之王,見過的大場面多了,就是不久之前的賞劍大會,那些各門各派的人士脾氣怪異的也多了去,相比較起來,宮宴中那些常年處於深閨的男子可是好對付多了。
「這個時候,聖子應該是在碧月池沐浴……好吧,是淨化濁氣。」海若煙一邊走,一邊說道,「據我所知,碧月池下是地心離火形成的溫泉,最適宜溫養萬年火焰珊瑚……我們怎麼辦?」
沐千雪沒有回答,只是暗自權衡利弊。
她答應過楚寒殺了聖子——但這是在她能取得萬年火焰珊瑚,又能平安離去的基礎上的。信諾……她首先是女皇!
「碧月池,有沒有別人?」沐千雪問道。
「這是祭神的儀式,斷然不會有旁人的。」海若煙很有把握地道。
「看來你對神殿瞭解得不少啊。」沐千雪斜睨了她一眼。
「還要感謝上次紫蘇下的藥。」海若煙「嘿嘿」一笑,擠眉弄眼道,「就是神殿長大的人,到底不過是一群十幾歲的少年,不是個個像紫蘇遇見的那個青雨一羊奸猾的。我上次以大夫的名義進來時,還是套出了不少話的。」
「你覺得,我們直接去碧月池,殺了聖子,拿走萬年火焰珊瑚,用紫蘇的迷(禁詞)藥迷倒外殿所有的人,然後大搖大擺離開……這種可能性有多大?」沐千雪道。
「你開玩笑的吧?」海若煙臉上的笑容立即僵硬,後腦也掛下一排黑線。
「啊,開玩笑的。」沐千雪若有其事地點點頭。
雖然想法很美好,美好得讓她都有過一瞬間的衝動,但是理智還是阻止了她。
若是神殿這麼容易對付,也不會傲立千年不滅了。
「呼……」海若煙吐出一口氣,擦擦額頭的冷汗。剛才她還真是有點怕女皇陛下太過天真爛漫呢。
「走吧,先混到碧月池,看情況是殺進去,還是等人走了再去搜萬年火焰珊瑚。」沐千雪道。
「好。」海若煙點頭。這還比較靠譜……
「皇貴君殿下,凌老太君求見鳳後。」流風恭敬地道。
冷青竹坐在妝台前,聞言手裡的梳子微微一頓。
「果然來了。」夜無殤歎了口氣。
「老太君一個人?」冷青竹確認道。
「是。」流風點點頭,遲疑道,「聽說太君今日偶然風寒,恐怕不能前來赴宴。」
「老太君是個精明人。」冷青竹輕輕一笑道,「帶他去見凌將軍,什麼都不用多說。」
「是。」流風答應道。
「浣月。」冷青竹又叫了一聲。
「在。」浣月放下沉重的皇貴君盛裝,走上前來。
「派人通知將軍府,鳳後染恙,思念家人,留老太君在宮中過夜,不必記掛。」冷青竹吩咐道。
「是。」浣月也答應著,兩人一起退下。
「兩代家主戰死沙場,一個男人十幾年維持著將軍府不倒,還調教出一個鳳後,一個將軍,凌家的老太君不是簡單人物。」夜無殤道。
「你的傷不礙事?」冷青竹已然揭過了這個話題。
「無妨。」夜無殤搖搖頭。
「拿走吧。」冷青竹起身道。
「朝服……」夜無殤怔了怔,上前拿起浣月放在一邊的盛裝。
「不需要。」冷青竹一聲嗤笑,彈了彈身上的衣衫。
當然不是他在藏劍山莊穿的那樣簡單,如今他身上的白色宮裝是蜀地進宮的暗花錦裁製,無論繡工還是細節的裝飾都別具匠心,可是,雖說是低調的奢華,但用來主持宮宴顯然是太素淨,也太不鄭重了。
「我是冷青竹,藏劍山莊的冷青竹。」冷青竹抬頭說了一句,摘下春雨劍佩在腰間。
「前面就是碧月池。」躲過第七批巡邏,海若煙低聲道。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一個走廊的拐角,盡頭處就是兩扇雕刻古樸蒼涼的青銅大門,遠遠望去就能感覺到沉重的威壓。只是,門口左右各有四人守著,完全沒有死角。
「怎麼辦?」海若煙回頭問道。
「吞下去。」沐千雪遞給她一顆藥丸。
海若煙會意,趕緊吞下藥,與她換了位置。
沐千雪取出臨行前葉紫蘇交給她的瓶子,拔出瓶塞,頓時,一股淡淡的,幾乎聞不出來的幽香從瓶口處飄出來。
一掌過去,用掌風將味道送往守衛處,果然,沒一會兒工夫,就聽見「咕咚」幾聲,有什麼倒地的悶響。
沐千雪趕緊塞緊瓶口,探出頭去,一眼就見到那八個守衛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連出口示警都來不及。
「紫蘇的才能都在這上面了。」海若煙走出來,苦笑著搖頭。
「他喜歡就好。」沐千雪收好瓶子,聳聳肩,走上前,用一根手指小心地推了推門,紋絲不動。
「看樣子,很難偷偷溜進去不驚動裡面的人啊。」海若煙摸著下巴道。
「果然還是用我剛剛說的辦法,進去殺人、奪寶、逃走吧!」沐千雪一握拳,一本正經道。
「喂喂,你說過你是開玩笑的。」海若煙抽搐著嘴角道。
「可是,人家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沐千雪一轉頭,很是平靜。
「嗡——」兩扇巨大的青銅大門就在他們眼前,緩緩地打開。
「為什麼?」海若煙一怔。
沐千雪低頭看看自己的手——不記得是哪裡受的傷了,也許是從海底遺跡上來時不小心擦傷的,血跡已經凝固,但依舊有一絲淡淡的痕跡染在了青銅大門的花紋上,正閃著妖異的光澤。
因為她的血?
沐千雪皺眉,如果她的血與常人有異,那就是——王族之血。
可是,這是碧凌神殿的大門啊!總不會是任何人的血都有效吧?想著,她瞟了一眼海若煙,很有種立刻給她放點血試試的打算。
海若煙莫名地打了個寒顫,脖子後面一陣涼涼的,只覺得汗毛倒豎。
沒等她做出反應,只聽裡面傳來一個尖銳的聲音:「什麼人!」
沐千雪一挑眉,劍出鞘,直接就順著聲音來處撲過去。
「就知道會這樣。」海若煙一臉的哀怨,但眼中也沒有害怕,緊緊跟了上去,順勢在大門上重重地蹬了兩腳,讓還在緩緩往內開啟的大門以更快的速度重新閉合。
「皇貴君殿下到~」
侍衛拉長的嗓音讓殿中猛地一靜,然後就是重新爆發的細碎聲音。
「好大的架子,讓這麼多人等。」不知道是誰嘀咕了一句。
「誰叫人家是鳳後以下第一人。」身邊立即有人刺了回去。
「你不是也進不了宮。」先前的年輕男子頓了頓,悻悻地道。
「都閉嘴!」另一邊顯然是長輩的中年男子沉聲斥責。
就在大半人惡意或是審視的目光中,冷青竹緩緩地走進來,決然的風姿頓時引起一片大嘩。
宮中盛宴,來參加的男眷無不費心打扮自己,在這樣一片以各種紅色為主,五彩繽紛的世界裡,冷青竹的一身白,以及他身邊唯一跟隨的夜無殤那一身黑,顯得格外醒目。
「參見皇貴君殿下。」雖然是各種不服,聲音也是參差不齊的,但宮規擺在那裡,就算再不情願,也得行禮。
「平身。」冷青竹淡淡地吐出兩個字,寵辱不驚,但每個人都像是聽到在自己耳邊說話似的。
便是有人之前打算說些什麼,但被他的目光一掃,再瞄瞄那把關不住殺氣的春雨劍,都不進暗自嚥了口口水,縮縮腦袋不敢作聲了。
江湖中人,聽說都是殺人不眨眼的?
便是幾位很有聲望的老太君,見狀也不禁糾結了。
外臣不得宮中佩劍,這是開國皇帝定下的規矩,可是……這後宮侍君允不允許佩劍……似乎哪條規則都沒有提及啊。
不止是皇貴君,他身後的黑衣侍衛也旁若無人地帶著兵器呢!
「宮中佳節,不巧鳳後身體有恙,本宮奉鳳後懿旨主持宮宴,請諸位滿飲此杯。」冷青竹說著,從夜無殤手中接過杯子,微微舉了舉示意。
當然,他的杯子是不會有酒的們只是白水罷了。
「多謝皇貴君。」被他的氣勢一壓,眾人不由自主地拿起了酒杯。
沒見到夜無殤一手按著劍柄,目光掃過之處,滿滿的都是威脅嗎?
「皇貴君殿下,我可以敬您一杯嗎?」猛然間,座位間站起來一個紅衣少年。
冷青竹王者那長相嬌媚的少年微微一皺眉,雖有些不悅,但也沒有拒絕。
不是不知道,沐千雪登基之初,後宮空虛,多少適齡的男子都盯著後宮,平步青雲之餘,若得聖寵,更能福澤家門。就像……凌家。
出了一個鳳後,沒落的將軍府立刻就回到了權貴圈中最顯眼的位置,閒置多年的凌藍也成了炙手可熱的禁軍統領。
「小心!」夜無殤忽的一聲沉喝,打斷了他的思緒。
冷青竹一抬頭,入眼便是一片血紅色的細針,鼻端似乎可以聞到血的腥味。